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人）最后一次欺骗
今天的圣堂有别于以往宁静庄严，宽广高大的骑士殿装饰着各种寓意爱情的鲜花，象征着和平与约定的白鸽在洗心殿上纷飞，往日严肃正经的红衣主教们一改不言苟笑的风格，穿上了白色的礼服与老友们一起高谈阔论。
圣城举办了盛大的祭典，鲜花、手饰、做工精致的小玩具…销量节节攀升，很多人在这个日子里面成为了情侣，很多情侣在这个节日成为了夫妻。
在今日，市民欢庆，商人欢喜，诗人欢咏。在今日，勇者乔治讨伐魔王玛卡洛斯归来，即将与圣女珍娜喜结连理。
洗心堂。
格利高斯主教在给归来的勇者完成一道洗礼仪式，老人神色肃穆，高举圣堂的权杖，吟颂着神秘古老的咒语。
仪式的最后一步，他的主教服无风自动，权杖指向了堂下单膝着地的勇者。
神圣的曙光从天下而下，降临到乔治身上，他在光辉中睁开了眼睛。
格利高斯在微笑：“孩子，恭喜你，获得了曙光之神的祝福，你的婚仪连神都认可。”
勇者望着他，表情茫然而迷惑，他出声：“婚姻？仪式？主教您在说什么？”
“哈哈，”格利高斯主教笑出了声，他的心情非常好，“意识还没从洗礼中恢复过来么？别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圣女在好好地等着你呢。”
说完格利高斯主教就转身离开了。
“主教…”乔治还没来及出声询问，背后就挨了一下，与他一起从骑士殿艰苦训练过来的伙伴挽住他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呢？承担圣堂的使命与魔王战斗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和珍娜小姐一起走上婚姻的殿堂，是我们骑士殿的伙伴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跟魔王的战斗…珍娜…婚姻…他的脑袋里闪烁着这几个词语。
“对，”乔治扶着脑袋，“我的记忆里面，我重新执掌了圣剑，去寻找某位魔王的踪迹，然后…”
伙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惊叹：“我的天啊，你的幸福是不是连曙光之神都嫉妒了，在降下曙光洗礼时故意把你的脑袋弄傻了啊。”
这是针对乔治即将获得幸福的善意嘲讽，但里面有调侃曙光之神的意味，换作以往的话，必定会遭到耿直勇者义正言辞的批驳。
但今天的乔治认真地看着他的伙伴：“拍档，有些抱歉，对于重掌圣剑去讨伐魔王这件事的经过，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你能不能详细告诉我一下？”
伙伴看见他严肃的模样，意识到乔治的话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也认真了起来。
“…魔王玛卡洛斯已经聚集了四块魔王碎片，圣堂倡议凡界各族摒弃前嫌，一起组建联军来抵御即将到来的魔族灭世大军…”
随着伙伴的讲述，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在他重掌圣剑的时候，玛卡洛斯已经收集完了所有的魔王王冠碎片实力大增，成为了新一代魔族共主，他再次统一魔界向凡世发动了战争，尽管玛卡洛斯很强大很狡猾，但圣堂领导下的各族联军众志成城士气高昂，魔界军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在最终的决战当中，魔皇玛卡洛斯被他用裁决之剑贯穿胸膛，至圣斩枭首，凡世的危机解除，他成为了英雄，战场的联军无不为他的胜利欢呼，圣女珍娜在阵前与他拥吻，许下与他归来圣堂立即成婚的诺言，他傲慢的父亲为以往的怠慢道歉，请求他改回自己的姓氏。
记忆回想起来了，眼前的伙伴正衷心地称赞他取得的成就，赞叹着他即将获得的幸福，这一切都显得这么美好。
但他的心头塌下了一块，恍如间空了什么东西：“谢谢你，拍档，我想起了很多东西，但你是不是忽略什么很重要的人没有对我说？”
“很重要的人？”伙伴笑得不怀好意，揶揄他：“你觉得很重要的是人，是那个优雅但却冷冰冰的精灵小姐呢？还是高贵典雅的帝国公主，还是那个热情似火的…”
“不，不是她们。”乔治的表情很认真。
“欸，年轻人啊，有了这么漂亮贤淑珍娜小姐还不知足，”伙伴在故作老成，“虽然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但是可不要辜负她哦。”
“你刚刚说什么？”乔治抓住了他的手，力气非比寻常。
“有了这么漂亮的珍娜小姐还不知足？”伙伴吃惊，但一时间竟挣不开乔治攥住的手。
“下一句！”
“虽然你喜欢谁我管不着…”
——拜托，不要用这种恶心的表情看着我，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不要想多了，我们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就好。
似乎有人跟他说过这话？不，确实有一只小魅魔这么跟他说过。
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胸膛在微微颤抖。
“我从魔王殿救回来那只魅魔，”乔治茫然摇头，“她…叫姬玛，姬玛去哪里了？”
