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秩序与混乱(下)
虽然人们第一时间提着药箱,将马背上的人扶下来,可他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伊斯为他默哀一下后,开始检查尸体。
马蹄上有鲜血,骑士剑与矛头也有血迹,腿甲有些凹痕。
伊斯公子用手抚过满是血的板甲胸,壳状结构设计,能在很好的抵御外力时,也让盔甲与肉体之间有很大间隙,这样盔甲形变也难以伤害到穿戴者本人,上面没有凹痕。
“他镇压过流氓,但那些流氓手中刀剑对他没造成什么伤害。”
伊斯公子的目光移到芬利脸上,他睁大着眼睛,理应护住颈部的护颈,却没了。脖子被人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这是他身上的唯一伤口,也就是这,要了他的命。
有谁能直接抹了一位骑在战马上,骑兵的脖子呢?而且在下手前还能卸掉颈甲。
“是超凡者,魅魔还有一位同伙。”伊斯公子脸色微变。
旁边手下望向他,目光中带着一分怀疑,怀疑他是否能带领着大家走向胜利。
伊斯公子微微一笑,以自信地口吻道:“但这些雕虫小技,根本无法击垮我们,我们人手很充足。”
这时候,风声带来一位手下的报告,“报!伊斯公子,在金沙路人们哄抢了暴富药剂,并都灌进了肚子里。”
所有喝了暴富药剂的人,都是不稳定因素,命运会将属于他人的财物都送进那些不劳而获人的手里,必须立刻镇压。
伊斯公子思索着。
看了一眼广场上等待命令的一支公民骑兵队,他们有些不安,都在大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伊斯公子想让他们禁止讨论,但他知道,自己没那威信。
这是自己的预备队,不能轻易将预备队投入战争之中。
他仰起头,对天空喊道:“第一公民骑兵队,第一公民骑兵队,听到快回答,以及回到广场报告。”
整座城市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聚集在广场的预备队们,都看向伊斯。公民骑兵拉上面甲,担忧着望着在夕阳下,越来越混乱的城市。一团黑烟从远处街道冒起,预示着火灾即将来临,城市现在那么混乱,有人能救得了火吗?火会不会把自己家烧了。
伊斯没从风带来的杂音中,听到任何公民骑兵队的回应,他默不作声。
于是所有人都担忧着,又担忧第一公民骑兵队,是否还存在。
十几分钟后。
街角出现一队骑兵,他们手中的刀或骑士剑都沾有血,但看起来大部分人还在,他们骑着不同颜色的战马,披着不同样的重甲,向广场走来。
许多人心里都松口气,有人甚至大声欢呼,包括伊斯公子。
他骑上马,脸上露出笑容,迎上沉默的公民骑兵队,说:“很高兴你们还活着,但为什么刚才没人回答。”
一位公民骑兵说:“长官,有人对天空呼唤了你的名字,就被杀了。”
“杀了?”
“是的。我们看得一清二楚。”
欢呼的人安静下来。
伊斯公子深吸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你们立刻去金沙路镇压叛乱,把街上所有人都赶回宵禁。”
“长官,难道你就不能放弃那个女人?他们都说,你想尝尝圣女的滋味。”
伊斯公子眼睛变得严厉起来,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戴着长尾的夏雷尔头盔,这种头盔的尾部很长,能保护后颈,深受帝国骑士们欢迎。那人的面甲是拉下来,只露出一对眼睛。
至少,他害怕我记住他脸。
伊斯公子说:“那只是谣言,因为我能保护马林城,所以敌人要污蔑我。”
对方没有质疑,也没有赞同,而是说:
“如果我家被抢劫,我会骑着马回去。”
“好,你过来。”伊斯公子指着自己的一位仆人,“你随着军,有什么情况向我报告。”
被指的仆人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听从命令。他家跟了伊斯公子的家族好几代了。
“遵命,主人。”仆人说,“可是如果有人要刺杀我怎么办?”
“西格玛教会的超凡者小队们,已经开始搜查魅魔和她的同伙,而且..”伊斯公子对一直保持沉默的公民骑兵道:“你们围住他,保护他。”
“好的。”
公民骑兵们见自己不必担心被割喉,便围向仆人,仆人看着周围身披肩甲的骑兵们,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
第一公民骑兵护着仆人离去,血色的夕阳将他们的背影拖得长长的,忽然一个影子异动,骑兵们惊呼着,恐惧地四处逃离,只剩下一仆人的无头尸体,坐在马鞍上,头颅落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安心的笑容。
一时间,一个谣言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城。马林城被下了诅咒,只要谁胆敢仰起头,露出脖子,呼喊伊斯公子的名字,那么下一刻他的脖子会被割开。
尽管伊斯一再声称是魅魔的同伙暗杀,但只会让大家心里愈发害怕起,一直躲在幕后的魅魔。
因为不仅是伊斯,就连超凡委员会也不能敢打包票,能保住谁不被暗杀。
伊斯公子找不到人充当自己的耳目,只能单向下命令,再让人通过骑马的方式传递各处情况,调度效率一下大降。
路上总会有意外,信使带来的消息往往延迟了近二十分钟。等城市卫队与公民骑兵赶到之后,往往只见一地狼藉,只有一些贪婪过头的流氓还没来得及逃跑。
就像打地鼠时,锤子延迟数十秒,只能锤到空空无也的洞穴。
要命的是,有人开小差。城市卫队兵源来自于本地手工业者,盔甲武器自备,他们加入城市卫队,是为了保护自己家庭。眼见一处又一处街区沦陷,到处都是打砸抢烧留下的狼藉。
不禁担忧起自己的街区是否能挺过这一次混乱。
城市卫队的人在每一次经过小巷时,总有人掉队,离开。最后一哄而散,各回各家。麻烦的是,这些三五成群的卫兵,在路上也受环境的影响,觉得“既然我家已经被抢了,干嘛我不抢点什么,挽回一些损失呢?
