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言之尚早
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家庭，除了热闹点，闹矛盾的情况应该也蛮常见的？
林月夜是不太清楚，毕竟在她的回忆里自己就没有过兄弟姐妹，猫还是最近才捡到的，但吵架确实吵了不少。
问到这里，萌羽少见地迟疑了一下，眨眨眼睛愣在那里没说话。
嗯？
哦哦，懂了懂了，她大概是不想说吧。
“没事，毕竟是你的家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难不成你想把自己的家事
告诉我呀~”
“！”
“……”
小月夜一句无心的调侃，让萌羽萝莉缩着脖子往长椅边缘缩了缩身子，如果不是在外边需要注意素质，估计她已经把自己抱成一个球躲避起来了。
呃，其实林月夜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说呢…她上辈子不是男孩子吗，打工和交流都是需要耍些心眼的，不管是和同事还是老板说话，有时候就得懂得活跃气氛，就算自己不想说这些，本身性格也不是很开朗，但为了保住饭碗也是不得不显得幽默风趣点，这样能给人一种容易接近沟通的感觉，直至转生到林月夜的身体之后，她也将这项赖以生存的技能很好地保留了下来。
但问题是，她现在的性别发生了变化。
顶着林月夜这张倾城绝世的脸，有时候不自觉间又发挥出那种活跃气氛逗乐时随口道出的调侃，兴许这些话以从前“泠卿岳”的口吻道出，只会显得这小伙子也蛮拼的，为了吃口饭也是相当努力了。
但这些同样的话若是从【林月夜】嘴里说出来…
呜呜，林月夜不知道别人听了会是什么感受，但她自己每次说完都会后悔，因为她觉得这样说话，好像茶里茶气的。
人家萌羽和我不是头一次线下见面吗，我这是在跟人家说些什么怪话呢！
说的很好，下次还敢说。
但人家萌羽萝莉总归是好萝莉，缩在长椅那几秒钟之后，就已经缓过来了。
她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两边，双马尾也跟着左右一摆。
“抱歉哦小夜…只是小夜的性格和我想象里不太一样。”
“我觉得也是…我才该抱歉，我和网上说话是挺不一样的哈…”
“不…！我觉得这不是什么缺点哦！这样的小夜也很有趣！”
“有趣…？”
“嗯！”萌羽将左手攥在身前，抓着自己的樱白色马尾辫，“因为…因为这样让我觉得轻松多了…我也和网上说话很不一样，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唔哇。
这是哪家的小天使，她好像在发光欸。
明明自己羞涩的不行，还在帮林月夜说话，宽慰她心的样子，将稍长的袖子攥在身前轻哼一声认可自己的模样，属实是很努力了。
这多说了一会儿林月夜才搞明白，原来她刚才支支吾吾不说话并不是因为觉得跟林月夜说这些不好，而是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弄明白，她跟她姐姐之间的事情究竟算不算“矛盾”。
“我们小时候关系一直很好呀…她很护着我，我也很尊敬她，姐姐很厉害的，学习成绩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很好，妈妈让她学吉他的时候也是，我完全搞不清楚哪根弦哪个音…结果姐姐上手就会，吉他老师都说她天赋好，姐姐这么厉害，我也觉得很沾光的。”
“那你说你跟她闹矛盾指的是…”
“她前段时间，一直劝我离开家里去跟着爸爸。”
“……”
明显可见的，萌羽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黯淡了许多，往回收拢双腿的动作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我知道她是替我考虑…她觉得那个人那边的经济条件比较好，抚养权这方面，那个人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跟着他生活的话生活物质方面就不用发愁，她那天还哭了，说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往后有多需要人脉，说我的性格本来就内向，根本不懂待在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对未来而言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小夜，你觉得她这样…说得对吗？”
原来如此。
林月夜大概明白，她喊自己出来是想说什么了。
大概，就是这件事吧。
她说那天她姐姐哭了。
那她那天，肯定也哭了。
那双眼睛里暗淡的无助，无人能倾诉的痛苦，隔着手机屏幕也许也能把话说清楚，但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始终是会觉得心里没底，想从信任的人那里获得些什么答案的想法也会变得不踏实，即便获得了答案，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敷衍，毕竟——那看不到彼此的眼睛。
林月夜沉默片刻，随之目视前方，坦然道。
“从理性而言，你姐姐的说法并没有错，虽然你比我还大一岁，但是我打工打的不少，我知道社会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对于内向的人来说，哪怕你到了你爸爸那边不理他，只利用他积累的资源，前途应当不会差。”
“是吗…小夜也是这样认为呀…”
嗯。
林月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
穷有多么可怕。
听萌羽说，她妈妈现在备受打击，收入微薄，虽然她父亲留了两套房子，但生活毕竟是消耗，有出无入，总有一天会被拖垮，林月夜没法不负责任地说出“随你心意就行”。
但是…
林月夜将目光投的更远，越不过的公园的林木，但勉强能望见边缘的人工湖。
湖里，有水鸟在展翅。
“但我觉得，未来会怎么样，现在盘算，是不是还太早了点？”
“太早吗…可是我马上就高中毕业…”
“其实应该说，‘才高中毕业’才对吧，你姐姐现在就假定你未来肯定没出息了，这不就是言之尚早吗？”
秋华正时。
银发的少女无需起身也能在萌羽转头时盈满她的视野。
“你想啊，人生本来就是很多不确定性的吧？你家至少现在还有一套空余的房子，卖掉之后至少能保证十年衣食无忧吧？那这十年，你怎么知道你就肯定遇不到什么翻盘的机会呢？”
【其实我有个哥哥，他叫夏慕卿。】
峰回路转，有时候只在转念间。
早就假定自己在世间孤苦无依的林月夜，也会在某个时刻听到一份奇迹。
少女背着光，又像光在抱着她。
“所以呀…！嘿嘿…虽然我说话也很不靠谱，但我最近也算是遇到了些好事吧…现在的生活真的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比起苦恼，我觉得萌羽你不如先打拼打拼？干嘛要现在就认命呢？真到了你爸爸那边，你肯定得更抑郁吧？十年之后真要是实在不行了，放低标准，往后再找退路呗，至少你还有个姐姐，对吧？”
萌羽久久无言。
她望着小夜晴空般的笑颜。
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雪天。
大雪倾洒之下，对着小猫摆摆手笑着离开的背影，融入雪里，踏向远方。
萌羽觉得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烫，可能是人体的温度对比于深秋本来就偏暖。
“小夜…果然很厉害呢…”
“嗯？有吗？”
“有的。”
“没…没吧，我也只是心血来潮一说…也没有那么…”
“有的…！”
“……”
行吧，你说有，那就有。
明明是你在夸奖我，我谦虚一下，结果你急到反复强调而焦虑的样子算是
怎么回事啦！
……………………………..
这场“网友线下见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林月夜还有点事，她得去商场买点明天跟夏慕瑾出门需要的物品，所以得先走了。
但是临行之前。
她突然一愣，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萌羽？！你稍等！”
“怎…怎么了嘛！”
“啊…不是，我就是说，你当时约我出来的时候给我发的那张照片是咋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