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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怎么办
对于夏慕瑾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其实夏大小姐的不眠夜并不在少数，毕竟夜深人静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
药物的助眠作用是有限的，它没办法阻止夏慕瑾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张温柔言语着的面庞，在她摔倒磕破的膝盖粘上创可贴，带着满眼的心疼问出那句“还疼不疼呀？”
那时候来自兄长的那份关心，是慕瑾年幼乃至到今天尝过最甜的蜜饯，她那时候被夏慕卿宠着惯着，对他的爱护习以为常，有时候甚至会故意装作这疼那疼的模样撒娇来让他着急，看着他忙前忙后手忙脚乱的样子，慕瑾沉溺在其中如同一场美梦，不愿意醒来。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
甚至都没有留给夏慕瑾一个“心疼”的机会。
她想说自己现在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装作难受的样子来博取哥哥的关心。
他指责自己不懂事长不大也好，去和自己当初最戒备的雅寒一块学习听演唱会也罢，夏慕瑾都可以妥协。
可世事都是如此。
当你突然懂得妥协，十有八九，就是最珍惜的事物已经不见的时候。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叶落了想起夏天没有一张合影，下雨了才开始怀念天晴。
夏慕瑾冲了个澡，希望让自己冷静些。
她倚在独栋小屋客厅的沙发旁，没有烘干的墨色长发上顶着一条毛巾，滴答滴答的水珠落在地面和钟表行走的声音相互重合，而少女只穿着换洗的内衣，舒展双腿，即便已经进入深秋，天气渐冷，也懒得换上睡衣，她无神的双瞳望着幽暗只开着夜灯的天花板，无言。
这样会冷，也许她是跟小时候一样故意装疼，期待有人能帮她披上外衣。
但滴答滴答的时针一年年这样转动，她知道这里只剩自己一人，这样本就毫无意义。
所以，她不是在装疼。
她只是真的很疼。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该去睡觉了…”
余光瞥到挂钟指向凌晨两点的方位，自言自语着想去调动自己的身体。
要是感冒了…明天去不成约会的话，那不是很亏吗…
但夏慕瑾也只是看着自己微微勾起来证明自己意识清醒的脚趾，并没有起身采取行动。
她的思绪，可能还是太乱了。
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常常会陷入自我纠结，感觉乱七八糟。
就像是…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约月夜出来约会。
起初，她只觉得那是个有些贫困，但挺顽强而有趣的女孩子。
那时候的夏慕瑾，就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如何在这样的困苦里挣扎，她假设如此可怜的月夜如果都能将她自己救赎出来的话，自己试不试也能有些勇气去面对现实呢？
可慢慢的，这种心思变得扭曲，有天午后——夏慕瑾无意在放学后的教室，看到了林月夜掩面流泪。
啊啊…果然也是很普通脆弱的女孩啊。
这才是正常的。
夏慕瑾从来都没有对她抱有过太多的期待，人的承受力本来就该是有限的。
所以从那之后，夏慕瑾希望从她身上获取的事物，已经改变了。
她希望这个表面坚强但实际上脆弱不堪，随时会被风雨吞噬的女孩，能够顺从自己。
这种扭曲来源于当初夏慕瑾亲眼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家人被歹徒殴打，自己无力替他还击，那种心中的仇恨与征服欲，早在幼年的她心中生根发芽。
但她也知道，林月夜不是歹徒，自己的怒火也不该由她来承担。
所以，夏慕瑾期待着她主动来求助，对着自己表现出哭哭啼啼的模样，死命的哀求，这样的话，夏慕瑾就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填补心里某种扭曲到极致的病态。
可后来，她听说林月夜跳楼了。
没跳成，但确实动了自杀的念头。
那大概也是夏慕瑾对她完全失望的一刻。
无趣。
脆弱。
自私。
——就像我自己一样。
那时候夏慕瑾没有选择去探望，那是因为她突然想到，如果站在窗边的是自己，会不会像林月夜那样在最后一刻踏回来。
自己，可能连她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去指指点点。
再后来。
夏慕瑾觉得一切都变了。
自己明明应该对林月夜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才对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现在想到她的笑，会有种熟悉的满足感…会觉得暖呢？
【等等风吧，就算他走了，我觉得也会有风吹回来，你还是你，他也会看着你的。】
月夜…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嗯，我不认为这些事情应该被遗忘，那是你珍贵的回忆，我想如果夏慕卿还在…他肯定不希望你忘了他，更不希望他忘了你。】
扑通…扑通…
【啊…抱歉，我不该说这些，你又想起伤心事了吗…？别难过了，你这样的话…我也会觉得挺难受。】
心跳声吵闹，很吵很吵，让身上未擦干的凉水都变得有些炙热滚烫。
【我打算报复你，让你喜欢上我，然后狠狠地甩了你~等着瞧吧，夏大小姐。】
“啊…月夜…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啊…”
夏
慕瑾真的觉得很不爽，又很不甘心。
这种依赖感，在她身边的安心感，明明只有曾经面对哥哥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感觉，竟然在面对月夜的时候有着相似的情绪。
不甘心，但是这就是事实，而且，夏慕瑾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究竟是在哪个节点…究竟我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目光从她的笑容上移不开了呢…
不知不觉间，夏慕瑾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想抑制住吵人的心跳吵闹。
但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起到了反作用，非但没有让她心跳与升温的节奏平缓，反而给身体带来了些别样的“添柴加火”。
另一只手摸索着，在沙发边缘游走，寻找到了那件漆黑中看不太清晰的布料。
夏慕瑾就像是渴求着猫薄荷的猫咪，在触碰到那块布料的瞬间，就将它深深按在自己的脸上，不顾滚烫的脸颊，大口大口吸气，“贪婪”至极。
只有少女秋水荡漾的眼睛泛起的浮光，才能照亮这件布料的本身。
这是一件白衬衣，有些旧了，在内侧能看出缝线修补的痕迹。
是夏慕瑾前些天帮林月夜搬家的时候，悄悄从她的衣柜里拿的。
“对不起…月夜…实在没有忍住…我会赔你的…多少件都可以…”
可惜无人能听得到夏家大小姐这样带着娇嗔的声音，那种负罪感与带着些急切焦躁的感觉，脚掌在地面不自觉挪动蜷缩又伸直，分不清身上没有擦干的部分，究竟是凉水或是什么了。
那只不听话的小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往下挪动。
探索，发现。
有些声响，自然就能让深夜里的静谧变得闹腾而精彩，与她嗓子里不自觉溜出的音符一起奏响和鸣。
如此失态的模样，无人知晓。
等万物宁静之时，绝美的少女有气无力倚在沙发上，手里托着这件衬衣不忍心让它落地。
她选择将衬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迷离的视线望着前方，困意才渐渐上涌。
这样…很不好的吧…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月夜…我该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