” 于是,堆着街垒保护街区的民兵,见到身穿甲胄扛着盾牌的城市卫队过来抢劫。有的还用城市卫队的身份,骗过对方开门,进去一抢而空。
暴乱再次升级。这一次抢劫之风蔓延到商街上,伊斯公子出于承诺,派遣了不少防御力量把守,却因兵力过少,而难以分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商街沦落。
贪婪的暴徒们涌进商街里,享受起购物的快乐。
当钟楼敲响第十九次时,夜幕降临,商业街灯火通明,火光冲天。更要命的是,因为“暴富药剂”的影响,许多富裕家庭都受到影响。
金钱运药水本来就有效,加之谎言力量的加持——每个人都狂热地相信它能带来暴富,于是其效用更强。
富人家的大门,年久失修,忽然自己倒下。墙壁泡了水塌了大半,总有懂得院子墙缺口的小孩,出来指引抢劫大队。
但富人家也并非一块肥肉,他们武器更精良,甲胄更好,有组织有纪律,有的甚至还有超凡者,一时间流血不断…
许多喝了暴富药剂的人,浑身是血,躺在金库之中。有的成功弄到一车金子,在路上却死于另一位喝了“暴富药剂”人的手中,实现二次财富分配。
在这财富分配的浪潮之中。主要由富人家组成的公民骑兵(没有钱也负担不起战马与装备),失去了对伊斯的信心,不听从他的命令,而是杀回自己的家,直接对着街区上的外人,不管身份地冲杀。靠着暴力硬生生中断了财富第二次分配进程。
可他们只满足于保住自己的街区,宁可花时间放在搜寻战利品,以挽回自家的损失,也不去协助临近的街区。
整座城市大半街区陷入混乱与火焰之中,秩序不存,抢劫、暴乱、强.奸,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只有高端社区,因为有超凡者的保护,如海浪之中的礁石屹立不倒。尤其是位于城东的伊斯公子的府邸。
市长评议会大楼里,伊斯公子焦头烂额。
“你们怎么又把魅魔放跑?”伊斯公子不再考虑礼貌问题,对大诵经师喊道:“不是说好了,超凡小队无所不能吗?”
“注意你的言辞小子。”大诵经师冷冷地看着他,“我们给她后背捅了一剑,她差点死了。可你呢?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连一个受伤的小姑娘都对不过?”
“如果你你不过度保护教堂,抽一些超凡者,她早就死了。”
“如果你有你吹牛的三分之一强大,暴乱哪会那么大,我就不用保护西格玛的信徒们。”
一位超凡委员会大吼着:
“我们应该把珍娜交出去,这本来就是一次卑鄙的阴谋!伊斯你,利用家族权势,逼迫卡斯兰的女儿下嫁,引来的祸害,却让我们所有人替你分担。”
“我是为了马林城。”
“得了,收掉你那张虚伪的嘴脸,我们受够你了。”另一位超凡委员会的人骂道,“装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甚至不让卡斯兰参加市长评议会。”
伊斯忽然笑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现在你死我活,难不成你们指望魅魔会放手?又或者向皇帝军队求援?”
许多人闭上嘴巴。
城市乱归乱,但还是不能动摇到在座各位的根本利益。他们的家被保护得好好的。但如果皇帝来了,那就不一样,要交一辈子的税。
而且,他们需要伊斯公子,需要他的超凡能力,需要他的家族势力。除了他,没人能做得更好。
黑卤蛋船法师气愤地指着伊斯,骂道:“你!”
伊斯公子说:“在之后,我会努力补偿大家。金沙街的商铺、还有香料商贸许可证。”
在此之后,伊斯公子家族大伤是可以预见的,局势将从一超多强,变为多元化。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大家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的提议。
黑卤蛋船法师闷闷不乐地坐下,决定等这次之后,要在伊斯公子的家族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下来:“没有下次了!”
伊斯公子优雅地鞠躬道:“请随意。”
“我有一个提议,请诸位静听。”一清澈悦耳的女声响起。
“是魅魔!”
