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糊涂
那是，你甭看林月夜不是什么大企业家，但她至少懂得些人情世故呀。
咳…虽然月夜讲的也都是些人情世故里的泥石流，但总归是有用的嘛。
还有月饼，你能别在那猫假我威，朝着夏老总扮鬼脸了吗，他又不是企鹅。
“希望她能快乐呢…还真是有些令人不好信服的发言，这真的是‘朋友’之间能做到的事情吗？”
“欸？可是在我眼里，慕瑾同学并不算是我的朋友呀？”
“不是朋友，不是恋人，那还能是什么呢。”
“嗯…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我再回答您的问题，请问这能行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这就是林月夜能给出的唯一承诺了。
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无奈，她不可能直接跟夏老总承认说，我就是你的亲儿子，我没死，转生回来找你们了，更不可能说这里就有一只隐身的猫，能把盐当饭吃的那种。
这只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然后永远禁止她跟夏慕瑾接触，那就真得被抬出去了。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获得决定性的方法能够证明自己之前，尽可能保持现状拖延时间。
那决定性的方法。
自然就是记忆的恢复，等到那时候，一切都可以供给林月夜完成自证。
不过林月夜也知道自己这张嘴说出的话很气人啦…什么叫没想好啊，慕瑾可是夏老总的女儿，是大家族的千金，自己用这么模棱两可又显得自大的方法来回应他，肯定会惹他生气的吧…？
结果。
却是恰恰相反。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出了声。
“哈！有趣，实在是有趣！月夜，我真是完全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啊？”
“啊哈哈…那肯定是因为我这种小辈想事情都太简单了，所以才让您有这种错觉呀？”
“欸！别这么说，我反正是觉得你这孩子挺有意思，我有种直觉，你跟那些追名逐利的家伙不一样，事已至此，伯父有话就直说了哈，雅寒之前还跟我说怀疑你接近慕瑾是不是为了钱，但伯父向来看人很准，谈到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孩子。”
“为…为了钱？洛老师真的是跟您这样说我的吗！”
“……”
夏沁阳的大笑戛然而止，慢慢转头过来像是观察着什么，表情控制堪称完美。
“？”
“这样的生气，很显然不是演出来的，你确实在对旁人对你的偏见感到愤怒。既然是‘偏见’，那么就证明这不是事实，孩子，原谅伯父三番两次试探你，但事关我的女儿，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啊…”
月夜突然明白了一切。
姜还是老的辣。
不愧是我上辈子的亲爹啊…讲话有水平的啊！
夏老总来了个“本末倒置”，他说“放心”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放心，而是让林月夜放松警惕，然后突然甩出一句能看出她情绪的话语，来试探月夜的反应。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这就是久经沙场的巨商拥有的智慧。
但夏沁阳还是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
他看懂了很多，但他唯独没有看懂，不明白为什么林月夜的神情里除了佩服，竟然还有些骄傲，就好像自己说了这些话，让她可以为此自豪一样。
正常来讲…被试探被揣测，难道不该是生气才对吗？
但这些对慕瑾无害，所以夏沁阳也不打算追根究底。
夏家的掌门人起身，背着双手，慢慢走到窗台前，那边的落地窗采光通透，映的男人的背影，沧桑又可靠。
“月夜，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是的。”
您真的很厉害。
月夜也很礼貌地站了起来，没有继续坐着，当然，这不只是对智者的敬佩。
月夜也明白，对于自己而言，应当对面前的这位父亲，保持敬重。
但是通过刚才的对话，有件事还是让月夜觉得如鲠在喉。
“我…其实能理解大家怀疑我，我也没法好好说明自己想帮助慕瑾同学的这份心情，但是…我知道这样很天真，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洛老师跟您说起的时候，对我的看法很悲观吗…”
洛老师已经不止一次表现过这种质问了。
每次她说，月夜就是个小绿茶，欺骗人心估计是为了钱财的时候，月夜其实都觉得很难受。
因为通过最近的接触，月夜真的很尊敬她，洛老师的内在无比的善良，如果可以，自己也想多跟她说说话，可如果在洛老师眼里，自己真的是个阴险狡诈只为了谋求利益的人，那么会不会她对自己的好…都只是为了保持所谓的“合作”，演出来的呢？
伤人心者，人心也。
最能让人难过的，莫过于误解，莫过于知而不言。
夏沁阳，大概是猜出了她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吧。
于是。
他收回瞥向后方的余光，将视线转回正面，望着落地窗里沙发旁站着的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坚持到今天的身影，夏老总的声音，不知为何也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总觉得。
和这孩子讲话的感觉，令人怀念，还有点心酸。
“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放心就好，雅寒现在对你的看法是倾向于，你不为财。”
“真…真的吗？”
“是的，我保证，接下来我说的话，不添杂任何的试探与谎言。”
这句话由一个身经百战的商人说出来，尤其是结合刚才他的试探，本身就有可能是谎言。
但很多事，很多感觉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次月夜防范着，但总觉得，他现在就是开诚布公，确实没有再试探些什么了。
“一开始，雅寒确实对你有不小的成见，她觉得一个莫名其妙就说会接纳帮助慕瑾的女孩，绝对是另有所图，那时候，我也比较赞成她的观点。”
轻叹苦笑一声，夏沁阳继续说道。
“可我不知道为何，就在前几天吧，她跟我说也许可以试着相信你，不用那么警惕，我问她理由，她也说不出来，这就很奇怪，明明是那么理性的孩子，竟然会凭借感性去判断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我无法接受，今天这才喊你来，亲自聊一聊。”
“但这一聊，我就更糊涂了。”
逆着光，迎着阳。
夏沁阳半转回头。
寻寻觅觅了半生，因为失去了什么而找不到从前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居然眼里有着一丝朦胧，那是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动摇，怪异却莫名心暖的感觉
。
“真的更糊涂了…究竟是为什么呢，就是和你说了说话…现在和雅寒的直觉一样，为什么我也觉得，你就是个值得相信的好孩子了呢？”
就像是，我走了很久，找了很久。
就像是，你来了很久，等了很久。
好像有什么隔得很远，本来咫尺天涯，永世永别。
又像是什么走的很近，却是跌跌撞撞，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