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烟花
姬玛悠闲坐在椅子上，她知道，这是最后悠闲的时光。大善主的人，在准备安排各色调教师，好在彩虹节之前，将自己打包高价卖出。
大善主今天很健谈，可能是那么不识相的魅魔，给了他新奇感，又可能是他难得放下重担，想安心休息下。
银铃被拉响，门被推开，老女仆捧着一盘木盒，她说：
“主人，大佬又有礼物给你，我们查过，没陷阱。”
大善主布兰西一笑，说：
“放在桌面上，退下吧。”
“是。”
老女仆放下褐色精致的盒子后，离去。
姬玛嗅到血腥味，她有点紧张地看着盒子。
为了杀死大佬富丽斯那恶心的胖子，她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她不惜激怒他，卖肉，换来一次近身机会，用尾巴悄悄把“易伤金币”藏在他身上。
“接下来的场面，希望不会吓到你。”
大善主布兰西礼貌说道，亲自打开了盒子，露出一新鲜的银发马尾头颅。
姬玛吃了一惊，轻掩嘴巴。
大善主布兰西露出笑容，对头颅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
…
一刻钟前。
地下溶洞，搁浅的船，大佬的房间里。
抓住大佬富丽斯的手，捅自己的一剑的阿卡尼斯，感到伤口火辣辣得疼，忍不住咬紧了牙。
坚固的房门因锁被破坏，而无法打开。不过在早已准备好的攻城锤面前，砰砰作响，刺耳的木头破裂声在整个房间回荡。
大佬富丽斯眼睛闪过哀求、后悔与痛苦，影王阿卡尼斯紧握着他的手，能感觉他的胖手指正松开。阿卡尼斯与他对视，盯着他的眼睛，在痛苦与影之刃的毒素作用下，阿卡尼斯精神有些恍惚，甚至出现了幻觉。
他亲眼看到，大佬富丽斯变得年轻，那张饱满的胖脸，迅速凹下，露出颧骨，脸皮包着肉。周围的景色也变了，明亮没有一丁点阴影的温暖房间，变成烧黑的废墟，焦黑的木头框架，立在废墟上。
天气很冷，寒风在吹。大佬富丽斯变成小小一团，皮包瘦骨的小孩，他蜷缩在由半焦衣服垫成的窝里面，身上盖着，从病死流浪汉身上扒来的棉衣。
阿卡尼斯记得了，这是引火区被防火焚烧一空的时候。残酷的求生大赛，终于到了决赛区。侥幸没死的小孩们，互相争夺着对方怀里的最后一点食物。而大前天，在一次争抢中，富丽斯被捅一刀。
那是一柄磨利的生锈铁片，被结实捅一下，必死。
富丽斯，绰号小佬。因为在阿卡尼斯的小孩帮里，他最小，最胆小，最惜命。在碰到一群带着武器，声称是来送面包的人时，也是他是极少数几个，听阿卡尼斯的话，一起躲在废墟里，不出来。
但小佬富丽斯，在打斗中为阿卡尼斯挡了一刀，他怕得哭出声，但还是牢牢抱住偷袭者。
阿卡尼斯把他拖到“老家”，和他平分了抢来的食物。尽管他们慢慢咀嚼着干硬的面包，每次吃得少少的，但明里上的食物，在前天就吃完了，而小佬富丽斯的身体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老大，我饿.好冷..我不想死。”
“我也饿，没吃的。”
阿卡尼斯不敢看他的脸，他捂紧了藏在怀里，一根手指长，两根手指粗的发霉面包。
富丽斯是伤员，现在引火区没有可以烧的东西，天气又冷，他必死无疑。珍稀的食物，不应该用在他身上，而且没东西烧，阿卡尼斯是不会生吃同伴的尸体。
所以在愧疚的驱使下。阿卡尼斯打算等小佬死后，才独自吃下食物。
小佬富丽斯没说话，他瞪着眼睛，仿佛死一般，愣愣地看着寒冷的天空。那个叫什么善主的人，连一个房顶都没留，都烧了。
阿卡尼斯沉默了下，放下盖在身上两层，烧得破破烂烂，从死小孩身上扒来的衣服，站了起来，说：“我去翻翻砖块，可能有吃的。”
不可能有食物，在引火区活过“黑私语”浩劫的小孩，早已把每一块砖头都翻了一个遍。但这样，至少他好受些。
阿卡尼斯跨过已成焦炭的门槛，走向废墟，身后传来一声恳求：
“老大，别丢下我。”
前天，另一个同伴小虫子，也是说出去找食物。然后就溜了，再也没见到他。
阿卡尼斯扭过头，看在缩在两堵墙墙角下的最后同伴，说：
“我会带食物回来的。”
为了让小佬安心去死，他就在门前，弯着腰，麻木地一块一块翻着熏黑的砖头与焦黑的木头。
引火区，只有单调的风声与单调的黑色，天空盖满了单调的白灰色阴云。周围一片死寂，快让人发疯了。
忽然，天空传来嘭的一声。
阿卡尼斯抬起头，看到单调的天空，盛开了一朵明亮鲜艳的花。如此美丽，一瞬而过，阿卡尼斯楞在原地，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出现了美丽的幻觉。
一朵，两朵，三朵..