打着哈欠的范海辛猛地精神起来,拔出飞刀,朝着声音方向扔去。
大诵经师速度更快,抬手一道白焰将飞刀半空轰了下来,爆炸威力让二楼窗户又破了一扇,大诵经师拦在范海辛面前,瞪他一眼说:“再动手动脚,我就立刻以亵神罪,把你打成异端!”
猎巫人范海辛抱着手,冷哼道:“你们思想被邪魔腐蚀了。”
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黑发金眸的少女,她穿着小红帽套装,红色的斗篷破破烂烂,满是烧焦痕迹,高腰背心上有一块大大的血污。她不复今天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给人充满活力与可爱的印象。
她黑色眼睛没有感情,只有偏执。
超凡委员会的所有成员,都看向魅魔,这次她毫不避讳地露出翅、角、尾。神情之中,不由得带着些畏惧。
还是早知道这外表清纯的少女,能闹出那么大动静。当初谁还和伊斯公子通气?
“我底线很简单,只要伊斯公子把那什么能找出当年真相的玩意销毁,发誓远离珍娜。”姬玛说,“我立刻停手,跑得远远的。”
伊斯公子说:“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指望能脱罪不成?我们优势很大——”
“闭嘴!”黑卤蛋船法师一拍桌面,喊道:“别乱代表我们。”
“我不接受讨价还价。”姬玛说,“你们犯了三次错误。第一次我警告你们,我会用暴富药剂扰乱社会,但你们只觉得士兵去没收就能轻松解决,决定和伊斯公子勾结,一起逼迫珍娜。”
“我们没那意思,这只是误会。”
“如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鬼话,大可再说一句。”姬玛说,“再侮辱我智商,我立刻扭头就走,看着你们为第四次错误付出代价。对了,我是一个幻象。”
所有人都沉默。姬玛说得没错,在开会之前,伊斯公子就和他们通过气了。
“第二次,你们不相信圣堂的证明,决心要抓住并杀死我。”
窗外火光冲天,人们沉默不语。
“第三次,我再次警告,你们目光短视,即便眼见搜查军互相残杀,依旧紧紧抱住伊斯公子的大腿,听他鬼话。宁可当一位强.奸犯的从犯,宁可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失,也不愿抛弃他。”
姬玛猛得用指节敲一下桌面,咚的一下,吓得几个人当场跳起来:
“事不过三。再犯第四次错误,那么你们的家将化为废墟,女性家属将体验一把与三位数男性一起运动的难忘游戏…”
面对身材苗条平胸的少女,许多人沉默着。
姬玛望向马林城,说:“这景象让我想起在沙林城的那一夜,尤其是我敌人布兰西死的时候,那是多美妙,那时我不过是一青铜。”
“你现在你…”
“黄金。”
死一般沉默,许多人都开始动摇。
伊斯猛得叫出声来打破安静:“我不会让步的!”
其余人纷纷站起,拔出护身的剑,指向伊斯:
“够了!”
“你们蠢吗?”伊斯喊道,“她收手就能平息混乱吗?如果能,那她被勇者救之后,勇者一定要求她收手,可沙林城依旧混乱。”
沙林城的事,大家都被科普过。
伊斯继续说:“除非等珍娜醒过来,测谎,立合同,那时我就认命。”
许多人被说动了,看向姬玛。
姬玛不承诺,也不否定,只是冷笑地看向超凡委员会的众人。
这时候,她已经无需许诺。
城市混乱带来的恐惧,占据了所有人的头脑。他们更愿意相信,眼前的魅魔只要挥挥手,那群暴徒便能回家,所有的混乱立刻被终止。
姬玛说着指向自己的剑尖问:“你们要犯第四次错误吗?”
于是所有剑尖都指向伊斯公子。
范海辛大大地叹口气说:“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众人都当他可惜没能杀死魅魔,只觉得这位猎巫人如同传说中的一般——狂热,为了清除邪恶而不惜一切代价。
姬玛金眸微转,看向范海辛说:“此情此景,总让我想起彼时彼刻。”
范海辛方脸上露出思索表情,好像姬玛所说的词组太过高端,说得也太过隐晦。
他对旁边的一人说:“你学过修辞学吗?”
“学过。”
“这话有点暧昧对吗?”
“有..那么一点吧。”
“那她是不是对我发.情?”范海辛自顾自说,“想和我上床?西格玛在上,这真是太恶心了。”
说罢,他厌恶地皱起眉头,远离姬玛一步。
大诵经师说:“范海辛!别再拱火,当年你父亲可是帝国学院优秀毕业生,修辞学成绩非常优秀。”
姬玛扭过头,不理会范海辛,这让大家都松口气:“给你们十秒时间决定。”
“十——”
伊斯公子举起双手说:“好,我服了。我这就回家把那东西拿出来,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等珍娜醒过来测谎。”
“当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
“报告!圣堂圣女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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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没更新,这章五千字,就不继续写了,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