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幕后煮屎人
阳台上，两人这样相望持续了足足数分钟。
大善主布兰西暗自向喜怒无常的海神祈祷，期望这位与自己有生死之交的兄弟，会像以前一样理解自己。
终于，张伯伦开口道：
“某个胖子昨天在我面前狠狠炫耀他的金项链、镶金的铠甲还有一副嵌有金丝的挂毯，甚至还有一辆马车。我想，如果他们换成金币，给士兵配置好点装备，好些医生，死伤的人会少一大半吧。”
大善主布兰西揉揉发疼的额角，说：
“你也知道，他出身卑贱，没有教养，我只赏赐给他挂毯，天知道他从哪来弄来那么多奢侈的东西。”
“可能，他的府邸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张伯伦，你怎么像是女人一样唠叨个不停？”
“如果我闭嘴，能让伤兵活下来，我到死都不会说一个字。”
大善主布兰西在好友面前，没那么架子，他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对着阳台下的沙林城张开双臂。随着彩虹节接近，沙林城越来越有节日的气氛，河道上挂着七彩的彩绳，屋顶斜插着七彩彩旗，那声势，不比任何一次彩虹节逊色。
“瞧瞧！这座城市正走在悬崖前面。向前是衰败的无底深渊，向后是昌盛繁荣。决定向前向后的关键，在于七天后的彩虹节。你和我，是看着这座城市，从只有四个区那么大，穷得像是浮在海面上的荒山，变成现在八个区，与一道高耸的城墙。难道，你还要看着它，衰败成以前的模样？”
“我为它成长流过血，掉过一颗眼睛，变卖过家产。那现在，你把这话和某个胖老鼠说过了吗？他愿意将多年从诚实劳动人们手中，抢来的财富，分一点给这座城市吗？”
“你知道这不可能。”大善主布兰西说， “他从当年那场必要的火灾活下来，没心生对这座城市的怨毒，已经很难得。他身上，竟有超越自己出身的宽容美德，已是例外中的例外。”
张伯伦嗤笑一声，“胖老鼠没继续偷粮，而是出卖兄弟，这也能算上美德？总之，他是绝不会抠出一块铜币，帮助沙林城转过身，走向繁荣。”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就不该让一个对沙林城毫无奉献精神的家伙，当贵族。”
“我不想再和吵下去。”大善主布兰西放下手，有些虚弱地说道，“现在手头紧，我会尽量先赊账，派遣城里最好的医生去看你的士兵，就像几十年前，那场瘟疫，我给大家带来医生一样。抚恤金，我这几天只能给一百金币。庆功宴，要等到彩虹节过后，拍卖姬玛所得收益，你优先来支配怎么样？”
“我代替那些忠心的士兵先谢谢你。”
“但我有个要求。”大善主布兰西直视着张伯伦双目，他的绿眼睛里情感无比复杂，令张伯伦多少有些疑惑。
大善主布兰西说：
“答应我，千万千万要保证拍卖会别搞砸。奴匪的问题解决了，没了内忧，但我听说，勇者乔治和深水城那群海盗勾结上。虽然他们不敢直攻城市，但不知道会用什么卑劣手段，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勇者乔治单枪匹马杀出来，抢走沙林城之花，还成功逃跑的话。”
他没继续说下去。张伯伦一脸严肃，等着大善主布兰西说话。
大善主布兰西喉结蠕动了几下，似乎话语堵住了喉咙，他最后说：“后果极其严重，你绝不会想看到。”
“这我非常明白。”
张伯伦按住自己剑柄，“我会用忠诚的剑和我的生命，保护沙林城。”
“很好。”
大善主布兰西露出笑容，他放下茶杯，抱向张伯伦，张伯伦严肃的黑脸，也绽放出笑容，像是铁树开花般。两人抱了下，大善主布兰西用力拍着他后背，说：“千万，千万不要失败。”
两人分开，张伯伦开玩笑说：“什么时候，沙林城之主也像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大善主布兰西说，“如果你挡不住勇者乔治，一定要活下来，我不希望事后找不到人背黑锅。别不服气，虽然魔王基玛没想象中的强，但也是个靠杀戮坐上魔王位置的强者，还不是被他一剑斩杀。”
“我会努力活下来，把黑锅顶好。”
“有这觉悟我就放心了。”
他们和好如初，挥手告别。等到张伯伦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之后，大善主布兰西脸上和善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毫无风度地瘫在躺椅上，微微闭上眼睛。
圆桌下的阴影，出现了涟漪，如一颗石头落进了池塘里。摆在圆桌上的“黑曜石玩意”，也散发出淡淡绿光。
嘶哑且带着浓厚口音的通用语传入大善主布兰西耳中。
“想好了吗？愿意给孱弱的人类，开出如此贴心的协议，你需感谢开明的吾主。”
“我同意签订协议。”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大善主布兰西所有的力气。他望着港口被吊死的“奴匪们”，喃喃道：“别怪我，我已经做到了最好。”