伙伴看着他的目光异常愕然：“你还挂念着那只已经背叛了你的魅魔？”
“背叛？姬玛？”乔治的表情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伙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惶然，“忘了吗？那只魅魔是原魔王基玛复活的自身棋子，她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欺骗利用你，你在黑木山从黑暗精灵手中夺回魔王基玛的超凡物质时，她还背刺了你，试图夺走超凡物质。”
欺骗？利用？背叛？背刺？
乔治捂着脑袋，撕裂般的痛楚从灵魂深处涌现，记忆复现。
他的胸膛毫无防备，被一根血色长矛从背后贯穿。
茫然与痛楚混杂在他的脸上，他回头问道：“姬玛，为什么？”
斗篷的阴影错落在魅魔女孩脸上，她金色的瞳中没有犹豫的情绪。
“乔治，为什么要这么聪明，被我一直骗下去不好么？”
她的语气过于从容，似乎早就计划好，会预料这一天的到来，“如果你蠢一点的话，我可以陪你将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一直玩下去的。”
胸膛中鲜明的痛楚将他从回忆拉了回来。
姬玛背叛了他，恢复的记忆和胸口残存的刺痛都清楚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主教说得没错，魔族天生邪恶，本性难移，”伙伴的样子愤愤不平，“从你带她回圣堂的一刻起，她谋划着如何背叛你了，亏你还待她这么好，冒着主教的反对也要保下她。”
“不对，不是这样的。”乔治茫然摇头，“姬玛，不是这样的。”
“乔治！”伙伴猛然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今天不是和珍娜小姐的好日子么？为什么还想着那只已经背叛了你的魅魔！难不成你还要为了那只魅魔再伤害珍娜小姐一次？”
“珍娜？”乔治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在黑木山的一意孤行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珍娜小姐，”伙伴的声线在微微颤抖，“即便这样，珍娜小姐还是在默默等你回心转意。”
他想起了圣女的模样，她美丽圣洁，温柔善良，总是在背后支持他鼓励他，默默等他回来。
跟姬玛从背后刺伤他时决绝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
“比起惦记那只曾经伤害了你的魅魔，不应该珍重现在守护你的珍娜小姐么？”
乔治沉默，印象里姬玛的脸渐渐模糊，珍娜的脸变得清晰。
他抬头：“抱歉，我刚刚的情绪有些失礼了。”
伙伴松手，呼气：“有这个意识就好，如果你还对那只魅魔执迷不悟的话，我就要申请主教对你的精神重新做一次测定了。”
“姬玛，那只魅魔…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伙伴摇头，“谁知道呢？复活魔王基玛的计划败露，被玛卡洛斯统御了大半的魔界不喜欢她，凡界不待见她，夹起尾巴躲在某个角落苟延残喘吧。”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要好好准备的是未来幸福啊，勇者大人。”
伙伴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乔治缓缓点头，微笑：“你说得对，我得回去好好准备。”
……
乔治回自己圣堂住所时遇见了珍娜。
稀薄的月光隐约映出女孩玲珑的身影，她穿着简约的白色礼服，金发落落披在肩上，一只手抚着脸望过来。
尽管看不清表情，但恍若间月光都在她眉眼的顾盼间变得动人起来。
有一种意外的惊喜从心头浮现，乔治因为姬玛产生的沉重在隐隐消去。
“主教让我今天不要见你，”珍娜低头，样子有些害羞，“他说明天身为新娘的我才是最美丽的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想你，抑制不住这种心情。”
乔治微笑，打量着眼前的珍娜，她一直都是这么美丽动人，气质圣洁优雅，低头害羞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她和他心意相通，从加入圣堂的时起，他们就是最好的伙伴，并肩作战度过困境，完成了很多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务。
珍娜在他失意时鼓励他，失败时陪伴他，是一个完美到不能再挑剔的女孩，这样的她明天即将成为他的新娘。
有什么不满意呢？有什么遗憾呢？
“不止明天，很早之前，在能遇见你的一刻起，我的惊喜就来了。”
“乔治，”珍娜主动拥住了他，“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女孩玲珑的身体贴合在他的怀里，茉莉般的幽香钻进他鼻里，发间露出的一小截肌肤正蘸着害羞的颜色。
“你知道，圣堂的骑士只说真话，”他与她相拥，“我刚刚被格利高斯主教接到圣堂的时候…”
