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细思极恐
勒安港口,郊外帐篷内。
捕梦网渐渐停止摇动,床上的懂懂先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精灵侍女还在小声抱怨,圣堂给的毯子太小,搞得伊芙·霜叶只能屈尊和乔治躺在一起,挨那么近,人类的小心思,真是令人作呕云云。
旁边的灰袍牧师,看了眼前勇者和精灵身下的毯子,那可是能找到的最大毯子。足够两个人在上面前翻滚两周半,硬是要睡一起,有什么办法。
但他明智地不理会念念叨叨的精灵侍女。
“啊。”
伊芙·霜叶轻叫了一声,猛地从毯子上坐起来,脸上露出少有的慌张。
“霜叶大人!”精灵侍女连忙上前,一边用看贼的眼光看着乔治,一边把伊芙·霜叶扶起来,离乔治远远的。
虽然他身穿盔甲,把自己包得厚厚实实的,但精灵侍女总觉得,他会野蛮地玷污霜叶。
伊芙·霜叶没有抗拒,她双目失去焦点,任由精灵侍女扶着她离开,一直走到帐篷门口。
精灵侍女反而觉得不对劲,要是在以前,伊芙·霜叶早就给自己一记眼刀,她伸手在伊芙·霜叶眼前晃了晃,问:“霜叶大人?您还好吗?”
伊芙·霜叶喃喃道:“如果只是幻觉就好了。”
此时乔治也站起来,他面色如常,拿起桶盔放在头上。
伊芙·霜叶推开精灵侍女,问道:“你也看到了吗?死亡之翼,虫群….”
乔治说:“看到了。”
“是假的吧。”伊芙·霜叶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基本可以排除是幻象的可能。”乔治说:“人不可能想象出不存在的事物,更别说是细节清晰的幻想,看起来应该是它记忆的一段,它亲眼所见。不过这只是初步分析,我们还要做一次检测。”
这检测很简单,双方独立用文字与绘画,来表达自己的所见,以确保双方见到的幻象是同一个。
有许多幻术,是刺激人的大脑,令受害者自己幻想出幻象。这远比施法者,将准备好的幻象灌入目标脑子更为可怕。
半小时后。
悬挂着光球的帐篷里,明亮如正午。
乔治与伊芙·霜叶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张纸。
乔治看了看霜叶的纸,松了一口气:“这只是由人自行幻想出来的幻象。”
伊芙·霜叶微松口气说:“我居然被骗了。”
说罢,她好奇心大起。每个人幻想出的幻象都不同,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头灭世巨龙,名为死亡之翼。”说着,乔治将自己的纸递出。上面绘着一头钢铁巨龙,它有着巨大的铁下巴,趴在城墙上,朝画外的人吼叫,英雄的雕像纷纷跌倒,很有压迫力。
“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乔治指着伊芙·霜叶的画,“上面不是一只野鸭吗?”
伊芙·霜叶前面的纸上,画着一只画工拙劣疑似野鸭的生物,以及勉强能分辨出是翅膀的玩意,一团团羽毛从翅膀上掉下来。
乔治的手指头,正指着“野鸭”圆圆的脑袋。
伊芙·霜叶的脸似乎更冷,她说:“这是简笔画,是龙的脑袋。”
乔治又指了疑似鸭嘴的嘴巴,“这不是鸭嘴吗?”
“是金属下巴。”
手指指向翅膀上跌落的一团团,疑似羽毛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患有脱毛症的野鸭,挣扎地要飞向天空:“那这呢?”
“是从翅膀下落下的火焰。”伊芙·霜叶抱着手,冷冷道:“短命种,这是名为抽象的高雅绘画手法,考虑到你生命之短暂,没见过世面,我暂且原谅你。”
精灵侍女在旁边偷笑。伊芙·霜叶大人,最讨厌别人评判她的画技,看来这猴子是没机会了。
乔治收回手指说:“那你还是用文字标注好了。”
伊芙·霜叶没说什么,拿出第二张纸,上面画着满街圆脑袋的狗,簇拥着一只更大的狗,正扑向一大堆圆头圆脑的士兵。与其说是要撕碎士兵们,不如说是要用舌头舔士兵。
“我看到了从天空上落下的鱿鱼,落在地上,鱿鱼里是一群群可憎的怪物,这一跳跳的虫子,就叫跳虫好了。”伊芙·霜叶在意思小狗的头上,写了“跳虫”二字。
“这个叫猛犸象。”
乔治说:“你是否见过这一幕。”
说罢,他把第二张画递出。画的正是天空上钢铁巨鸟,从天上落下,变成小巨人,用两管加特林机枪勇敢面对奔跑而来的猛犸巨象喷出火焰。
“见过,是一位勇士。”伊芙·霜叶说:“但他一下便败了。”
说罢,她出食指指着钢铁巨鸟,“全是钢铁,却能飞到云端,比巨鹰更为迅捷,也比它飞翔得更高,还能在短短数秒内落地变为喷火巨人。”
乔治拿出第三张纸,画的是身穿圆嘟嘟重甲,手持碰火钢铁的猛男,他说:
“我也注意到了,如果里面是人类的话,他身上的盔甲比我身上的还要厚实,我推测这盔甲有动力。”
“会不会里面是极为强壮的人?”