天空盛开的花朵，给这单调死寂的世界，增添一抹难得的花朵。
是烟花。
来自沙林城中心，充满各种神奇传说的贵族区。
贵族区热闹非凡，钟楼敲响了二十三次，阿卡尼斯猛然记得，今天好像是什么节日。
这是一场宴会。他望着贵族区方向，绿眼睛倒映着，朵朵盛开的烟花。天空飘下了点点白雪，落向他的眼睛，落在眼底下，融化为水，湿润了眼角。
“是烟花？”
小佬富丽斯虚弱喊道。
“是烟花。”
阿卡尼斯重复道，他丢下熏黑的砖头，转身走进“老家”，他蹲下，紧抓着小佬富丽斯的小手，说：“挤一挤，我们一起取暖。”
小佬富丽斯说：“今天一定是重要的日子。”
“嗯。”
“贵族每到节日，都要开宴会。”
“嗯。”
小佬富丽斯吞咽了一口口水：“听上次你说，宴会桌面上，摆满了各种食物，鱼、猪、鸡，都有。你说，有一道食物，叫面包猪，他们在**的肚子里，塞满面包，烤熟了，面包就吸满了油水。”
这道食物，是阿卡尼斯瞎掰的。他曾和帮众们，一起分享关于贵族区的传闻，以此起画饼充饥之效。
“嗯。”
小佬富丽斯眼中闪着光，说：
“小虫子说，里面的人都住在大大房子里，喷泉流着的是牛奶，床上枕头是面包，饿了，就撕下一块塞进肚子里。我还听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来自海外的神奇医生，医生有一个包治百病的药包，跟在每个人身后，一有点病，就拿出药膏，涂在面包上，吃下了，头不昏，也不热了，伤口也不疼了。”
阿卡尼斯看了眼只有三面墙的“老家”，没有门没有房顶。自从“黑私语”蔓延，疫区封锁，他从没见过一个医生，他用力握紧了小佬富丽斯的手，从牙缝中挤出：
“嗯。”
小佬富丽斯说：“每个房间都有一处篝火，火有天花板那么高，一直烧得旺旺的。”
阿卡尼斯盯着“老家”里，早已冰冷的小小篝火。大火带走了生命，还有燃料。
“对。”阿卡尼斯说，“贵族区，有很多很多面包，堆成了山。还记得，有人用面包堆在外面，骗人出来吗？听说，是因为善主的女儿哭了，善主给她出头。”
尽管有许多小孩，被面包骗出去，杀了。但还是有不少饿坏的人，宁可相信善主救济，死于箭矢下。
小佬富丽斯垂下头，说：“如果我是贵族该多好。”
阿卡尼斯沉默了一下，忽然爆发了。他猛地把腰中磨了一百次的小刀砸在地上，骂道：“艹他妈！凭什么咱们挨饿！”
小佬富丽斯吓了一跳。
阿卡尼斯指着盛开烟花之下的贵族区，声嘶力竭吼道：
“老子要把它烧了！烧了！人全杀了！”
他吼完，眼前一阵黑，他低下头，虚弱地喘着气。
“老大。”小佬富丽斯小声叫着。
“别怕，你死不了。”阿卡尼斯拿出藏好的面包，给他，“刚才我好运气，捡到一块面包。吃了吧，记得以后跟着我，干大事，烧他们。”
小佬富丽斯迫不及待，生怕阿卡尼斯后悔，几乎是抢过发霉的面包，几口就塞进嘴里，他咀嚼着面包，眼睛痴痴望着天空一朵朵盛开的烟花。仿佛在七彩烟花中，见到了喷牛奶的喷泉，面包枕头，还有大大的篝火。
“可我想当贵族。”小佬富丽斯轻声说。
“你吃了我的面包，就要给我干活。”阿卡尼斯伸出手，“咱们约好，长大了，你就跟我烧贵族，给兄弟们报仇。”
小佬富丽斯咽下发霉的面包，点点头，他伸出皮包瘦骨的手，勾住阿卡尼斯的小指，说：“好。”
两根小指勾在了一起。
阿卡尼斯与他对视，盯着富丽斯的眼睛。他眼睛下凹下的双颊，迅速饱满起来，干巴巴裂开的嘴唇，变得肥厚，肥厚的嘴唇上，长出两撇黑胡子。头发也变得稀疏起来，露出肥亮圆圆的头。
阿卡尼斯才记得，富丽斯背弃了两份约定。
他回到了现实。
影王阿卡尼斯站起来，松开了那只曾和他勾小指约定的手，大佬富丽斯的胖手，握着影之刃无力地落向地面。
“咚！”
房门破碎，一群影贼胸口挂着马灯，冲了进来。大喊着：“大佬，大佬，还好吗？”
影王阿卡尼斯捂着肚子的伤口，说：“那家伙，捅了我一剑。”
他用影之刃窃取了大佬富丽斯的身份。还抓着大佬富丽斯的手，用影之刃，强怕他窃取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外人眼里，影王阿卡尼斯是大佬，而躺在地上的大佬富丽斯是影王。
影贼们围了上来，连忙护住影王阿卡尼斯，手中武器都对准地上的大佬富丽斯。
“大佬厉害，他果然中计了！兄弟们的血仇，有的报了！”
躺在地上，喉咙被割开的大佬，肥厚嘴唇蠕动着，挣扎着要说话。
影王阿卡尼斯冷漠地看着他，一点不害怕，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有办法圆下去。
大佬富丽斯艰难吐出两个字：“老..大..”
“吗的，捅死你，把你喂虎鲨。”一个强壮的人，拿起短矛要捅向大佬富丽斯。
影王阿卡尼斯推开他，抢过短矛，喊道：
“滚，我亲自动手，这家伙，曾是我小弟。”
说罢，影王阿卡尼斯忍着疼，一矛狠狠刺穿富丽斯脖子，后亲手割下头，身体丢进小黑洞里，喂虎鲨，他提着头，对小弟们说：
“打包好，献给大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