他们开始回忆了从前，说起珍娜曾是个不服输的小辣椒，喜欢跟别的小骑士拼摔跤，说起小乔治的不自量力，刚来圣堂就自告奋勇参加骑士殿演武大赛，在预选就被打出局，说起他们兴冲冲接到的第一个合作任务，发现只是帮圣城街边的大妈调查偷衣服的小偷。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还意识不到我的感情，我就主动跟你告白。”
“谢谢你，珍娜，能被你这样喜欢，我很幸福。”
“乔治。”珍娜轻声呢喃，她的眼睛有些朦胧，“闭上眼睛。”
乔治依言，月色旖旎，她轻轻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温软的触感从乔治的唇边划过，少女的芬芳渗入他的心底。
乔治睁开眼睛时，珍娜两步三脚走得远远的了，她笑得有些害羞，但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乔治大人，这个吻是约定，明天你要还我喔。”
乔治微笑：“嗯，是约定，我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心里有个地方突然空旷了，开始发痛。
——在这里，唇与唇的相接是爱神约定的仪式，我约定，会永远守护你。
第二天，教堂，宾至如归，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一向清心寡欲，将酒精视为禁忌的圣职人员这天都放开了身心，举起盛着红酒的酒杯为他们的勇者与圣女庆祝。
热闹的宴会过去，宾客纷纷整理衣襟，在教堂预约好的位置就席。
下方的修女们开始歌唱，歌声悠长平缓，称颂曙光之神的伟大，感谢曙光之神对凡世的恩赐，祝愿即将迈入殿堂的这对新人，在曙光之神的注视下，缔结契约，获得幸福，直至永远。
骑士们开始集结，列队，结成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迈进，游行完毕后，他们在殿堂外举起巨盾，兵锋敲击三下，寓意矛为你而执，盾为你而举，并肩而行，至死不渝。
在经过一段冗长又神圣的仪式后，负责礼仪的牧师宣布了新郎与新娘进入圣堂。
终于到了这一刻，在场的宾客们开始屏住了呼吸，他们即将见证勇者与圣女的结合。
勇者与圣女牵着手，并肩踏入教堂，阳光倾泻在他们身上，朦胧了身影，多了几分神圣。
连曙光之神都注视着这一刻，人们对此没有怀疑。
圣女珍娜穿着纯白色的婚纱，衬裙贴合她玲珑的身材，凸显出优美的曲线，裙摆沿着腰际落落垂下，光线弥散在脸上，她笑得幸福又烂漫，恍若是曙光之神降临人间的天使。
主教们温暖慈祥的目光在看着他，骑士殿的伙伴们为他默默祝福，宾客们对他低声赞叹。
乔治微笑，望着自己的新娘，已经没有什么结局比这个更完满了。
但是，他的手悄然捂住胸口，为什么这个时候越幸福，心里面就有个地方越空洞呢？
主持婚姻仪式的不是格利高斯主教，而是一个德高望重，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了圣堂的修女。
他们牵着手对修女行礼，修女点头，微笑祝福。
宏伟的教堂穹顶下，悠扬的婚姻进行曲回荡着，嘉宾们的目光集中向这对碧人，心底默默致以祝福。
吟唱完颂文的庄仪修女微笑看着他们，声音庄严不失温度。
“乔治先生，你愿意娶珍娜小姐为你的妻子吗？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乔治的眼神有些恍惚，这一幕似乎在他的脑海里臆想过了无数次的情景，但是…
“我愿意。”他回答。
“珍娜小姐，你愿意…”
“我愿意。”
冬日，阳光却绚烂得不可思议，透过教堂不同色彩的玻璃，在空气中四处游弋，珍娜凝视着他，专注而笃定。
“恭喜你们，”司仪的修女微笑，“只要在曙光之神的见证下立下永恒的誓言，最后一步就礼成了。”
“现在请你们以自己的名义跟着我一起念，我娜塔沙，今日在曙光之神的的见证下…”
“我，珍娜，今日在曙光之神的见证下…”
他心里面有一种奇异的不安感。
“我，乔治，今日在曙光之神的见证下…”
“在世人的理解和祝福中…”
——就算被世人猜忌和诅咒。
“与爱人一起沿着光明的前程…”
——即便前路崎岖。
“承诺彼此相持相爱，忘却他人的带来悲伤与苦楚，远离背叛与欺骗，斩断外者的羁绊…”
——我向你承诺，我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奇异的不安感在扩大，异常的哽咽感涌上心头，莫名的冲动开始蔓延，他的手心逐渐攥紧。
“乔治？”看见他没有跟着念下去，修女问道，“你怎么了？”
“我现在…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你知道吗？”乔治望着修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很低。
“你紧张了吗？”
“我是在愤怒，”他的目光逐渐冷厉，“我…为什么在愤怒？你知道吗？”
“对啊，你为什么要愤怒呢？今天不是好日子么？”修女问。
神圣的光辉击溃了修女的身影。
“你打算用虚假的梦境将我骗到什么时候？”乔治抬头，“姬玛。”
时光仿佛静止了，热情的宾客，演武的骑士，主持仪式的主教，包括微笑望着他的珍娜，都倏而不动，宫殿与礼堂开始崩坏、破碎。
世界重归一片灰蒙，乔治目光所向，一级级台阶蔓延而上，直至顶端的王座。
“亲爱的，这是最后一次骗你。”
王座上的少女魔王在坏笑。
——————
书友火树银花写的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