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真是不诚实~
当天搭乘末班的地铁回家，已经不早了。
夜色朦胧而模糊，这个时刻才点亮客厅的灯光，如果有谁在刻意留意这家窗户的状况，恐怕从夜幕降临到现在接近凌晨的几个小时里，都是坐立难安的吧。
好在，凌晨之前，灯亮了。
月饼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月夜路上送给她的鹅卵石摆在了自己的房间窗台。
月饼那屋平时就不住人，月饼也就没往自己的房间里摆放过什么陈列物件，但唯独她摆弄一路的鹅卵石，却是让小猫娘爱不释手。
当然，那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一块漂亮的石头。
用小手拍拍石头表面就好像是在祝它晚安过后，月饼小跑回客厅。
——发现林月夜还杵在门口，拿着手机沉思不动，就跟个木头人一样。
要是没记错的话。
半小时前到家她就已经这样了。
“林月夜，你咋呆了。”
“你的语法好像有点问…不，这不重要，月饼，给我一些勇气。”
“咋给你，赊账行吗。”
“勇气怎么还能赊…啊，发出去了…”
跟月饼较劲的时候，林月夜这紧绷的身体就容易发力。
这一发力，本来就放在发送键上方很久的手指也就不经意摁下去了。
月饼送的勇气没有赊账，它如约而至。
“所以你到底在看啥嘞？”
月饼哒哒哒迈着轻快的步伐绕到月夜后边，踮起脚看她的手机屏幕。
月夜也没有掩饰什么，只是她纠结的视线还是盯着屏幕——然后就是一个深呼吸。
一条很简单的消息。
她给夏慕瑾发了个“1”。
“这个吾真懂。”月饼自信点点头，回忆着她之前用新手机刷到的游戏广告，“发1就代表复活对吧，林月夜，你是在跟她说，你要复活啦？”
“那怎么可能…我本来就没死…好吧，我是死过一回了，嘛，你说得对，就是那个意思。”
“唔…”
月夜终于是离开了玄关这块地。
她伸手随意在月饼头顶揉了揉，揉乱她的头发，而后将裹着脖子的围巾取下，搭在沙发之上，而她就这样拿着手机站在阳台，坐在露天的台子前，半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傍晚的时候刚下了雪，下雪总是能洗涤尘埃，让蒙尘的天空重新出现星斗。
啊…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看看天了。
“林月夜。”
“嗯？”
阳台前，月饼扶着门框，也不管头顶散乱的头发，只是淡蓝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她手里抱着月夜给她买的新手机。
声音悄悄的，就像是邀功的孩子，寻求着认可。
“吾给大前辈看了你给吾买的手机哦…？”
“是吗。”
“但是她说她也有…还说不如芥末…”
月夜苦笑，看着星星，给着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承诺。
“那下回，我给你买个更好的，还有盐。”
“吾不需要。”
“嗯？”
月饼踏步走进阳台，黑发浓稠承载着月夜，让本来也不大的阳台显得没有那么空旷。
小神明把这部手机护在怀里，跟月夜站在一起，风吹着她们的头发，往相同的方向飘浮。
这话，说的那般坚定又柔软。
“这部就好，不换了！”
“……”
星星遥不可及。
可林月夜有种错觉，那就是星辰好像就落在了她的身旁。
皓瞳墨发，顶着月光，月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看着月夜的眼睛。
这副模样的月饼，看的林月夜愣了半晌。
从她向大前辈炫耀自己给她取的名字，再到这部手机，还有她珍惜自己送她的鹅卵石。
月夜试图给予别人的事物，从来都没有获得过这样珍惜的反馈。
“噗…”
“你笑啥。”
“哈…月饼，我是笑你太高估我了呀，就算你说要换，我也没钱呀。”
“没钱怎么了！没钱你也是个好家伙！”
“嗯…月饼，谢谢你了。”
月饼也许不清楚月夜为什么突然谢她。
但头顶的猫耳抖了抖，又好像能够会意这其中的滋味，不由得也跟着甜甜一笑。
月夜拿起自己这部旧手机，界面还一直都在与夏慕瑾的聊天框里。
她主动端着手机，往月饼那边凑了凑。
——月饼也是往她这边挪了挪。
屏幕之上，多次闪烁起【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但时至此刻，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发来。
寒夜的风多少是有点冷，但好在月饼的体温有些烫。
“你看…我给她发了个‘1’，她不知道怎么回。”
“那不是肯定的吗…你都要复活了，她敢说话吗她。”
“复活啊…”
要月夜说，这描述还真是挺形象的。
毕竟…
“叶小姐跟我说，凌晨零点之后，我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所以你这是提前发消息，给她预个告？那就直接说明白不就得了。”
“笨诶…现在跟她说，能说什么呢，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不如好好睡个觉，就等明天再发，何必现在发个‘1’，给自己添堵呢。”
“这就是人类不如你们神仙潇洒的地方啊…”
“林月夜，你冷吗。”
“嗯…有点。”
“那回屋吧。”
“再稍微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月夜的手微微的颤抖，就连月饼也看得出来。
那真的是因为夜风多冷吗，倒也未必。
比起害怕，也许更多的，是兴奋也说不定呢。
“会有人能理解我吗…”
月夜凝望着星空，渴望着某种遥不可及的愿景。
家人。
别人生来就有，甚至会厌烦的存在。
在月夜的眼里，已经是追逐一生的明灯。
现在，明灯触手可及了。
她不知道恢复了记忆，自己能不能向她解释清楚。
她不知道如果回头看了，能不能看得清过往。
因为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所以当幸福近在眼前的时候，自然就会慌乱到不知所措。
但还好。
月饼在呢。
颤抖的手指，被月饼的小手轻轻盖住，月夜动摇的眼眸凝望向身旁的猫娘，只见月饼抖抖猫耳，湛蓝的瞳眸洒落星辰，轻盈笑道。
“没问题的，好人有好报！”
“可我不觉得自己算是好人…我也没做过多少好人好事。”
“但在吾眼里，你就是好人。”
“真的假的…”
“吾可是神明呢！吾认定的事情，错不了！”
林月夜，你若是不算好人，那谁能算呢。
有着逃避命运的机会，能获得财运远远地离开，忘却一切悲痛的机会，你不要。
你偏偏说要去拯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人”，看不得她就这样沉沦，不嫌麻烦。
所以月夜才会给夏慕瑾发了这条不明所以的消息。
免得僵持的关系到了明天，难以破冰，给彼此都留有心灵的余地，跟命运斡旋的机会。
人类确实是没有神明的洒脱。
但也正因如此，人类才总是能触及神明心灵空白的那部分，将它染成星辰的颜色。
——叮铃。
消息回复的声音响起。
月夜和月饼同时凑到屏幕前方。
那是夏慕瑾的回复。
消息内容。
同样是一个“1”。
月夜的眼中，逐渐着，荡开秋水。
有些言语不便沟通的事物，却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能联系在一起。
“哼哼！吾决定了！”
“啊？你决定什么了。”
月饼突然双手叉腰说了这么一句话，给月夜整不明白了。
月饼哼笑一声，往前一步，闯进林月夜的视野——再次握住她发凉的手掌。
“吾决定今晚哄你睡觉哦！你感激就完事啦，要不然你苦等凌晨，吾看你怕是今晚肯定会失眠咯~”
“说的像是平时你是自己睡的一样？！嘛…”
人类不仅不洒脱。
还很别扭。
那微微发烫的手，又是落在月饼的头顶，胡乱的搓着。
“不过…还是谢谢你咯…”
“真是不诚实呢~”
“还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