“不可能。”乔治说:“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强壮的人,但人人都穿着这种铠甲,说明它对穿戴者要求不高。”
伊芙·霜叶心底泛起一阵惊讶。
每位士兵都穿着比乔治更厚的铠甲,还能轻松移动,这是国度的强大难以想象。
伊芙·霜叶说:“这不可能,即便盔甲有动力,也必须束缚一条受过训练的灵魂,让盔甲有智能,才能分担盔甲主人的负担。”
公认最擅长魔法的种族是高等精灵,而其中白塔是高等精灵中数一数二,培养奥术师的地方。
据伊芙·霜叶所知,白塔的法师们,从魔像中得到启发,想着制造出能分担主人负担的动力盔甲。这样,就能穿上更厚,更可怕的盔甲。
但是却失败了,他们无法解决,让动力盔甲知晓盔甲主人动作,并随之而动的问题,用黑魔法束缚灵魂也不管用。
伊芙·霜叶补充道:“这是理论上,没人能制造出动力盔甲。”
乔治说:“我想,能制造出堪比一座城市大小的飞行钢铁巨舰的国度。他们的力量水平之高,已经超过我们的理解范围。”
伊芙·霜叶回忆起从天空陨落的钢铁巨舰,只是稍微一回忆,她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即便那艘能飞的舰艇只搭载动力铠甲士兵,它也能征服….。”骄傲的伊芙·霜叶,回忆起高等精灵首都那高高的城墙以及奥术塔楼,也摇摇头,说:“…世界上每一座城市。”
“应该说是全部。”乔治说,“我不怀疑它能在一个月…半个月内征服全部城市。”
伊芙·霜叶低下头,轻声道出一个毛骨悚热的事实:“但这钢铁国度,依旧被虫群淹没。”
整个帐篷都安静下来,死一般寂静,山大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乔治说:“乐观来看,可能那只魔鬼它只是见过,而非亲身经历。”
“可能吗?”
“我对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
——
马林城城外,姬玛的炼金工坊内,莉安夕房间里。
莉安夕躺在床上,背靠着墙壁,手抱着膝盖,身子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忽然,莉安夕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姬玛。
“要死啦!要死啦!”姬玛捂着脸踉跄着向后退一步,跌在莉安夕的床上。
莉安夕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猫一样,猛得从床上跳起来,猫耳向后伸,变成飞机耳。
姬玛索性在床上捂着脸,滚来滚去,嘴里说着让莉安夕难以理解的话:
“怎么是他?”
“没脸见人了!”
“以后我还怎么活。”
姬玛滚了好一会后,大口喘着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旁边传来莉安夕弱弱的声音:“主人,您还好吗?”
“没死。”姬玛说,“也可以说要死了。”
“主人,您不要死呀。”
“我还活着。”姬玛深吸一口气,把手从脸上撤下来。
莉安夕睁着眼睛,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上上下下看着姬玛,发现她身上没有伤口后,松一口气。
“主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姬玛却忽然意识到,这次不可能蒙混过关,就算是傻子,也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姬玛努力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下了床,重重咳一声,重新恢复主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担心不这样镇不住莉安夕。
对于一切没被“奴隶契约”束缚的仆人,姬玛一个都不放心,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这件事你不准和任何人说起,我可以告诉你,我有点超凡能力,刚才是一次超凡事件,有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姬玛斟酌着,透露合适的信息给她,一丁点事实都不告诉别人的话,无异于挑战人性中的好奇心。
“也就是说,以后你睡着后,我可能会凭空出现在你房间里。”
“凭空?”莉安夕惊喜道,“主人,您原来是超凡者..唔唔!”
姬玛连忙捂住莉安夕的嘴,说:“小声些!千万别和其它人说。”
莉安夕眼睛里满是崇拜的闪光,点头道:“我发誓。”
“好。”
姬玛松开手,走出房间。
多疑的她,脑子里又浮现出诸多文化作品中,角色总是给自己找个告密的理由。
要是有个奴隶契约,就没那么多麻烦。
姬玛后退几步,扶着门框说:“就算别人能保守秘密,也不能说。还有,也不能对树洞、石头等说,总之,不能说出口或写出来。”
莉安夕回答得很利索:“遵命,主人。”
姬玛这才放心,回到自己卧室里,打了一个哈欠,钻进帐篷里,把衣服脱到只剩黑丝,躺在凉席上,枕着羽毛枕头,闭上眼睛。
忽然,她捂着脸,小腿一踢道:
“不行,太他.妈羞耻了。”
明明乔治应该在圣堂才对,怎么他也在?
这种在熟人面前中二的羞耻感,让姬玛有一种想死,甚至想杀人灭口的冲动。
要是被揭穿身份,自己还不如去死。
姬玛像是一条扭动的蛆,在床上扭了近半小时后,才进入梦乡,重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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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月票加一更。
最高十更,一更三千字。
这个月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