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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75 旱稻
福克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然后，轻轻一推。
他从迷茫中清醒，手中，多了一本古朴的书籍，只见书上写着四个大字——《述农全书》。
说来也好笑，他竟然从邪神手中得到了一本农书。
然后。
他听到了，听到了来自各处的农奴的哀嚎。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宛若金色星辰般不断向着自己汇聚的光点。
福克斯将手中的书本举起。
他的脸上同样有着用鲜血涂染的三月相叠的印记，而此时，他感觉到自己脸上印记烫得吓人。
手中的书，也同样滚烫。
地上的鲜血不断向着他这个方向汇聚，在地上形成了巨大的交叠三月。
黑红色的光芒逆着月光倒冲上天空！
天空顿时被黑色的乌云遮蔽！
“噼啪！轰隆！！！”
雷声轰然响起。
下雨了。
凯瑞雅是一个气候严重干旱的沙漠国家，一年到头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经常出现连续三年大旱，一滴雨水不落的情况。
这个国家的农业全靠那条横穿沙漠的西里哈里河灌溉，就连范斯特城王宫的护城河也是从西里哈里河引流而来。
而今天，在范斯特城内，竟然下起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雨！
空中雷霆舞动，大雨倾盆。
福克斯站在雨中，高举着手中的《述农全书》，黑红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上浮起了一条条鲜红的血管，粗壮如蛇，他的面容开始扭曲。
地上农奴们的血肉不断向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将他包裹进入。
眨眼间，福克斯便化为了一只高达二十多米，浑身布满猩红魔纹的巨大黑色怪物。
“嗷！！！！！！”
“死亡是安眠的童谣，悲剧点缀了舞台~演员，演员呢？哦，演员已经就位，我们也该，为之起舞了。”
在福克斯所化的怪物旁边的高楼上，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她抬起头，看向了在城内肆意屠杀农奴的狮蝎骑士，纤细的手抬起，向前一握。
一百头狮蝎齐齐一顿，它们的身体开始扭曲，蝎尾分裂，狮兽长出蜘蛛一般的四排眼睛，蝎甲外壳变得更加尖锐，背上的狮蝎骑士被它们甩下背来。
随后，女孩伸手往开发区的方向一指，变异的狮蝎调转方向向着开发区冲了过去。
“他们为什么喊他黑莱尔？莱尔爷爷名字不是莱尔吗？”小女孩问。
在小女孩肩膀上，一只巴掌大的半人半蛛的怪物张开腹部的嘴巴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利齿：“因为，莱尔是农神，而现在，愚蠢的梦想家只配被称作‘黑’莱尔，就像是乔治与‘圣’乔治，如此可笑……哦，抱歉，我笑场了，真是愧对我演奏家的身份，十分遗憾，我的歌剧不是滑稽的喜剧。”
“那……莱尔爷爷死掉了吗？”小女孩看向了福克斯，眼神有些悲伤，她能感觉到那个声音慈祥的莱尔爷爷消失了。
“那是沙漠中的稻香，那是湿润土地的雨露，那是不灭的灵魂，那是，逐梦者最后的光~噢噢~~~灵感~我看到灵感了~”蜘蛛怪的声音十分浮夸，几条手臂也夸张地摆动着，似乎真的在引吭高歌一般。
“你也会消失吗？”
蜘蛛怪的动作一顿，它的语气稍显正常了些：“愚蠢的人类小孩，竟担忧高贵的邪神。”
“你现在都变得这么小了。”小女孩看向了肩膀上的蜘蛛怪，当初它又高有大，能轻易把自己抱起，但现在，它只剩下了巴掌大小。
“死亡不是匆匆过场，而是一部歌剧。我的才华早已找到了继承人。我就此永生~我不灭，我的艺术，不灭。”
蜘蛛怪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十分丑陋恐怖，但不知为何，令人感到温暖，小女孩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爸爸。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声音。
“你是，小朵？你怎么在这里？”
