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笨拙的温柔
清晨的咖啡店，也有着昂贵的味道呢。
昂贵没有味道，具体来讲，那是大门口刚引进毯子甲醛还没挥发干净的气味。
再者，就是林月夜从小就很讨厌的咖啡豆的味道了。
——叮铃铃。
咖啡厅大门没有接客的服务员，随着银发少女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在工作日大清早八点能在咖啡厅里能静下心的，大都是些自由职业者，像是写小说改稿要被责编痛骂的码字机，再者就是那些做自媒体剪视频，一杯咖啡打算坐一天的神奇之人。
即便如此的忙碌，但精力不集中被迎客铃铛声带起视线的人，在看到推门而入少女的面庞时，甭看手头工作有多忙，注意力反正是老老实实多给林月夜交代了数秒。
——就像刚才走到咖啡厅里的那个蓝发女孩一样。
不知道这清晨的咖啡厅是吹错了哪阵风，才让它与平时如此的不同。
小月夜苦笑着匆匆加快脚步，她虽然没有自恋到觉得大家都在关注她，但自从变成女孩子之后周围的目光明显变得多了起来，这必然不会是错觉。
“您好小姐，要点单吗？”
“不…呃…那要杯橙汁？”
“您是说橙c美式吗？”
“我是说…！那个…我还是等会儿再点，我…我找人。”
“好…好的？那要是需要点单的时候请扫桌子上的二维码。”
“下次一定。”
呼哈，现在的前台服务员小姐可真难对付，我寻思着点杯橙汁客气客气，白来占你的地不花钱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不是我不买，而是你这没有卖，那可就不能怪我不消费了吧。
小月夜赶紧开溜，循着摆放星罗棋布毫无章法可言的桌椅，寻找她的踪迹。
绕了半圈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咖啡厅的位置，明确无误后又开始转悠剩下那半圈。
最后。
回到原点，才在一开始出发的那里，找到了坐在角落，正用轻薄本敲字工作的洛老师。
“……”
好一个灯下黑，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呢。
月夜晃晃脑袋撑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咖啡厅里比较安静，所以她说话也不会太大声。
“呀哈，洛老师您在这呀…！终于找到您了。”
“你找很久了？”
“哪有。”
月夜坐在她对面放下随身携带的便宜小挎包，撑出一个善解人意无害的天使微笑。
“我才刚来呢，真是对不起呀…我迟到了吧…？刚搬来这小区不久，没找到地方，所以…多耽误了点时间呢，嗯…！但还好洛老师这么漂亮显眼，一下子就看到了。”
“呵。”
“嗯？”
洛雅寒轻笑一声，月夜歪头困惑。
她主要是不明白，洛老师是怎么做到笑出声，但是表面看起来并没有笑的。
另外才是好奇她为什么要笑。
“还真是会讲话，如果不是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看见你在里边转了一大圈，我恐怕就信了。”
“……”
合着是你刚才不在这啊？！
我说我怎么没看见你！
月夜眉头狂跳了一下，但是她要保持平和，大早晨的，不易动怒。
不过洛老师…不，雅寒姐，她跟以前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智商超群，但情商堪忧，像是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是一个情商稍微正常些的人，恐怕都会装作不知道，然后笑两声就过去了，不会当场拆穿对方，让人尴尬住。
但雅寒姐，从来都不在意那些“低效而无用”的事情。
虽然夏家的人都说雅寒姐这点很不好，在大家族是致命的缺陷。
但是在月夜看来…
“噗…”
“你又是在笑什么。”
见林月夜突然笑了一声，打完最后一个字，将电脑给合上的洛雅寒，不免皱眉询问。
月夜遮住嘴角轻笑两声，因为不能笑出声吵到别人，于是就把自己给憋笑到花枝乱颤。
“噗哈…没…没事，我只是想起我以前一位老朋友，那个人就像您一样有什么话就老是直接拆穿，好几次都让人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当场无语。”
“你这是在说我不会说话吗。”
“哈…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
“不必，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说话。话说，林乐冰这次没跟着你一块来吗，我之前看你们不都是集群行动吗。”
“……”
不仅说话高效。
转移话题的速度也是跟以前一样超级快。
月夜都有点跟不上她的话题进展，但苦笑后还是回答了她的新问题。
“嗯，时间有点早，乐冰这时候根本就没法起床，她每次都要睡到十点之后才能爬起来呢，您喊我过来，我就自己来了，看她在睡觉，就没叫她。”
“那我猜测你们最近的生物钟有点紊乱，熬夜了吧。”
“…？您…您怎么知道的？”
洛雅寒当然是不太明白林月夜脸色突然的红晕代表什么。
但她有自己的分析。
“人熬夜的时候会有很多表象，比如比平时更早起床后行动的迟缓，打哈欠的频率，虽然现在是放假，但你的表现比开学的时候怠惰了很多。”
“抱…抱歉，最近是…是有点贪玩。”
“无妨，在学校外边，我没有必要继续承担作为你老师向你说教的责任，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两个年轻人凑一块，八成是熬夜打游戏，注意健康别太放纵即可。”
打游戏…？
不知道那算不算游戏…反正，是挺刺激。
也就在这时，服务员用托盘端着两杯咖啡，放置在桌子中间。
“两杯冰美式，两份可颂，您慢用。”
服务员走后，洛雅寒分出其中一份，推到了林月夜那边。
但她旋即就注意到林月夜看见那杯冰美式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面露难色。
“不喜欢喝咖啡？”
“有…有点，我不太能喝这个。”
“哦哦，也正常，你刚才说你以前认识朋友不会说话，我倒是也认识个老朋友…特别讨厌咖啡的…说不喝咖啡就不命苦，结果…哎，说这些干嘛，那算了，你不喝，一会儿我打包带着吧。”
“嗯。”
虽然月夜没有证据。
但是您刚才不会是在说我吧…？
不过…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啊呸！好苦…雅涵姐，我不太能喝这个，这么苦怎么喝啊…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玩意喝了岂不是命也苦？】
【没有那种事情，那一点都不科学，不过…不能喝就别勉强了，我一会儿带着回家去慢慢喝掉，来，慕卿，给你这个。】
“给你这个。”
“欸？”
记忆里的话，与现实的回音重叠。
唯一的不同，是那清冷的童音，已经长成了现在成熟的少女。
而相同的是。
她递过来的那杯橙汁。
“喝这个吧，我猜你以前应该没怎么喝过咖啡，万一不想喝，你就喝这个，比较保险。”
“难道您刚才出去那一趟是去买橙汁了…？”
“多一项选择，免得你在这干坐着。”
“啊…”
她确实，没有变过。
一如既往的低情商。
但同样一如既往的，努力着，用自己的方法尝试着。
她知道自己说话容易伤害到别人。
所以，小心翼翼，去照顾对方的感受。
是最笨拙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