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付出代价（上）
马车在路上一路奔驰，外面的叫喊声、马嘶声，以及范海辛骂骂咧咧地叫骂声，不绝于耳。
在杂音之中，珍娜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直在思考着。
她越发觉得，这次回家是一个错误。没想到，最后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一步。
秩序带来的协商机制完全失效，双方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你就像引发两国战争的公主…红颜祸水..”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错，分明那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细究当年的事。是隐隐发觉不对劲，所以下意识地避开它，才让这错误越来越大。
“你必须担起责任，担起责任。”
“对。”珍娜低声道，“必须行动起来。”
伊斯公子轻柔问道：
“珍娜？”
珍娜如被叫醒一般，猛得抬起头来。
“我们快到了。”他努力遏制心中的激动，就像是钓鱼的老人，眼见鱼要上钩了，不敢大声，生怕将鱼给吓跑，“刚才你在说什么？”
“我在想之前的事。”她目光渐渐坚定下来，“我总是畏手畏脚，犹犹豫豫，必须行动起来，早点解决这事。”
伊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说：“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伊斯公子府邸黑色的铁门前。
远处一座大楼燃烧发出的火光，落在府邸周围，高高的白墙上，变幻万千。
卫兵手持长剑与盾牌，移开路障。
相比于其它地方，这里一片安全安静多了，像是一座和平孤岛。古往今来，大部分天灾人祸，只会让强者强，弱者死。
…
…
我一定是疯了，干，多半是失控了。
姬玛背靠着高大白墙，火光在高墙上拉出的黑影，覆盖住了她。
魅魔姬玛现在的情况坏极了。
她红唇比以往少了几分血色，那是鲜血羊角杯的负作用，尽管姬玛已经将鲜血羊角杯交给莉安夕，但“贫血”的后遗症还残留几分。
伤口尽管已经闭合，但伤口深处，总是传来令人不安的痒痒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新长出的肉芽，互相摩挲着。
大脑多出的心脏，跳动感越来越明显，每当它跳动一下时，自己的脑壳就震一下。
乱七八糟的药剂加上鲜血羊角杯的血，在她体内产生复杂的反应。姬玛不得不分出几分精力应对，如此一来，她不能再喝任何一点带魔力的液体，除非她想看自己的肚子，忽然张开一个大口子，长出一丛丛肉蘑菇。
魔力将近枯竭，仅剩下16%。对于普通超凡者而言，如此差的状态，加上如此低下的魔力，基本上等于站在深渊边缘，立定跳远。
但对灵魂更强大的姬玛而言，她本该魔力仅剩个位数，才有如此等等不良状态。
“珍娜没说错，我也病了。”她深吸一口气，忽略咚咚咚作响的头脑，以及把脑壳劈开的冲动，“我应该跑，跑得远远的，叫乔治那死尾巴控过来，他几剑就能把伊斯的头给砍下。小命可比女人重要。”
但她一想到，有着柔软膝枕的圣女珍娜，可能投入另一男人的怀里。她脑壳就嗡嗡响，胸口像是被一双手撕开般，更疼了，脚怎么都挪不开。
“是吗？果然没人能逃过自己的心魔。”姬玛自言自语，“或者说本性如此。啊，没救了。”
马蹄声与包铁车轮碾过石面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伊斯公子家的马车。
在咒骂范海辛之后，姬玛本想收拾包袱逃到乔治那里去。但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愧疚筹码，一旦放上天平，就能令珍娜对自己倾斜。
那便是自己。未来杀遍苍生的威胁，听起来太抽象，调动不了情绪，不如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受难，更能激起同情。
守卫推开铁门，半锈的轴传来让牙根发酸的声音。
姬玛脸上披上“面具”，露出以往的微笑，可浑身传来的不适感，让她没那心情继续装下去。她大步跨出阴影，身体显形，走到大门正中，拦在挂有油灯的马车前。她漆黑的犄角反射着马车的油灯。
守卫们立即将盾牌面向姬玛，喊道：
“是魅魔！”
范海辛吓一跳，差点又扣下扳机，见是姬玛，骂道：
“怎么又是你？烦不烦呀？我都服了你了。教堂的超凡小队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没找到你真身。真的，我猎巫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种，整天跳出来烦人的玩意。”
“我要和珍娜对话。”