小姑娘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少女，对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上，但她还是认出了对方——罗埃尔，在诺顿的时候跟在那个黑头发大哥哥身边的少女。
那个黑发大哥哥对方还欠她一顿饭呢。
小朵没有回应罗埃尔，她默默拉了拉兜帽遮住脸，下方一头变异狮蝎奔跑而过，她跳了下去，骑上狮蝎随之离去。
“小朵！”
诺爱儿往前一步，不过被琥珀拉住了：“公主殿下，别过去，那边有着邪神的气息，十分危险。”
………………
黎博利国王正站在王宫高处望向开发区的方向，他看到成片成片的火把熄灭，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但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暴雨。
侍女急忙为其撑伞，而她自己则被大雨淋湿，但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没多久，传令兵冲了上来半跪在国王身后。
“陛下，陛下，不好了！黑莱尔真的出现了！叛军现在已经进入开发区，他们似乎想要抢夺开发区的符文柱！”
——符文柱？原来如此，他们想逃吗，但六十万张嘴要吃要喝，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黎博利国王哼了一声问道：“狮蝎骑士呢？”
“狮蝎受到黑莱尔影响，叛变了！”
“砰！”
黎博利国王拍碎了大理石栏杆，此时他的表情冰冷无比，那名传令兵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着，生怕国王一个生气把他拖下去砍了。
“福克斯，做得好，做得好啊。”
黎博利突然笑了起来，他侧脸看向了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名眼神深邃的中年男子。
“福克斯堕入邪教，成为邪神信徒的证据已在面前，哈里曼阁下，难道还打算旁观吗？”
哈里曼，凯瑞雅的启示执政官。
之前，不管是农奴起义反抗，还是狮蝎屠杀农奴，都属于民间势力碰撞，但邪神出现，意义便不一样了。
但是农奴们本就是弱势群体，没知识，没文化，没装备，没战力，想要反抗凯瑞雅王室贵族，除了走向歪路之外，别无他法。
“我知道你更看重福克斯，当初我继承王位时，你甚至都不愿露脸，但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福克斯的想法，真的能拯救这个国家吧？”
黎博利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雨伞，走到了哈里曼的身旁，雨水落到伞上，发出清晰的啪啪声。
“现在死的这点人，比得上那些贵族们殉葬时活埋的农奴的零头吗？”
他与哈里曼并肩站立，看向雨幕笼罩的黑暗，那个方向，隐约有着一道黑红色的巨兽蹒跚爬行。
“这个国家，也不只有范斯特这么一座城市，这个国家的农奴，也不止范斯特城内的六十万，你需要将眼光放长远一点，现在，唯一能震得住凯瑞雅的贵族的，只有我黎博利·范斯特·卡文迪许。”
黎博利话没说完，哈里曼便已经消失不见，他转过身走向王宫，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
“嗷！！！”
黑红色的巨兽碾碎沿途的一切建筑，在它身旁，变异狮蝎冲散了禁卫军的防线，而它们身后，数以万计的农奴紧紧跟随。
冲过去！
冲过去！
冲过去后，他们就自由了！不管是被传送往何处，也比留在这个吃人的国家要强！
这时，突然有一道冰柱从空中砸下，直接将那只黑红色巨兽钉在了地上！
“福克斯，你不该与邪神为伍。”
出现在半空中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子，他的眼神深邃，宛若夜空，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哈里曼！！！你要拦我吗！！！”
黑红色巨兽拧断冰柱，将其拔起狠狠向着男子砸去。
哈里曼抬起手，冰柱在半空中破碎，然后化为一条寒冰长鞭，狠狠一甩，抽向地面。
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三头变异狮蝎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中，狠狠飞了出去，化为冰雕破碎！
他落到冰墙上，看向黑红色巨兽胸口处散发着黑红色光芒的印记，那个印记中，镶嵌着一本古朴的书。
