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木偶
讲真，林月夜现在对洛雅寒的看法，已经和之前那种纯粹的“尊重”有所不同了。
以前她觉得，洛老师乃是师道典范，有钱又不张扬，智商高，做事逻辑分明，又什么都会，外冷内热，反正就是哪哪都好。
但现在，林月夜已经发现了她的一个致命的问题，让自己难以接近。
打量着面前这个冰山少女，林月夜的眼里甚至有些畏惧的情绪，总觉得不寒而栗。
洛雅寒。
——这个明明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一切行动的原动力，竟然都是因为“夏慕瑾”。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洛老师已经很难说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她就像一个木偶。
被名为“愧疚”的丝线所束缚，所有的行动，全部都有着“为了夏慕瑾”的影子。
这真的挺可怕的…
在生活里被抽丝剥茧，自己的灵魂都变得依附于别人才能存活，这简直…
“你在看什么。”
“嗯…？！抱歉，洛老师，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是我在说什么，而是你在问我。”洛雅寒指了指自己，平静地说道，“你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那小朋友来你家里做客的。”
“哦对对…！除了小朋友，别的说的没错！那个…其实我在之前就想问了，虽然这话可能听起来不是很礼貌。”
林月夜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子里，即便已经经过了几次大扫除，却还是觉得不安心。
“您该不会…在我屋子里放了监.控之类的东西吧？”
“没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呼…没放就好，没有的，我相信您不会做这种事，是有底线的。”
我相信您个大头鬼。
之前的自己还能有这种信心，但现在，林月夜的思考能力反而提高了。
就像之前说的，洛雅寒几乎把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赔偿给了夏慕瑾，那么，如果是为了她，就算是做一些违背“洛雅寒自身价值观”的事情，她也不会犹豫。
正所谓，即便放下尊严与坚持，也要让那颗无法赎罪的心尽可能保持平静。
这也许…就是洛老师的表情从来都这样冰寒的原因所在。
等等…
她没有在我屋子里放监.控是吧。
那刚才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困惑着，她就洛雅寒从自己咖色的修身居家衫上衣里摸索出了一个像是车库钥匙的东西。
在上边轻点了一下，然后林月夜就听见了哪里传来一阵像是机械臂在转动的声音。
顺着这声响，月夜自然抬头。
——随后就傻眼了。
只见在自己的对门，洛雅寒的门框上方，隐藏式的摄像头正从严丝合缝的门缝里转动出来，闪烁寒光的镜头，直直对着林月夜家里的大门。
“您还真有监.控啊？！这是不是有点…！”
“防贼用的。”洛雅寒静静的诉说，语气理所当然，“走廊里来来往往难免会有小偷，万一哪天家里丢了东西，也能用它来找找。”
“这是骗我的吧…您要是用来防贼，平时有必要把它隐藏起来吗…”
洛雅寒没有说话。
又是点了一下钥匙。
机械臂吱哟哟的，又带着会折叠的摄像头回到了门缝里。
“……”
不打算回答吗…
月夜没办法，毕竟这东西，不是装在自己的门上，给她拆了，就成了破坏别人财物了。
虽然有规定说不能在照到别人生活场所的地方安装摄像头，但这种规定放在小区里基本是名存实亡，物业也不会管，更何况，物业就是她们家的，那就更不会管了。
但洛老师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呢…明明她就算编个别的理由，也能糊弄过去的吧…
“总觉得，洛老师有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我啊…”
“彼此。”
“欸？”
正好与那双琥珀冰晶的眼睛对视。
就像照的出人心的高寒冰湖，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又窥探不出冰层下边有着怎样的深渊。
“要说秘密…你身上似乎更多一些。”
就比如，与你一起买菜回家的林乐冰，偶尔就会突然消失，再出门时，就只有你自己。
又或者你与夏慕瑾在会客厅里说话的内容，你是怎么做到让她能够那样痛苦，还能帮你隐瞒下去的。
林月夜不敢多看她的眼睛。
她得把话题转移走。
这样，真的很累，也很窒息。
但是稍微转念一想，脑子里边跟过胶片似的，却转到了另一项的窒息。
本是不想问的。
但人在重压时，话语比思维，永远都要来的更快。
“她…现在怎么样了。”
“……”
洛雅寒无言半晌，似在思考。
她与夏慕瑾刚才，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呢。
“不怎么好。”洛雅寒的回答，让林月夜心里一紧。
“是吗…那您帮我转告她一声，最近好好吃饭吧，先…别想太多。”
“你自己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她把你删了？还是你把她删了？”
“没…”
删是没有删的。
但是，从那之后，彼此都没有发过消息，有时候手指打出了一些字，零零散散的，始终没有发送出去的勇气，就担心…又出什么问题。
就像她们“默契着”都没有去学校。
应当是在害怕见面吧。
只是彼此都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洛雅寒静静看着林月夜这副纠结无言的模样。
她的银发要比平时稍显干涩，整个人也要比前些天，更消瘦了一些。
好像就在刚才，洛雅寒还看到某个笨蛋，跟她相似的憔悴。
反正，现在已经确定了那个唐羽梦已经离开，无需多话了。
洛雅寒回身，但半回头，补充了这样的一句话。
“顺带一提，我过来打听情况，也是‘受人所托’。”
“您是说…！”
“别的我就不讲了，但你跟她说的话，我也替她告诉你吧。”
“嗯…？”
“好好吃饭。”
“……”
言罢。
洛雅寒已经回到了自己那边，头也没回，关上了门。
…………………………
洛雅寒将外套挂上衣架，面对着墙壁，对着原本从来就只有自己的房子，“自言自语”。
“你听到了吧，唐羽梦是来送教辅的，现在已经走了。”
“还有就是。”
“她劝你先好好吃饭。”
回眸。
沙发那，黑发少女低沉着眼眸，视线停留在手机上的监.控镜头录像，镜头对着现在已经紧闭了的大门。
就在刚才。
那门前还有一个纠结的少女，在诉说着某些关心的话语。
依照洛雅寒的看法，夏慕瑾依旧还是很憔悴。
只是比起之前在宅邸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好一些了。
甚至，还有一抹浅浅的淡笑。
即便惨淡，至少，那也算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