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对了，这就对了
她看起来，是有些慌乱了呢。
其实在月夜认识她之后，就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夏慕瑾的“慌乱”。
但那些对于自己的情绪波动而或喜或悲的起伏，月夜总觉得，那很难称之为慌张。
那么，究竟什么事能真的让她慌起来呢？
呵，这下可能就切实算是见识到了。
“这…这是…？你是怎么拿到…月夜！把这个给我！”
“！”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过来抢夺。
月夜想都没想就从桌上拿起那张泛黄破旧的纸，将它给护在了身后。
她也不清楚自己干嘛要护着这张破纸。
非要说起来，那肯定就像电影里边讲的——有人追我，那我肯定得跑啊！
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追”。
夏慕瑾愣愣地看着满脸困惑甚至惶恐，攥紧那张旧纸的月夜，紧绷的神情，关心的笑容尚且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用手指扶住太阳穴揉了揉，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僵硬而混乱。
“月…月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但是你听我说…这里边有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是父亲给你的吗？”
连带着她的情绪，她说的话也已经很混乱没有逻辑了。
换做平时的月夜，或者说换做任何一个夏家的人，这时候肯定是要息事宁人，打马虎眼也要让她先平复心情，不要激动。
但这张纸攥在月夜的手里，就不只是一张废纸，还是“圣旨尚方宝剑”——是夏沁阳亲自交给她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夏老总，这次也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不打算再将就了。
这和月夜此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拖着，永远没有尽头，慕瑾的心病只会越来越重。
更何况…有心病的又不只是她。
月夜咬咬牙，选择大大方方地用双手拿着，将这张纸再度摊开。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软，但没有平时那种哄着夏慕瑾说话的感觉了。
“你不用管这是谁给我的，但我已经看过了，我觉得…有些失望。”
“月夜你不要想多了！来，把那个给我！”
“为什…？唔哇？！”
这是什么涉及你底线的东西吗？！
林月夜猜到慕瑾有可能会情绪不稳定，但没想到，她竟然大跨步往前，还没有等待月夜做出反应，就用左手压着她的肩膀，趁着月夜吃痛眯起眼睛的瞬间，右手顺势抓住那张纸的左半部分试图给拽过来，
但月夜现在也是有点脾气的啊，这张纸的右半边她在手里是抓的死死的，并没有打算松手。
“月夜！这不是你该拿着的东西！请把它还给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明明是你擅自做了日程表，结果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没有把你当成什么，我都说了这是…这是误会！快松手！”
“不要…！”
两个在此之前还彼此要好，一起去水族馆的女孩，却在这时陷入僵持，月夜这边自然不必多说，慕瑾那里，眼中甚至有些不理智的怒意，就仿佛这张纸是谁都碰不得的逆鳞。
但说白了。
那就只是一张纸呀，还是历经年月，已经不太结实牢靠的那种。
面对来自两个方向的撕扯，它的结局就只有一种可能。
——嘶啦…！
随着裂缝从纸张的顶端蔓延而下。
这张纸不出意外的，从中间撕裂开来。
月夜还在发力，突然没有支撑的反作用力让她失去平衡，顺势往后倒去。
只能说幸亏身后是沙发。
她带着自己手里的半张纸，结结实实撞倒在沙发靠背上，视线整个就是一黑。
“嘶…！好痛…”
而站着的夏慕瑾，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只剩半张的纸，夜色的眼睛里，如枯井干木，毫无生机。
【要和哥哥一块去看一次动】
只剩一半。
就像从始至终就没有完成的那一半。
碎裂了再粘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张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找不到的计划表，夏慕瑾也不会想到它被保管在父亲那里。
她愣愣地看着倒在沙发上摸着后脑勺的林月夜。
清晨还尚且爱意盈满的眼神，此时她手里那张破碎的纸，竟隐隐约约有着怒意…
但这种怒气，随着她扬起手掌，而慢慢被不知名的情绪压制。
等到她的手伸到月夜身前，月夜睁眼之时。
就还是跟平常那样没什么区别的歉意微笑。
“没事吧月夜…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难道不是你过来抢的原因吗…”
没有去握住她的手，月夜赶忙护住自己手里仅存的这半张纸，谨慎起身后绕到沙发另一端。
但就是这样躲避着的动作，让夏慕瑾又是一次愣住了。
“月…月夜？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我…？咱们不是还要去约会…啊，对了，你是想想回家对吗？我…我去送你吧！”
“跟慕瑾约会，确实很开心。”
“对吧！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这…!”
“但是，我需要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
月夜又一次扬起自己手里这半张纸，紧紧盯着夏慕瑾的眼睛，其中有着自己即便有些畏惧，但没有打算就此止步的面庞。
“我…”
夏慕瑾低语着，攥紧手里泛黄的半张纸页。
她的视线别向一旁。
刘海半遮住落寞的眼睛，让整个人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这有什么值得解释的地…地方吗？”
“你在把我当成替代品，你哥哥的替代品。”
“别说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不…这么说也不对，你确实喜欢‘我’，但那是因为，你是觉得我身上有一些像你哥哥的地方，所以你在我身上寻找安慰，才来跟我撒娇。”
“月夜…我求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吗？”
“就像你只是想让我陪你去完成你跟你哥哥没有完成的行程，你也只是希望听到从我嘴里说出一些你哥哥可能会跟你说的话。”
“我没有…我没有…”
“你至少得承认吧…算我拜托你，你能不要这样折磨我吗，这样我也好跟你坦白一些…”
“我不是让你别说了吗？！你听不懂吗！！”
“！”
“如果是哥哥的话根本就不会像你这样咄咄逼人！是啊，我就是在利用你，怎么了？！我就是这么自私，又怎么了？！现在你满意了吗？林月夜，你能闭嘴了吗？！”
“……”
啊…
心里，总觉得有点…难受呢。
但是。
又觉得，舒服多了。
对了。
这才对。
这才是你。
是真实的你。
夏慕瑾喊出了怒音颤音，几乎撕心裂肺朝着林月夜一声怒喊呵止。
她满眼都是怒气——甚至有着憎恶的神色。
她大口喘着气，丝毫没有任何的顾虑，就只想让林月夜闭嘴。
但这样，反而让林月夜有点释然了。
哈…
是啊…我就觉得，在此之前哪里哪里都对，但哪里哪里都不对。
你亲近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欢喜，会觉得被人依赖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
可我怎么忘了呢。
那又不是真实的你。
真实的你，连你自己都不认识。
但我现在好像有幸见到了。
“我们原本，可能就该在此决裂了，你在此刻会认识到，我果然不是你那能够对你百依百顺的兄长，会感到失望，不会再跟我接触。”
月夜低语着，但足够夏慕瑾听的清楚。
抬起双手，互相交叉，放置在胸前。
月夜将那张泛黄的纸，压在心头。
苦涩的笑，贯穿着两世，乃至三生的悲欢。
“但好在…其实，我就是他。”
“是你的兄长。”
“是能够重新认识，重新开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