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问心无愧
“我说，你们没完了是吧。”
苏欢欢翘着腿坐在自己的小鹿皮摇椅上，一摇一晃，冷冷地看着面前两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上一次顾璟姐姐不打招呼就提着剑往这儿跑我都还没计较，怎么这次还把我们洛少主也带上了。”
“怎么，当我是你们的好姐妹，没事就来串门？”
今天的苏欢欢没穿平日里那套大红的衣裳，而是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显然，她最近干了不少外出的隐秘活儿。
到现在初步有了些眉头的她，看那洛红玉的死人脸是越看越生气，恨不得一扫帚给这女丧门星轰出去。
可惜苏欢欢打不过她。
面对苏欢欢夹枪带棒的揶揄，顾璟未言，只是向洛红玉要来了她腰间的红玉，给苏欢欢看了一眼。
“…呵。”
苏欢欢眼神微动，但脸上却摆出冷笑。
“你们家的剑侍出了问题不自己找办法，找我是何意啊？”
“还有你，洛少主，那晚你当面说的我这魔门你们正道仙人无由亲近的，赶趟来我这魔巢又是要做什么？”
“上次给你们指了一个方向已经是姑奶奶我心善了，莫不是以为我和洛河那蠢蛋一样，要对你言听计从？”
现在攻守之势异也，苏欢欢彻底开启全力模式，对着站在一边的洛红玉连抛三问。
爽，苏欢欢就喜欢看她这样欲言又止，想还嘴又还不了的样子。
剑宗少主咋了，剑宗少主也喊不起。
我能自称姑奶奶，她能吗？
哼…
“我今日来此，不是想同你吵架。”
待到苏欢欢说了个尽兴，洛红玉才缓缓开口。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洛红玉用这么软的口吻，往日她哪里会说‘不是想’这种软绵绵的词。
“还有，沈淮死了。”
“…死了？”
听到洛红玉这话，苏欢欢总算收起了几分出气的心思，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何时死的？”
“昨夜，死于我的剑下。”
“你蠢吗，杀他干嘛？”
“他是用了我的剑自杀。”
洛红玉看向托腮沉思的苏欢欢，平静地说道。
“时间紧迫，哪怕联系我宗的剑侍长辈，也很可能来不及。”
“沈淮是什么人，洛河在哪…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
这还真是有些麻烦。
那沈淮死的这么果断决绝，显然是有所准备。
但是…
苏欢欢在摇椅上换了个姿势，瞥了洛红玉一眼，打了个呵欠。
洛红玉说她不想吵架…她苏欢欢可没答应啊。
反正现在急的又不是她。
“沈淮是什么人，我确实有些眉目。”
“但洛河在哪，呵…”
“和我有什么关系？”
“…”
自进入这座茶楼后，洛红玉第一次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她皱着眉头看向神情懒散玩味的苏欢欢，缓缓说道：
“那年黑铜门中，你手下绣凤楼护卫皆死于骨龙腐息，若不是洛河将你…”
“哈哈哈，现在倒是记得提起旧账了，洛少主，你说话可真招笑。”
苏欢欢轻笑起来，娇俏可爱的脸上依旧是她那标志性的，看不见半分温情的薄凉笑意。
“我可是洛少主你最为唾弃的魔门中人，难道你洛少主要同我讲什么人情不成？”
“再说了…”
她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
“洛河给您老人家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哪怕说出生入死也不算夸张，要记人情，也合该是你欠他欠的多些。”
“更别说这次，他像条傻狗似的挨了痛一声不吭地不知道躲哪个水洼里边儿，让你们一群人都找不着。”
“若要提这旧账，洛少主，你觉得你有脸和我说这些话么？”
“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洛河那傻子活该的？呵呵，其实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
“洛红玉，要我说，你才是那个…”
“别说了。”
顾璟站在了两人之间，打断了苏欢欢的话。
她看向一脸冷漠的苏欢欢，垂下了眼眸。
“若要计较这些，那便都是我的过错。”
“你要说的那些话，同我说就好。”
“…呵。”
苏欢欢漠然地扫视了一眼顾璟，嗤笑了一声。
“说的倒也没错，秋女剑大人。”
经顾璟这么一搅和，苏欢欢也没了继续挖苦讽刺的兴致。
主要她知道，顾璟和洛红玉可不一样，在她身上除了那永远自怨自艾，莫名哀伤的死人劲以外，可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反应。
而且就她那副巴不得找骂的样子…苏欢欢害怕骂她都是在奖励她。
她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再次侧着身子半躺在了摇椅上。
“那个沈淮，不是人，是个鬼物。”
“…鬼物？”
“嗯。”
苏欢欢瞥了一眼回应的洛红玉，继续淡淡地说道。
“更直白点说，是个鬼修，以鬼魂形态修炼的玩意…”
“它们虽然被允许在天道规则下修行存活，但却是同时不被正魔两道待见的异类存在。”
“有些修为的鬼修，便会用鬼术给自己捏造肉身，以活人的身份在凡间行事，这沈淮便是那鬼修的身份之一。”
“可沈淮早在几十年前便已是成名的剑修…”
“是啊，这不正说明那鬼修的来头不得了吗，随手一拿，就是一个经营了几十年的皮囊。”
说到这个，苏欢欢也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暗道洛河那死哑巴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麻烦的玩意。
“那鬼修的名号，名为惑心，是个渡劫境，对应我们化身境的一只大凶鬼。”
“据我所知，她应当是欠了魔门的一些人的人情，才会帮他们出手对付你…呵，你倒也挺够牌面的。”
“化神境若只是想杀我，不必那么遮遮掩掩。”
“鬼修有三条戒律，其中一条，便是不能直接对修为比自己低的活人修士出手害命。”
“所以，你好自为之咯。”
看着似乎很期待她之后命运如何的苏欢欢，洛红玉沉吟片刻，随后向她问道：
“你亦为魔门弟子，将这些告诉我，对你是否会有影响。”
“怎么，你在关心我？”
“并非关心你，惟愿问心无愧尔…对洛河也是。”
“…是吗。”
不知为何，当说出这句话时，洛红玉总觉得自己在苏欢欢那双动人的红瞳中，捕获到了一丝讥讽和同情交织的眼神。
“那我也祝你…问心无愧吧，尊贵的洛少主，还有秋女剑大人。”
“我知道的，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关于鬼修的具体信息，你们剑宗内肯定也有不少资料，想来也不用我来告诉你。”
“之后你们做什么就和我无关了，别再来找我。两位，慢走，不送。”
洛红玉和顾璟离开，苏欢欢依旧躺在摇椅上，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忽然，她对着一旁空无一人的位置开口：
“你听见没，蠢狐狸，她说她要对你问心无愧欸。”
“你知道我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憋住没笑吗？”
洛河从房间的阴影中如影子般走出来，对上了苏欢欢那充满了恶趣味的笑容。
“说吧，我又帮了你一次。”
“你打算怎么还我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