…
…
港口上，临时立起的绞刑架上，挂着一排的死尸，他们被鞭子打坏的褴褛衣服，随着海风而飘荡。
屋顶上，半跪着一个子矮小的男人。他披灰黑色兜帽斗篷，穿贴身黑灰色皮甲，脖子戴烂俗红宝石金项链，银发束成马尾，露出半耳。
正是影王阿卡尼斯，他对着死尸们，双手合十说：“别怪我，你们不愿和我去爽，我也没办法。”
灰色的天空覆满浅灰色阴云，阴云形成一漩涡，一道张开黑红色蝙蝠翼的纤细人影，从阴云漩涡中心俯冲而下，稳稳落在和自己差不多一样高的影王身旁，她说：
“影王阁下，这不符合你残忍血腥的杀手人设，这让我有些吃惊。”
此处，正是影王的梦。
“梦靥，我爱干嘛就干嘛。”影王阿卡尼斯站了起来，瞥旁边的魅魔姬玛一眼，“哎呀，刚才你礼貌地叫我影王阁下对吧。看来大善主那狗东西的教育不错，让我先恭喜你，成为最美沙林城之花，你男人一定会爽死。”
姬玛明知道影王在挑衅，但她总是忍不住，重申道：
“死处男不是我男人，他只是我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工具人而已。”
影王阿卡尼斯充满恶意：
“嘻嘻，我明白。是用来检验你从黑精灵**学来技艺的工具人。”
姬玛深吸一口气，港口的腐臭味、海腥味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情更烦躁，她努力让自己不理会影王，看着吊死在刑架台上的“奴匪”们。他们眼球凸出，身上染有血迹的衣服上，带着臭鸡蛋、屎水留下的脏痕。
人均一个半奴隶的沙林城市民，对这些夺走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的家伙，非常痛恨。
她学影王阿卡尼斯，双手合十说：
“害你们死，有我一半责任，你们可以随意怪我。是我叫影王，透露你们的藏身处。”
“真坦荡。”影王阿卡尼斯看着姬玛的侧脸，“我还以为，你会强调一下，那群怕大善主怕成老鼠的自由人们，在听了我计划后，吓破了胆，甚至有几个讨论要偷偷自首，好换来大善主的原谅。”
说着，影王阿卡尼斯模仿着某位吊死在刑架台上的男人的语气：
“疯了，疯了，大善主会把我们杀光！我们只是想帮助一些想要逃走的奴隶，给想要救奴隶的人，指一条路而已。”
当时，这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影王阿卡尼斯很失望的发现，在大善主铁腕下，有血气的自由人死了差不多。一谈到要摧毁奴隶制，几乎每个人都立即开口道：“这不可能，大善主会杀了我们，我们也不讨好。”
“有必要吗？”姬玛淡淡说，“又当又立多了，可是会模糊自己的初心。我讨厌伪善，因为伪善是事先得向善良低头致敬，承认它们在社会中的支配地位。”
说到这，姬玛有点怀念在魔族社会的生活。在那，她有时还得伪恶。
“你还真敢说，不愧是魔族。”
“在你面前，我没有伪装的必要。”
影王阿卡尼斯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想知道，如果我把你的话转述给你男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放心，他能分辨谎言。”
姬玛脸色立即变了，甚至感觉屁股隐隐有些发疼，她说：
“能别整天提乔治吗？”
“这多好玩呀。”
“一点不好玩！”
影王阿卡尼斯摊开手说：“关我屁事，挨打的是你，我就在暗处看热闹，多好玩呀。”
影王知道得太多了！
姬玛默默把影王的名字，写入杀人灭口的名单里。
“大善主布兰西动手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姬玛说，“不过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且他以为自己除了内患，我们的计划，也没有泄露的风险，后面你要搞事有信心吗？”
“有，但要你多入几个人的梦。”影王阿卡尼斯说，“现在，火油被查了一半，亏死我了。许多都被收缴堆在仓库里，我需要几个关键人的秘密。”
“可以。”
“对了，说到张伯伦，你让我装大款在他面前炫耀，干嘛？”
“张伯伦爱兵如子，对贵族身份尤为骄傲。他亲自去给士兵讨要钱，和不管人命的大善主大吵起来，双方互不信任，这是合理的发展。”
“张伯伦看上去很忠诚，不会背叛。”
“说不定，人性多变，大善主背叛张伯伦也不一定呢。”
“厉害，看样子你在谋划什么了不起的阴谋。”
“没有，我只是烦烦大善主那死拉皮条的而已。只是为了开心，否则我迟早会被他整抑郁抑。”姬玛说：“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必须帮我。”
姬玛把黑曜石玩意的事详细地说一遍。
影王阿卡尼斯说：“我试试能不能解决那玩意。”
姬玛放心了不少，对于这家伙的业务能力，她还是非常相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