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五章 信任危机
一行人向南，走了两天。
路上没有再遭受袭击，但一路上，那种度假的轻松气氛渐渐消失。
因为越向南走，越是触目惊心，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沿路上，巴托难民们，集群结队，向北赶去。十字路口的老树上，吊着抢劫犯与土匪的尸体，至少能看出，当地领主还是在努力维持处于崩溃边缘的秩序。
三人路过一被烧毁的村庄，村子口立着一个木头兽人头，由木板制作，做工粗糙，但看一眼就知道是兽人的标志。
乔治下马，亲自走到村子口。在他旁边，一个房子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乔治站在村子口，一动不动。
姬玛驱马，问道：
“怎么了？又是兽人干的？”
话还没说完，一阵屎臭味飘到她鼻子中，姬玛捏着鼻子，望向气味源头。
只看见在村子中，有一个大大的绿色粪堆，黏糊糊的，它耀武扬威地堆在村子中，上面苍蝇乱飞。
“唔，一定是绿皮的杰作。”姬玛说，“也只有绿皮，才会花时间在毁灭的城镇里，拉出一个大粪堆。”
乔治定定地看着绿皮大粪堆，抬起手指比划着，说了一句废话：“这比前天见过的村庄废墟里的粪堆，大了近一倍。”
“有什么结论？”姬玛说，“前天的绿皮战帮胃口好，吃得多吗？”
“北上的绿皮战帮规模越来越小。”乔治说，“也可能是战帮里的亡灵比例越来越多。”
“除了死了的哥布林俯冲轰炸机，一路上没再见过任何死绿皮。”姬玛说，“绿皮战帮之中，又没有亡灵法师，很难控制亡灵。”
“可能是借助什么道具。”
两人没什么证据，只能瞎扯一番，翻身上马，离开这片人类村庄的废墟。
姬玛注意到，在村庄外有一堆焦尸，乔治骑马上去查看，不一会儿就回来说：“都是人类的尸体。当地领主也知道了有亡灵法师。”
“兽人，亡灵，死而复生的吸血鬼。”姬玛叹口气，“圣堂给你的简单小任务，还真是名不符其实。”
“情报落后很正常。”乔治说，“正是因此，一般情报不明朗的任务，都会教给类似我这样的人负责。”
姬玛本想嘲讽乔治是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但转念一想，这不符合一个“改过自新”的善良魅魔人设，就没说话。
三人继续骑马，身后跟着两头骡，走上大路，在远处山脚，隐约可见一座被城墙环绕的城市。
姬玛踩着马镫，抬起屁股，用手揉了揉，说：“终于快到了，这交通还真是够慢的，悲观估计，中午就能到城里去了。”
话音刚落，路边传来一阵狗叫声，以及凄惨的呼救声：“救命呀，救命呀！”
是男声，嗓音很重。
姬玛一听不是妙龄少女，就失去驱马去看的冲动。乔治与珍娜立刻勒住缰绳，下马，徒步走向路边的灌木丛。
“我还是太乐观了。”姬玛低声嘀咕着，“得下午才到。”
说罢，她也下马，端着轻弩跟在后面。
三人穿过路边灌木丛，前方是树林，只见几个农夫手里拿着干草叉，背靠着树木，把小孩和护在后面，干草叉对准周围汪汪汪直叫的野狗。
几十头野狗绕着他们转，不时扑咬上去，一击不成功，就立即退回去。已经有一个农夫，伤痕累累，裤脚被扯烂，露出鲜血淋漓的小腿。还能战斗的农夫，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这些野狗，大多饿得前胸贴后背，瘦骨嶙峋，身患皮肤病，毛发一片片脱离。但就是不死，饥饿反而最大激发它们身体里的野性。
农夫们注意到一声银光闪闪的乔治，一位农夫精神振奋，扭过头对乔治喊道：“骑士老爷，发发慈悲，救救我们！”
一头皮毛光亮的强壮黑狗，立即抓住机会，扑咬向农夫。农夫一惊，下意识抬手挡住，他早已疲惫不已，被黑狗扑在地上，它流着黏稠口水的嘴，咬住农夫的胳膊，用力一甩，甩开手，伸嘴咬向他的脖子。
是头杀过人的野狗。
其余农夫根本反应不过来，大多愣在原地，或忙于应付忽然扑来的野狗们。
腥臭的气味从黑狗口中吐出，尖锐的牙齿已经碰到柔软的脖子。
忽然，黑狗的头炸开，整张脸变形，毛发四飞，它翻过一边，嘴巴已经咬在农夫脖子上，但没有力气，把牙齿刺穿脖子。农夫逃过一劫，立马站起来，只见黑狗头中镶嵌着一颗石头。
乔治放下投掷出石头的手臂，握住巨剑，直接冲向狗群，几头野狗双爪按地，冲他叫唤，巨剑一挥，身体皆成两半。
狗群一哄而散，撒腿就跑。
姬玛放下轻弩，跟在后面摸鱼，却不料一头逃跑的野狗路过她旁边时，忽然就扑了过来，尽管护身的超凡魅力，偏移了它身体，但它还是一口咬在姬玛光溜溜的小臂上。
