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赌马
鲍佛是一位脚有些瘸的无业游民。他曾有业过，是搬运工行会的一员，但在一次下雨天中，他手打滑，背上的箱子落下，无情地结束了他的职业生涯。
行会赔了一些钱。他卖掉，老婆离开后家里的一些钱，勉强治好了他的脚，但以后就不能干重活，成为街头上的“自由职业者”。像他这种自由职业者，其实还比他远远预想地还好。
鲍佛在城里活了两年，还没饿死，便是明证。而且工作机会多，他才在自己破烂的遮阳棚下，躺尸饿一天，就有中介踢醒他，叫他去工作。
工作内容很简单，一铜币，一面包，去抽奖。抽到药水卖给中介，一切赔偿上头付。
于是，他就来了。
“请排好队，一个个来。”
正儿八经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是坐在吧台后，一位浑身散发着白色微光的银袍女人。她高洁得与这座阴暗的酒馆格格不入，背后悬挂着一块神徽，像是初升的太阳。
她有着一张无瑕美丽的鹅蛋脸，尽管她笑容温柔，像是慈悲的母神，但鲍佛还是第一时间撇过头，不敢直视她的脸。
肚子又饿得发响。
前面排队的人太慢，比毛毛虫蠕动还慢，他真的想上去插队。但看在队伍两旁，拎着大头棒强壮的保安，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前面的队伍在缩短。不时有人中奖，前面就传来一清脆富有活力的女声：
“恭喜你！获得蓝色品质药水，原价50G一管的金钱运药水免费送哟。”
但没有欢呼，队伍安安静静，只有中奖的人一脸兴奋，拿着药水就走。
鲍佛知道，他开心是因为这管药水上交后能得一笔钱，大家都是托。
再说了，谁相信一管液体能让人一夜暴富？真的这样的话，还做什么生意，自己喝药水不就好了吗？
这些道理，都是中介告诉他们的。
鲍佛深以为然。
如果真的能一夜暴富。我就不用睡在满是蚊子的臭篷子里，每天都能吃面包，吃烤鸡..
想到这，他忍不住微笑着，嘲笑自己的妄想。
或许是察觉到人们的热情很低。
那清脆的女声越来越有气无力。
“这是你的灰色品质药水。”
“紫色的，拿了快走，别浪费老娘感情。”
“小莉！你忙吗，能过来帮我接班吗？这里全是托，浪费感情。”
前面的一个男人离开，轮到了鲍佛。
吧台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陶罐，一位充满青春活力，发如乌墨的黑裙少女，正靠着柜台，手肘撑在台上，扭过身向一位红头发的女仆招手。
鲍佛没等她回过头，也不打招呼，直接上前把手伸进陶罐里一抓，抓出一块陶片。
黑发少女扭过头来，她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小巧，有种难以言喻吸引人的美丽。
她小脸上堆满了厌倦，说：“没有字就是没有奖。”
鲍佛低头，看一眼躺在掌心的土黄色陶片，上面空空无也。他还怀着期待，把陶片翻过一面，反面也没字。
他一阵失望，说不清是因为没中奖没药水拿去领奖的缘故，还是没药水喝的缘故。
“没中。”
他抬起头，却见到黑发少女正看着自己，金眸透着精明的光，嘴边微微上扬，露出一颗小虎牙。一瞬间，她一扫所有厌倦，浑身充满活力，就好像个狡黠的顽童。
鲍佛感觉，她的脸，她的笑容，她的目光有一种诱人魔力，让人不禁沉醉其中。她的微笑，似乎让他的胸口盛开出一朵鲜花。
她站直了身子，笑道：“恭喜你，中了最大的奖。小莉，把SSSR拿下来。”
中了？
鲍佛疑惑地低下头，却见整个陶片亮起金澄澄的光，像极了一块金子。
“哇嗷~金色传说。”黑发少女一脸狡黠，笑着接过戴着帽子女仆递来的盒子。
盒子做工考究，通体是喜庆红色，上面用发亮的金色颜料写有SSSR，四个打字。黑发少女的葱指打开盒子，露出躺在红色天鹅绒的药水。她的小指好像动了动。
药水一下就吸引住鲍佛的目光。试管里的金液如同熔化的金子，闪着点点光芒，似乎里面有无穷多的金币在滚动。
鲍佛不知为何，想到了传闻中魔王的宝库，传说里面堆满了金币。这药水点燃了他心中的贪婪，他紧紧盯着金色药液，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他就是想看着，盯着。
可能是盯着的时候，耳边有哗啦啦数金币的幻声吧。
“啪。”
葱指关掉了木盒，黑发少女一手抓着盒子一端，递给他说：
“这药水无价，能百分之百让人暴富。”
骗人，为什么你不自己喝？
不知为什么，他一句质疑也说不出，手抓向盒子。
黑发少女收回盒子，鲍佛盯着她，有些恼怒，黑发少女笑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需要签一个由神见证的合同，你暴富后，必须配合我们的宣传计划。”
鲍佛有点懵，他是第一个被要求签由神见证合同的人。但只要拿到那管药水，他做什么都可以。
接下来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与气质高洁的金发年轻女人面对面坐着，她语气温柔，念着合同上的字。
