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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好冷
洛建海，回监狱继续服刑了。
没到与家属见面时间的结束，狱警就判断他精神不正常，不能满足与外界正常沟通的条件，就强制带回去了。
洛雅寒独自坐在空洞无物的窗前，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久久无言。
直至狱警过来提醒她该走了，她才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哪。
“洛小姐？你回去吧，今天33号服刑人不能出来跟你见面了，想问什么可以等下次可以申请的时候。需要帮你登记一下吗。”
“啊…哦…是啊，该回去了。不用登记了，就…就这样吧。”
“好的。”
来的路上，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回去的路，雨没有变大，也没有减缓，淇海市的天老是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33号。
洛雅寒站在稍高处通往停车场的马路，回头去看那片阴沉沉的钢铁荒漠。
被关进这里的服刑人员，在此的人生就只是个数字代号。
可每个数字，都意味着一段血淋淋的过去。
冷雨打在洛雅寒的肩头，噼里啪啦的雨点仿佛沉积在那里的时光沙漏，让本来早已经静止的心绪，倾翻辗转。
【无所谓…！胜败都无所谓了！你觉得你爷爷看重你，可你猜他把你送到洛家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爸妈如果没有参与，你信吗！】
挑拨离间罢了。
洛雅寒不会被这种无聊的说辞所动摇。
就算是利用自己去拉拢夏家，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个男孩儿，早就在星空下的草坪，满目纯净望着星光，阐述过其中的奥秘了。
——【雅寒姐，你看天上，星星是不是从来都没动过呀？就好像咱们以前看到的是啥样，它们就是啥样？】
那是你没有留意过而已。
星星都在动，被宇宙的力量牵引运转，正所谓斗转星移，只是那些星星都过于遥远，在我们眼里，也没什么区别罢了。
——【那就对了呀！】
哦？什么对了。
——【那不就跟咱们的人生一样嘛！你想呀，咱们的经历不就跟星星似的，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牵引，在那片空荡的苍穹幕布上零星分布，本来以为走的乱七八糟，可是说不准哪颗星星就会在多少光年外碰到另一颗星星了，就跟早就已经安排的好的一样呢！】
只有流量的行星才会随便乱跑啊…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呀。】
——【那些星星，就像慕瑾和我，还有雅寒姐一样呢。】
——【明明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诞生，又不知道遥远的星系有对方的存在，可偏偏就是在哪天碰见了，这不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吗！所以我觉得能碰到雅寒姐，真的是很幸运的事情！】
“……”
时至今日，洛雅寒仍旧记得那个纯真到了极点，却又有些“巧舌如簧”的男孩，用手指着天空，给自己勾勒着未来的图景，用稍小的年纪，却在说教年长的自己要更乐观豁达。
虽然难免被提早就知道许多科学常识的洛雅寒评价一声“幼稚”。
可她也觉得…夏慕卿说的没错。
时至今日，依旧是真理。
就算自己当初来到夏家，是爷爷和父母所有预谋的举动，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们虽然影响了自己人生的轨迹，可谁又知道，人生的车轮滚滚向前，会遇到什么呢。
没有他们的安排，未来不一定多么快乐，听了他们的安排，未来也未必就会黯淡。
这就像是他说的。
那神奇的，推动星星运转的宇宙奇妙吧。
想到这，洛雅寒被打湿的蓝发黏在侧脸，抬头直面着雨滴，望向晦暗无边的天空，幽蓝色的双瞳，似雨水垂落到地面消逝前凝结的冰晶。
向来不够激昂的心跳也顺势加速了些，洛雅寒也许是猛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吧。
即便到了今天…即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你依旧还在救赎着我的人生。
若是没有遇到他，恐怕，洛建海的话，会成为激怒洛雅寒的导火索，她会彻底和那个利用自己的洛家决裂，再度整的自己的人生，还有身边的人，满目疮痍。
所以，谢…
【哈，你是不是觉得恶人就是我自己而已啊？我告诉你吧，当初决定要绑架那小子，是老洛家一致通过的决定，你爷爷在家族兴盛当初才出了多少力？你以为别人都看得惯他取巧，把他们都一脚踢开，用你当投名状和夏家交好？我告诉你啊，就算当初的董事不是我，随便换个谁，那小子都肯定得死。】
【谁害的？】
【噗…你觉得，是谁害的呢？】
【对了对了…要是你爷爷还活着，他肯定又要假惺惺那么说了吧，没有人故意害他，只是有人居心叵测，把本来不必做绝的事情给做绝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
【没有人故意害他，都是所谓的‘大势所趋’，那究竟，是谁烧起了那第一把火呢？】
没有资格说谢谢。
洛雅寒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流着洛家的血，所以才愧疚走不出来。
可现在，她知道的更多了些。
【他死了，你们的婚约没了，对吧？】
【本来我没想置那个小子于死地，可他为了保护夏家那丫头惹恼了绑.架犯，那可都是穷凶极恶的东西。】
【就算他回去了，你们的婚约也不会再存续下去了。】
【因为他死了，夏家人才觉得你可怜，劝你那些事都过去了。】
【他要是没死，夏家人绝对不会再让你踏足夏家半步！毕竟他们的孩子，可是差点就死了啊，他们还会乐意跟洛家有任何的牵扯吗？】
【呵，看见了吧，这就是人性，顺理成章，多么正常。】
【可那些为了恩恩怨怨惨死的人啊…我啊，会去地狱给他们道歉。】
【但那没用，哈哈！那没用！】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活着，洛雅寒…你不是要出国吗，快去吧。】
【逃离这里，逃离命运，不要背负罪孽活着。】
【你什么错事都没做。】
【但跟我们，一样的悲哀。】
命运，在安排星辰相汇的时候，又仿佛已经注定了它们的擦肩而过。
撞上，就是毁灭。
擦肩，就是错过。
洛雅寒碰到夏慕卿，她觉得…那是她的幸运，他带给了自己太多的光。
可夏慕卿碰到自己…在那个礼堂遥遥相见的第一面，眼神相汇的那一瞬…
又算是什么呢？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遇见…
那该多好。
洛雅寒双臂交错揽住自己的身体，呼吸一度混乱，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好冷啊…”
小雨还是淅淅沥沥。
【雅寒姐？你带伞了吗？慕瑾跑出去了，急死我了…咱们快去找她吧…！】
“慕卿…我…我带了…你等我…等我一下…”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洛雅寒的声音那么憔悴，就像是人生已经漂零破碎。
洛雅寒当然带了伞，就在包里。
可当她慌张想去翻找，手指都只触碰到虚无，这才想起，包忘在了车里。
对了…
从他离开的那天起，就没有伞了。
从找不到伞的时候开始。
就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