“这都要针对我？”姬玛一恼，抬起一脚直接狠踹野狗肚子，把它踹倒在地，没等狗翻身起来，她扑过去，抽出短剑，用力插入它胸膛中。
珍娜的声音传过来。“姬玛，你还好吗？”
姬玛抬起小臂，只见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咬痕，还有一道恶臭的野狗口水。
“没事。”姬玛说，“它没有咬穿力场盔甲。”
“以后千万小心点。”圣女珍娜说罢，转身去救治受伤的农夫。
姬玛看着湿了的小臂，忍不住用鼻子闻了闻，一股腐臭为充斥鼻腔，她皱起眉头，撇过头，说：“这野狗一定是吃过尸体。”
她掏出手帕，觉得会脏了手帕，没擦。最后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用力揉搓小臂，同时抱怨道：“没有卫生纸，真是麻烦。”
她站起来，走向乔治二人，见到圣女珍娜正双手按在一位农夫伤员肮脏的胸口上，他满身大汗，破烂的衣服又黑又脏，与一尘不染的圣女形成鲜明对比。
圣女双手一按，冒出白光，伤员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谢谢，谢谢！”农夫们语无伦次，“神使大人，谢谢。”
姬玛觉得无聊透了，她特意看了看圣女珍娜身上的银袍，好在没有染上半分脏污。
人要死了，我却注意衣服脏不脏，果然我良心早就被狗吃完了。
姬玛冷漠地看着一脸激动的农夫们，思考着，如果这时自己是个傻乎乎的善良人，会怎么做？
她心中有了答案，给脸换上一张担忧的面具，对圣女珍娜说：“珍娜姐姐，虽然外伤好了，我很担心他们还会死，狗的口水里有病毒。”
病毒是个姬玛的生造词，词根用的还不好。
圣女珍娜问：“病毒？疾病和毒药？”
“和毒药差不多，但又不同。”姬玛说，“就是一种，存在病人体内的东西，有传染性。”
农夫们劫后余生，刚才还喜悦的脸，立即塌了下来，哀求地望向圣女珍娜。
珍娜说：“我用了一个清理体内毒药的神术。”
“我舅舅前天被狗咬到小指头，昨天发高烧，今天早上就死了。”一位农夫脸色发白，“这不是普通的毒药，神使大人，您能救救可怜的我们吗？”
圣女珍娜此时，不知为何，绿眼睛躲闪着，说：“一般会没事的，还有我不是神使，我是信奉曙光之神的虔诚仆人。”
农夫见她目光躲闪，语气不自信，慌了起来问：
“我可能会死吗？”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求求你救救我们，您一定能救，您能让伤口愈合，也一定可以把狗的病毒治好。”
“可是，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圣女语气抱歉，“做不了更好的。”
“求求您再给我用一次神术吧。”
圣女一脸为难。
姬玛知道，神术不能乱用，且不说滥用神力是对神的不尊重，一天能用的治愈神术是有限的。本来，给普通人用那么好的神术，直接治愈伤口，已经算是超标了。正常情况，只是用神术令伤口结疤，不再恶化而已。
农夫见状，抱起自己的一位女孩，说：“我们一无所有没什么可给你的，这是我亲生孩子，她很机灵，六岁就能扫地，不哭不闹。”
女孩瘦瘦的脸，转过头对农妇说：“妈妈。”
农妇扭过头，不忍心看。女孩干巴巴小脸上，流下一行泪水。
圣女珍娜连忙道：“请相信我，我已经做到最好了。”
可在农夫眼里，圣女珍娜那闪着愧疚的绿眼睛，没有半点说服力。
农夫说：“我本来想可以做你们的奴仆，可是我一家还需要我来养。”
农妇赶紧抱来自己的儿子，递向圣女珍娜，她弯着腰，语气卑微说：“我们本来有六个儿女，上次冬天冻死四个，你救救他吧。”
圣女顿时不知所措。
乔治见状，上前正欲用实话解决“信任危机”。
姬玛却抢先一步，拿出水囊，说：“差点忘了，我刚好带一个，能治好病毒的神水，可是会发光的，因为里面充满生命的力量。”
她说罢，发动了“说谎”能力，拔出木材，水囊口果然露出微光。
乔治听出是个谎言，但没有阻止。
农夫千恩万谢，用双手接着发光的水，一口喝下，他说觉得自己好了不少。
解决这小小的信任危机后，乔治问：“你们是要赶向城市吗？”
“不，我们是逃难。”
“为什么？”乔治问，“城市不是更安全，有骑士领主坐镇吗？一路上，我见到好多难民正向城市赶。”
农夫小心翼翼地说：“骑士大人，不是我诽谤，前晚许多人亲眼见到，领主大人生咬活人的脖子，他已经变成吸血鬼，全城人都知道。我们不过是他的备用食物，今天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