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4.照顾
结果，月饼没有去喊洛雅寒。
不谙世事，可月饼不知为何，能够明白月夜的心思。
——她不再甘心去依靠别人了。
泠卿岳，从小背靠黄昏，孑然一人，看着别人家的父母提着生日蛋糕，带着孩子说说笑笑走进饭店，他不是馋那顿饭，也不是想吃什么蛋糕，他的眼睛，从来都是盯着那一双双有人互相紧握住的手。
他也曾经问过孤儿院里的奶奶，该怎么做，才能拥有与人携手的资格。
奶奶的回答很遥远，但也可以说，很现实。
她说，只要变得有出息，众人才会簇拥着你，有句话说得好，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意思大概就是这样的。
但孤儿院的奶奶大概是误解了泠卿岳天真的疑问吧。
她没有想到一个念小学的孩子，问的“携手”，其实并不是风光无限的那种意思，而是能在寒夜里有人愿意攥着他的手，一起回家而已。
也幸亏，她当时没有读懂这层意思。
不然，你让孤儿院的奶奶怎么回答呢。
她已经在那里待了几十年，大半辈子见证这些孩子们的命运，见证的太多了。
孤儿院里的世界，四周都是高墙，一成不变的光景，注定了这些孩子今生难寻父母家人，除非是自身遇到好心人收养的那些，其他的孩子，多半是要孤独半生，甚至一生，那都是可以预见的，不忍直说的未来。
携手，本就是一种奢侈。
但至少，泠卿岳记住了奶奶的话。
——变得有出息，有钱了，自然会有人接近自己，想要的一切才有机会。
这个理解其实是没有错的。
他长大之后知道了财富并非一切，也知道了社会上很多所谓的“爱”，都是利欲熏心。
可即便这样，少年依旧在寻爱的路上，一往无前。
财富与他无缘，可他没有抱怨过。
他会自己躲着哭，可除了被窝里，没有地方见证过他的眼泪。
即便后来死掉了，从他变成了她，她也还会倚在童年的某个黄昏，凝望携手而行的爱。
一度，她觉得自己找到了。
【月夜~能握住我的手吗，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她将信将疑，但当期许的“爱”摆到面前，她还是会选择伸手相牵。
即便那种爱并不是夏慕瑾所理解的那种，可那绝对是林月夜期待着的温暖。
可是…
【你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为什么要冒充我哥哥…你有那个资格吗？】
如坠深渊。
那时候，林月夜浑身冰凉，不用夏慕瑾说，那一刻自己也厌恶着自己的灵魂。
她发现…自己从始至终，明明满嘴都说着“要靠自己追逐爱”，结果，却是“想找个人来依赖”。
为什么恶寒。
大概是因为她发觉了，不仅是夏慕瑾在把自己当成“替代品”。
自己，也在急切的渴望里，将夏慕瑾也当成了“替代品”。
明明还没有恢复记忆，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迫切地想告诉自己这个妹妹，我是你的家人。
所以…请给我一些真正的爱，而不是那样的虚假。
——多么的卑微。
认清这一点之后，林月夜在雨中抵触着这种让自己都觉得作呕的渴望，以至于她本能中就不希望洛雅寒来照顾自己，哪怕是病死…她都讨厌那个满心都想去依赖旁人的自己。
这种深层的情绪，月饼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好说。
可能是天跟月本来就离得很近，所谓的不理解，就只是偶有阴云遮住月光而已。
但是天就在那，一直都包容着月饼，悬浮在夜色的画布，任其皎洁吧。
虽然没有去找洛雅寒，也没有多在网上搜繁琐的知识。
林月夜的病情，还是被月饼给控制住了。
……………………………
“唔…月饼你要不还是别忙活了，我去洗个澡就得…嘶…头好痛。”
“你看吧，吾就说你弱的就跟个爬爬猴，赶紧的，转回去！”
“喂…！”
月饼难得以强势的姿态来照顾自己。
房间里空调暖风呼呼的吹，林月夜身上就只穿着下半身的三角布料，四舍五入，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不挂了。
她手里攥着床单，跪坐在床上背对着月饼，尽可能遮挡住身体隐私的部位。
而月饼端着水盆，用温水浸润了毛巾，替林月夜擦拭后背的香汗淋漓。
每次毛巾与后背肌肤的接触都会让林月夜的身体紧绷一下，倒不是因为水温不合适，而是月饼的手法没轻没重，刚觉得被按得痛了想提醒她一句，月饼就率先做出调整，放缓力度的同时，与温毛巾有温差的手指碰到后背吹弹可破的皮肤，就会让林月夜出现这样奇妙的反应。
“还洗澡呢，再发烧一回你就没救嘞！你们人类真是太弱小了，你刚才都快烧死了，噫，一会热一会凉，整个就一森林冰火人儿。”
“我刚才好像确实说了什么…怎么不太记得了…”
林月夜自从转生到这副身体后经常会测体温，低烧是家常便饭了，但烧到刚才那种有些神志不清的状态，还是头一回。
所以她习惯性去取夹在腋下的体温计，本来是想摸索着衣服去拿…
结果直接碰到了自己带些弹力软糯的胸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穿衣服。
眯起眼睛，注视体温计上“37.3度”的水银汞柱显示，月夜是更觉得怪异。
“奇怪啊…月饼你是帮我吃药了吗，已经快退烧了？”
“……”
身后毛巾擦拭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月饼…？噗…！痒，痒死了！你在干什么呀！”
“哼，那得说吾照顾的好，死人都能给你救活咯！”
月饼不容分说，突然将手指作爪状，开始挠起月夜腋下的痒痒肉。
月夜就是很怕痒的啊，这一下子就蜷缩起身体，赶紧往前趴在床上避开那双卑鄙的小手。
被迫发出几声银铃般好听的笑声之后，月夜嘟起嘴往后嗔怪着看了一眼。
但是这次，没有责备她。
比起说责备。
其实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担忧。
“照你这说法…刚才，你是使用神力了吧，所以…我才能退烧的这么快？”
“……”
“果然是吧。”
从月饼短促的沉默中，月夜得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用太多的推测。
不然呢，除了万能的神力，小猫娘也不能摇身一变从相声演员变成神医呀。
“谢了，月饼。”
“这次不说吾乱用神力了？”
“不说了。”林月夜自然回身去看月饼的眼睛，但注意到月饼的眼神开始下移，月夜连忙遮好忘记遮挡而露出来的景致，“咳…发烧的时候难受也是真的难受，能好起来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你也难得来照顾我，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嘛，回头给你买盐。”
“好耶！”
“我现在确实体质太差了，只是可惜呀…”
“可惜什么？盐涨价了？”
“盐没涨价，我是说…”月夜苦笑，觉得这也没有办法，“恢复记忆的事，应该又要延迟了吧…”
毕竟，每次月饼神力的使用，都是需要恢复的吧？
月饼也看得到，林月夜眼里的苦涩，那对于“寻找自我”的渴望。
月饼轻哼一声，将毛巾轻拍在月夜的大腿上，猫耳抖了抖，手臂抱在身前嘟囔道。
“哼…这次不会了，吾说让你想的起来，那就能想的起来。”
“欸？”
你的意思是…
不会延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