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妖澜
“孤隐山苏白，协魔女沐栀潜逃，被我斩于剑海之上。”
“从今往后，剑宗再无孤隐山之名。”
与绝剑台之上，剑七漠然的宣读了这么几句话。
绝剑台下的洛琉璃面色苍白，双眸宛若在这一瞬间死寂了一般，洛轻语搂着洛琉璃的肩膀，却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说些什么。
台下的林染与林轻余父子，皆是松了一口气。
陆青云的眼眸中满是遗憾。
刚回到剑宗不久的林瑶，还未来得及与苏白再亲近些，他已然……死于剑七剑下，林瑶哭红了双眸，可自然无济于事。
剑七下令，封存关于苏白的事迹，日后再不得提起，否则禁闭七日。
那之后，剑宗落下了一场雪。
…………………………
瑾婳城外。
瑾婳能够感受到关于空间力量的波动，她寻找到落点，就是在魔源大殿之上，沐栀的身形忽然出现，却又一下子往后落去，瑾婳赶忙凑近，抱住了她。
“他……死了？”瑾婳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瑾婳自然不愿意见到苏白死去，这些年，沐栀心中苏白所占的重量，她大概是明白的，若是苏白死了……那沐栀，大概也就心死了。
迟迟的没有回应。
沐栀苍白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血迹，整个人像是具雕塑一般，再没有了任何神采与鲜活气息。
瑾婳等待了好久，看见沐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瑾婳明白了，叹息了一声。
“我会替你给她报仇的……你不要着急，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瑾婳的声音很轻，大概她能够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姐姐……他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什么？”
“他说……他原来的名字……不叫苏白，他叫陈末……他说，如果他活着的话……让你在北域魔族等他，他会来再找你了结以前的事情。”
“他说……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当来找你叙叙旧……如果，那时候他还活着的话……”
沐栀并不明白，苏白话语里的意思。
她只是默默的转达着，可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瑾婳的表情，忽然就呆住了。
“你说，你说……你说他叫什么……？？！！”
“陈末。”
那两个字落到了瑾婳的耳朵里面，她确信……他没有听错。
心脏在一瞬间宛若撕裂般的疼痛，瑾婳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她忽然明白了。
终于明白源自于苏白身上的熟悉感，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就是陈末……是她曾经爱的人，也是她亏欠最多的那个人。
可那个人死了。
死在她的预料之下，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于……还是她，亲自将他再一次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不要……不要……！
瑾婳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瘫软在地上，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但却悄无声息。
大悲无声。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可这一次，仍旧像是从前一样，再也无力挽回。
“姐姐，我去始祖之地了。”
沐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恍惚的状态，这么轻轻的说着，接着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瑾婳在她的身后，好久好久，才呼唤了那么一句。
“你去那做什么？”
沐栀没有再说话，整个人的眼眸，都闪烁着猩红，一滴滴泪迹从她的眼角滑落，脚步有些跌跌撞撞的。
瑾婳蹲在原地，宛若失魂一般，喃喃的念着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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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已死亡，替死卷轴已启用。”
“因不可抗力因素，宿主修为降至出窍后期，今后升级将无需渡劫，杀死同等级修士，可吞噬其五成修为于自身。”
“因混沌体与宿主绑定，固系统将为您再次完善。”
“为宿主重塑肉体所需时间：一个月，这段时间内，宿主请安心沉睡。”
“因修复宿主肉身，已使用宿主所有余下积分，当前积分：零。”
苏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其实也并不算是眼睛，这里是一片黑暗的空间，身边的云浅，身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身上是一件漆黑的衣裙。
“看什么？这下子你可没积分再换我的衣服了。”云浅扭过头，漂亮雪白的小脸上，似乎稍稍有点嗔怒的表情。
“这是哪？”
“系统空间，在为你重塑肉身呢，麻烦死了。”
“那不是卷轴要干的事情吗？”
“卷轴那也是我产生的，肯定还是要我来做这些麻烦事啊，笨。”云浅的表情似乎有点点不屑。
苏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目前的身体，是一片虚无的。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苏白轻轻的问。
“我就是系统本身呗……你要是理解不了，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差不多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只是我无法亲自动手去做。”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在规则之内，我要做的是吞噬一个世界的天道意志，那是我成长的根源，所以，就随便选一个工具人咯，你恰好就是那个工具人，所以，就选你咯。”