鲍佛迫不及待地在白纸上印上自己的手印，拿过盒子，走到门口后才回过神来。回过头惋惜地看一眼安静坐在柜台后的银袍女人，她有着鲍佛见过的最丰满挺翘的胸，他后悔当时没多看几眼。
“嘿，你中大奖了？”
门口，衣着整洁，大热天的披一个斗篷的男人，腰间挎着护身的剑，向他走来。
鲍佛下意识道：“是。”
“上交得五十金币。”
鲍佛没回答，而是打开写有SSSR的盒子。
中介说：“这是最高报价，别看了，这药水没用。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呢？五十金币，你干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鲍佛知道，但他怎么也不能把目光从金色药水上移开。虽然迷人，但它许诺的财富虚无缥缈。
中介拿出钱袋，向上刨了抛，里面发出金币哗啦啦的碰撞声：“再不上交，你连面包都没有。”
鲍佛深吸一口气，合上盒子，说：“你说得对。”
“这就对了。”
中介伸出手说：“一手钱，一手货。”
写有SSSR的盒子要递到中介手上时，鲍佛忽然一缩手，生怕自己后悔般，飞快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金色药水，拔掉木塞，仰头一饮而尽。
木盒跌在地上。
中介骂道：“蠢货，做一辈子的穷鬼去吧。”
说着，他收回了钱袋，扭头离去，一边走一边骂。
鲍佛弯腰捡起盒子，回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药水卖给上面，能多卖几倍的钱。”
“呸，你连一个铜币都得不到。”
鲍佛心有些后悔，他本来可以稳稳拿到五十金币，能买个小渔船、渔具，还有一套干净衣服，饿了可以自己捕鱼吃，渴了喝河里的水，累了睡渔船里面。衣服脏了，系在渔船后，任水冲刷就能干净。
但到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没多懊悔。
更多的是激动，就像赌徒一口气把所有家产推到赌桌上。
鲍佛的心脏砰砰跳，手抚过盒子上金闪闪的SSSR，想了一会，走上街上。
他先是到典当铺，用盒子换来六枚铜币，路上买了一块干面包，这块干面包掺了一大半的豌豆与麦麸，是最便宜的面包。
鲍佛咬了一口，确定其硬度很适合防身实用。就在一家旅店门前，寻了一处给牲口喝水的水槽，他一头栽进去，和旁边的驴一并咕噜噜喝水解渴，再用水软了面包，吃下整整一块面包。
安抚胃袋后，鲍佛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回到污水横流的平民窟，找到了属于他的篷子，在脏污黑色的抹布下，翻开一块砖头，下面埋着六块铜币。
连同买面包剩下的钱，一共十块铜币，恰好够一银币。
鲍佛踏着能露出半个脚掌的鞋子，来到位于马林城之外的赌马场。
四年前，这座赌马场是唯一从野兽人突击中活下来的马场。所以成为马林城最大的赌马场。
此赌马场颇为包容，没有人拦鲍佛。在前台小姐厌恶的眼神下，他换了一注最便宜的砝码。
在选号数时，犹豫了。他的手颤抖了。
后面的人不耐烦地推他一把，鲍佛便把砝码丢进九号箱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看赛马。
没有座位，像他这阶层的人站在最底层。
十匹马一起驮着骑手，冲出栏杆。
人们抬起手来大吼着，声音在赛马场上空汇聚成对金钱的渴望声音。
没有什么意外，九号马得第一名。
鲍佛把赢来的两个筹码投到七号马，二变四，四变八….
三个小时后，筹码堆成堆。
鲍佛被请到赛马场观众席视野最好的地方，赌马场还给他换了一件衣服，让众赌客知道，有一个家伙身无分文，进了赌马场后，却赢到手软。对于赌马场来说，他们是坐庄抽成，来的赌客越多越好。
场下一片喧闹，马们在栏杆后蓄势待发，刚下过一场阵雨，赛道湿漉漉的。
鲍佛愣愣看着下面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一声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人，你要赌哪匹马？”
鲍佛转过头，说话的是一位棕皮肤年轻女人，穿着短到膝盖以上的裙子，鲍佛记得她。
她之前是前台小姐，皱着眉头收他的钱，把筹码丢给自己。
或许赌马场是赔罪？
他笑道：“买六号。”
“赌多少？”
“全部。”
棕肤女人惊喜道，“谢谢先生。”
“为什么那么高兴？”
“因为我有提成。”
鲍佛指向另一个女招待说：“你帮我去买。”
“好的！”女招待惊喜道。
棕肤女人一愣，委屈巴巴地低下头，说：“对不起大人。”
鲍佛也没计较，挥挥手说：“你们一起买吧。”
“谢谢！”
两人各自捧一堆砝码走出门。
在经过一位披着斗篷的男人身边时，棕肤女人低声说道：“是六号。”
斗篷男没有回答，匆匆离去。
十分钟后，骑手们在赌徒们的叫声中，骑马冲刺。
跑到半道，领先的六号马忽然马失前蹄，跌倒在地，把骑手甩到在地。所有的马都超过它，场内爆发出一阵赌徒的吼声。
鲍佛想起那终结他职业生涯的雨天，回忆起手滑落下，砸断腿的箱子，手脚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