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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5.所谓假，所谓真
她这一问，林月夜愣了半晌。
也就是这一愣吧，让慕瑾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视线里马上就出现了逃避的心思。
“没…没什么！果然还是算了，啊哈哈…我问这种问题果然很奇怪吧？没什么意义…”
“你等会儿，我得想想怎么说。”
“行叭…”
慕瑾可能已经后悔问出来了，用有点小赌气的模样补充道：“只能想一会儿哦…？”
真的，只能想一会儿。
毕竟，每多一秒钟的犹豫，慕瑾都会觉得姐姐是在想“花言巧语”来怎么敷衍自己呢…
我不希望姐姐为难照顾我的心情去想些巧言令色，我想听的是你最本真的表述。
她这样想，那可算是把林月夜给误会了。
犹豫又不一定是在想怎么说花言巧语，也有可能是需要仔细掂量，确保说出的答案，要对她负责，而不是泛泛了事。
林月夜闭上眼睛，思维穿梭在自己幼年时期的一幕幕过往，清晰又久远，怀念而深邃。
她本来想脱口而出那句“你在瞎说啥呢，我肯定觉得你就是你呀。”
但听到慕瑾说的那句“不要着急回答，仔细想清楚再说”之后，月夜才愣神思索着。
慢慢的。
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月夜不语，似乎能听到慕瑾紧张的心跳声。
待风静时。
银发的少女偏过头来，直视着慕瑾的眼睛——她的视线，早就在此等待着，没有挪开。
“姐姐，所以到底…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
“嗯。”
“你要听好。”
“嗯…我…我听着。”
“最开始，我那时候还不懂事，但我隐隐就觉得…我在出生的时候就少了一个家人，可是母亲有一天又带着她回来了，我就很珍惜，不愿意再失去了。”
“这意思是…”
“对，某种意义上讲，至少某段时期，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份缺失亲情的替代品。”
“是…是吗…果然…果然是这样啊…抱歉…”
“慕瑾…？”
月夜只是将心底最本真的话跟她讲了出来，就像慕瑾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但慕瑾听完，即便强颜欢笑，眼里的泪花也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颤抖着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其中，试图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和心酸。
“抱歉…抱歉…我应该有些自知之明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姐姐的亲妹妹，即便听到真相之后我依旧那么认为…那时候的我真的…真的太自以为是了…现在可能也…也一样…没关系的，没关系…”
她在试图安慰自己，试图寻找一个心理落差与早有预期之间的平衡点。
可是。
在你自顾自的自我调节之前。
是不是应该先听姐姐把话说完呢。
“可不要断章取义，我的话还没讲完。”
“欸…？”
“我刚才说了吧，我说的是，‘最开始的我，是那样认为的’。”
你看看你呀，这么容易哭，说是身体发育的不错，但精神上明明还是脆弱的要命。
这些年没有人替你遮风挡雨了，伪装出的坚强，果然很难吧。
月夜学着慕瑾的动作抱住膝盖，抬头将视线越过围墙，望向悠远深邃的晴空。
“最开始的我…肯定是这样想的，不然我也没有理由那么珍惜你。可是慕瑾，你记得吗，最初的时候，我可是并不知道你跟我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哦…？”
“啊…”慕瑾微微张开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的时候反应很是有趣。
你才刚刚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情吗…
月夜这声轻叹里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包容宠溺，自己注意不到这份茶里茶气。
“所以呀…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有什么‘真’或‘假’，我那时候才多大，母亲说你来家里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会走路呢，你觉得那时候我能判断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那我也太天才了。”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好好想明白之后再回答你吗，我现在想的差不多了。”
答案很简单。
月夜用手指戳戳自己的心口，戳的歪了点，在某种不妙的感觉似触电般袭来的瞬间，她赶紧放弃了这个动作，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就是，将心比心。
“综上所述，至少在母亲告诉我真相之前，我的眼里，你就是你，我当时只是朦朦胧胧觉得你好像离开我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就特别的珍惜，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喂…？”
“嘻…姐姐别管，我爱听这些，然后呢然后呢？”
慕瑾不动声色朝着月夜这边挪动屁股，又是不声不响就跟月夜的肩膀贴到了一起，笑意盈盈又疯狂示好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墨色大狗狗。
“然后…是指母亲告诉我真相之后？”
“嗯嗯！姐姐听到真相…有没有想过我是个替代品，或者想把我抛弃掉的动摇哇…？事先说好我当然知道姐姐不会这样想！但是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说一瞬间的想法呢！”
“……”
我发现慕瑾你还真是有点“强迫症”哈？
说这是强迫症并不准确，这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子拿到一块跟云朵柔软的奶色棉花糖，它那么完美，所以就特别想确认里边会不会有玫瑰的小刺，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刮到嘴巴很快也会痊愈，但小孩子就是想让这棉花糖继续完美，毕竟那是姐姐买给她的童年之梦。
月夜苦笑，说着说着自己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用手指缠绕了几圈垂落的银发，将视线从慕瑾迫切投来的目光里暂且拉开了一些距离。
目光有距离。
但彼此的身体，却是毫无间隙，体温与呼吸，都是那么的靠近。
“怎么可能…你也不自己想想，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过‘假’的，就算母亲突然告诉我，你是‘假’的，但是在我这，假与真有什么区别，不…其实假和真，还是有区别的。”
“果然还是有…有区别吗…”
“嗯，区别就是…”
月夜故意使坏卖了个关子，毕竟谁让慕瑾先坏心眼问出那么刁钻的问题。
感觉着握住自己胳膊的小手越发紧张用力，月夜才慢慢转头回来，笑如落雪回风。
“血缘是假的，但是我发现，那些年陪伴我的人是你，不是别人，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你看，少女眼里果然是有光的，都住着一个小太阳。
比真，要更真切。
噗…这样说起来，还蛮有趣的不是吗。
相遇时，真真假假，只是故事开始的理由而已。
往后的日子里，假假真真。
陪伴，才是缘分的本体。
月亮自己是不会发光的，你可以笑话落在你身上的月光，只是阳光倒影的替代。
但月光，肯定也会笑你不识风趣。
怎会忘了，月影摇曳下对饮当歌的人儿，赞颂的本就是月。
即便虚假，即便不是盛阳，亦是皎洁无瑕，它就是你心里，最真实的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