“原来如此。”苏白轻轻点头，
“本来你要是规规矩矩的，好好修行，差不多本来现在就足够达到大乘十重了，但是你却被这些儿女情长所拖累，结果……啧，现在反而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苏白无言。
“你还是去睡吧，别打扰我，分心了到时候小心你的身体出问题。”
“好。”
苏白闭上眼，他的意识在一次沉寂下去。
云浅还处于这片黑暗的空间里面，面前是一堆星星点点的光点，汇聚在一起，云浅的指尖掠过这些光点，捏造出了那个人的形状。
少女微微撇了撇嘴。
“笨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最后云浅也只好顾自摇了摇头。
……………………
剑宗，月轮山上。
洛琉璃穿了一身白衣，站在树下发着呆。
“他已经死了！”洛轻语推开了院子门，看着洛琉璃这一身的丧服，既是心疼，又是愤怒。
“我知道，娘。”
“可他是我夫君。”
“我要为他送行的。”
洛轻语看了自己的傻女儿好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她一个人去了。
洛琉璃去往孤隐山。
有很多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些她都浑然不觉，只是一步步的走着，一直到了孤隐山下，爬上山门。
孤隐山上已然空无一人。
洛琉璃推开了院子门，清扫起院子里的落叶。
而后她来到花海，坐在了湖边，看着那些盛放的繁花，沉默不语。
…………………………
瑾婳城内。
魔帝下令整个北域为一人披上白衣，守灵送行。
大殿之内，瑾婳坐于王座之上，同样身穿着一身白衣，看向坐下的七位长老，以及一些在魔族中有些话语权的人物。
“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一个人是东域的眼线。”
瑾婳的眸光扫下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年以后，我要看到东域剑宗覆灭，这一年内！为本帝招兵买马，准备战事！若有不从，我要他人头落地！”
可过了片刻，有个声音响起。
“北域与东域战事已持续了数千年，魔帝大人……若是我们进攻剑宗，东域那边可是会有大动作，不止劳民伤财，且我们可没多少胜率……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何必呢？”
“你有异议是吗？北幽。”
说话的那人，并非七位长老之一，其父是北域的一位长老，只是其父今日有事于是其子代劳，所以坐在了长老席位。
瑾婳虽说已然是魔帝，但在北域的话语权，其实终归还是掌握在这七位长老手里。
“只是建议而已。”北幽看向瑾婳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那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北幽！”
“贸然全力进攻东域剑宗，东域自然也会有防备，虽说两域之间小战连绵不断，可大战……魔帝大人，你可还才接受魔血洗礼十几年，到时候，就算我们去了东域，灭了剑宗，那我魔族，可都得死伤惨重。”
“所以，算了吧。”北幽耸了耸肩。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就是东域的眼线，三番两次忤逆我的意见，是何居心？！”
“我只是给你个合理建议而已，魔帝大人，三思而后行啊……反正，我们北幽一族，可是不会这么去白白送死的。”
“不过嘛，魔帝，不，瑾婳……若是瑾婳愿意考虑我父王过去的提议，我北幽一族，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北幽毫不掩饰着，对瑾婳的眼神。
过去北幽王，就有曾向瑾婳提过这件事……关于魔血的传承，只能由魔族直系血脉，所以瑾婳除了称帝，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尽早将魔帝源血传承下去。
可这件事被瑾婳拒绝了，并下令不可再提。
但北幽可经常来这瑾婳城，瑾婳偏偏……不能杀他，他父亲是北幽王，掌握着北域北幽一脉的所有兵马。
他是在借助这件事情逼宫。
“你是想死了是吗？”瑾婳的眼眸已然有魔气开始肆虐，整个大殿内都散发着一股威压。
北幽的面色有些苍白，但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瑾婳，“我可不敢得罪魔帝大人，但我的意思，那自然就是我父王的意思，所以我希望……魔帝大人，能够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再考虑了。”
瑾婳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北幽看着她素净，完美的脸颊，身段，这一瞬间的惊喜难以自抑。
因为瑾婳不可能杀自己，杀了自己，她会被整个魔族长老弹劾。
“你给我……去死吧。”
瑾婳的话音落下，手中血色长弓在一瞬间浮现，指尖扣动弓弦，一发箭矢在这一瞬间射出，北幽来不及避躲，甚至无人敢拦这一箭！
那一箭触及到了北幽的躯体，在一瞬间，北幽被那一箭上蕴含的力量充斥，炸成了漫天血雾。
所有长老都在这一瞬间站了起来。
可瑾婳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眼眸却是一点浅淡的紫红色，表情似乎稍稍有些戏谑，与过往的那个沉默少言的沐栀，气质完全不同。
“谁有异议？”沐栀看着所有人，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忽然都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叩见妖澜魔帝！”
在场所有听过，或者经历过那一瞬间的长老，在这一瞬间都深深叩首。
瑾婳呆呆的转过头。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沐栀。”
沐栀没有回答她的话。
“从今往后，瑾婳之令，便是我的命令，待我降临尘世间……杀上东域，屠灭剑宗。”
沐栀说完便转过了身，没有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