“是因为它才堕落的吗？把它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
“我不是因为它而堕落，而是它回应了我们的呼唤，只有它回应了我们的呼唤！只有它！明白吗！高高在上的你，对我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邪神不值得信任，这数十万农奴，难道真的能逃脱，而不是成为它的祭品？你被它蛊惑了，福克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们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黑红色巨兽发出了怒吼，它的身体轰然跃起，控制一道雷电也紧随着劈落，黑红色巨兽手握雷霆向着冰墙砸去。
冰墙轰然破碎！
哈里曼双手交错，三大因子与六大要素在他身周旋转，破碎的冰墙化为更多的锁链瞬间将黑红色巨兽束缚住。
黑莱尔毕竟只是苟延残喘的邪神，剩余的力量不多，福克斯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容器，无法熟练地使用黑莱尔遗留给他的力量，面对哈里曼，福克斯竟被轻易压制了，简直就像是大人暴打小朋友一般。
“吼！”
突然一头变异狮蝎沿着残余的冰墙爬了上来，打算从背后偷袭哈里曼，但哈里曼随手一甩，寒风凌冽，那头变异狮蝎顿时被冻结。
然而，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小女孩，突然从狮蝎的腹部位置窜了出来，一掌拍中了哈里曼的后背。
“砰！！！”
哈里曼身体仅仅只是晃了一晃，一个闪烁，出现在了更高的位置，他望着那个偷袭自己的小姑娘，眉头紧皱。
“两个邪神是吗？”
他原以为只有一个邪神，但现在竟然出现了另一个邪神的气息，是因为第二个邪神的气息太过微弱吗？
还是……
“我不愿臣服于黑暗，因为我始终华丽，灯光投下，我将化为最耀眼的光。观众的目光，必聚焦在我身上。”
诡异浮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哈里曼瞳孔猛地一缩。
刚才那个小女孩攻击他并不是为了击伤他，而是为了把这邪神留在自己背上！
之前看到那些变异狮蝎时，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感觉不到第二个邪神的气息，以为狮蝎那是受到黑莱尔邪神之力影响而变异的，但他错了。
狮蝎是被兽之魔女小朵的力量变异的，当然没有邪神的气息了，这才导致哈里曼判断失误。
哈里曼的反应已经十分迅速，但已经迟了，蜘蛛怪在开口前，就已经达成了目的，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演员，上台前，怎能不做好充足的准备？
爆开的黑气将哈里曼包裹了进去。
“嗯，这光是黑了一点，小朵，帮他一把。”
蜘蛛怪不再用那浮夸的语气说话，而且可以听出它现在十分吃力。
小朵看了那团黑雾一眼，咬紧嘴唇，转过身，将魔女的力量注入了下方的变异狮蝎，那些狮蝎的体型再次膨胀，越发狰狞了起来，它奋力地将束缚住黑红色巨兽的冰之锁链咬断。
福克斯没有迟疑，它拖着沉重的身体向着前方冲去。
黑红色的光芒从黑红色怪物胸口的印记上亮起，投向了那建了大半的符文柱上。
符文柱同样亮起了光芒，巨大的魔法阵于空中展开，看到这一幕，被困在黑雾中的哈里曼更是奋力挣扎。
“大家！”
黑红色巨兽沐浴在魔法阵的光芒之中，它蹒跚着回过身来。
“我不知道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更加艰苦！甚至，我们进去后可能瞬间就死去，成为邪神的祭品！你们还愿意跟我离开吗！”
数十万的农奴齐齐望向这个方向，他们口中的呐喊汇聚在一起。
“黑莱尔！黑莱尔！！黑莱尔！！！”
黑红色巨兽仰头发出咆哮。
“嗷！！！！！！”
黑红色的光束冲天而起，贯穿了整个魔法阵，周围的符文柱根根破碎，魔法阵不断扩大，它散发的光芒越发耀眼。
“哗啦！！！”
环形的光幕横扫而过，吞没了整个范斯特城。
光芒消失后，天空，雨已经停下，雷声消失。
一起消失的，是范斯特城内二十三万的农奴。
这时，还存留在范斯特城内，没有随着起义军造反的农奴们走出牛棚，他们发现，范斯特城内，凡是被那一夜雨水浇灌过的位置，竟然都长满了金色的旱稻。
这是黑莱尔留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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