范海辛用靴后跟狠狠敲着车身，喊道：“喂喂，里面的人听到了吧？赶紧下车，把话说快点，整天婆婆妈妈的，烦得要死。”
伊斯公子说：“珍娜，如果你下定决心的话，应该打散她的幻象。”
“不用你教。”珍娜推开马车，眼色复杂地望向黑发魅魔，说：“姬玛，你还有回头路可以——”
“我恨你。”姬玛打断她道：“恨你太过善良，对敌人宽容，对自己人严苛，除了拖后腿，为别人死活，把自己衣服剥了和敌人上床以外，你还做了什么？伊斯随便掏出点东西，就能让你暴走，我特么能怎么办？我只能放火威胁，让他叫人，被人追着打，还得摊上你这种白痴队友。瞧瞧我现在这样！”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衣服的破口，每一个破口，都染有血迹：
“珍娜，你是不是很满意？我好特么善良，为了大局，可是宁可和坏人站在一起，搞死我的好姐妹呢，嘤嘤嘤。”
“姬玛，不是这样——”
“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听我训。”姬玛喊道：“一个QJ犯遇到一位人气。那么简单的事，硬是被你们搞得那么复杂。早在打绿皮时，我早该看清你。你执意留在城墙上烧绿皮，给一群逃兵断后，反正别人看起来好可怜。至于会不会连累你的队友，你根本不在意。害得我又不好意思卖队友，差点被绿皮战争老大用棍子敲死。”
珍娜面生愧意。
伊斯赶紧说：“要坚定，你没有动摇的时间了，这座城市还等着你拯救。”
“刚好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姬玛叉着腰，望着对方。
对方阵容豪华，范海辛、大诵经师、伊斯公子，一堆凡人卫兵，当然还有一些骑着马的超凡者委员会成员，黑卤蛋船法师也在。
姬玛对范海辛抬抬下巴道：“对我放箭。”
“哈？”范海辛兴奋地对下面说道：“那么奇怪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等大诵经师发话，范海辛迫不及待扣下扳机。银质的箭头直直袭向姬玛的额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偏斜，擦过她漆黑的犄角，落在身后石路上，激起两点火星。
范海辛疑惑道：“什么回事？”
伊斯公子问：“射不准？”
“屁咧，二十米以内，我抬手能射中摇曳的树叶。”
“因为来的是真人。”黑发少女孤身一人面对敌人，举起了钢臂弩，“我累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但我决不投降。”
伊斯公子愕然，但很快就便挥手喊道：“她本体来了！快抓住她。”他想到什么，喊：“别下死手。”
说罢，姬玛扣下扳机，弩箭孤零零地射向伊斯公子。
一柄短剑将她弩箭破成两半。
“老子来了！”
范海辛以极高的速度，奔向姬玛，几眨眼的功夫，便到她面前，手里的短剑直接戳向她心窝。
“不！”
一道半透明的光，护住姬玛，范海辛的短剑似乎敲在铁壁上，一股反冲力令他后退几步。他扭过头，抬起短剑，指着珍娜吼：
“我就知道，你他么和恶魔勾结。”
伊斯公子连忙说：“她只是想抓活的。”
“伊斯你说得对，我没有摇摆的时间了。”珍娜目光比以往更坚定，“我做出了我的选择，我不再是你手中的牵线木偶。”
大诵经师见状，立即举起战锤，高呼：“西格玛！”
一丛白焰从天而降，直接烧向姬玛。
珍娜双手合十，手腕系着香炉，冲向姬玛，“盾！”
半透明的护盾立刻加在姬玛身上。
白焰已至，一阵白光淹没了姬玛，冲击波把她扬了起来，她四处乱抓，试图抓到什么，头却落在温柔的某物之中。
白光从视网膜上褪去，姬玛见到了珍娜的鹅蛋脸，她像是女武神般，目光坚定，金发在身后飘扬，抱住了姬玛，手抬起，冒出白色柔光，狠狠一拍姬玛的胸。
姬玛差点吐血，下一刻温热的感觉侵入胸口中，治疗魂伤。
她一定是报刚才我骂她的仇。
“我就知道你会选我。”姬玛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好像刚才骂仗没发生似的，双手忍不住揉向雪峰。
珍娜鹅蛋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说：“姬玛，别乱摸。”
姬玛实话实说：“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
珍娜落地后，放下姬玛。
伊斯的声音就像学校的广播一样响起：
“珍娜，我知道你被她魅惑了。因为你不是那种不顾无辜人死活的恶魔！”
“说得好像他就顾一样。”姬玛说，“等下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通了，我处于两难处境，但你不会害我，伊斯他不一定，所以我不能再辜负你。”
姬玛大喜过望：“所以，我们一起把伊斯全家给杀了？”
“不。”珍娜说：“我要和帝国军队通信，请求他们出兵镇压暴乱，代价是我为帝国服务。”
“想法倒是不错。”姬玛看着冲向自己和珍娜的众人，“可我想，正面我们干不过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