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占卜
魔界的天空依旧是灰色，混沌之风吹过荒原，将一切裸露在外的岩石，凿成柄柄斜立指向天空的黑色尖刺。在尖刺群中，矗立着一座黑色宫殿——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以熔岩为护城池的要塞为好，熔岩的火光映照在宫殿墙壁上。
比火光更红的，是流淌在宫殿中的鲜血，以及战火。战斗已经到了扫尾阶段，浑身上下皆是钢铁的魔族勇士们，正提着屠刀，挨个挨个砍下头颅，准备堆成颅座，取悦血神。
这场胜利的指挥者，以及最大收益者，魔王马鲁斯一手提着沉重角盔，一滴滴黑血从角盔下滴落，在身后连成一条线，他走到阳台上，看了眼下方，千篇一律的黑色和红色。
他感叹：“想念魔王基玛的花园宫殿，毋庸置疑他样样不行，但他的存在能给单调的魔界带来一点趣味。”
马鲁斯身躯魁梧而高大，黑灰色的铁甲上满是棱条，肩上披着一块龙皮，面甲下露出几缕灰白色头发，说话时，面甲震动，头发也在飘动。
在他头盔上，悬浮着一圈漆黑的王冠，美中不足的是，缺了两个“齿”。
他提起手中的角盔，角盔中央镶嵌着一“魔王王冠碎片”，散发着淡淡黑雾，马鲁斯对着角盔说：
“魔界像你这种魔王真是太多，太没有新意，从这个角度出发，基玛还能给人一丁点惊喜。”
说罢，马鲁斯伸出食指，一碰镶嵌在中央的魔王王冠碎片，无数低语在他身遭响起，许诺着他力量与伟业。
“这本是我应得的。”
他丝毫不在意那些许诺，食指一弹，“魔王王冠碎片”自行脱落，飞到他头顶的王冠上，填补其中一个缺位，缺位只剩下一个齿。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恭喜我王！要铸成伟业。”
“必成之事，没什么好恭喜。”马鲁斯回过头，他的声音在整个宫殿中回响。
头长着长长犄角，身材爆炸的黑发人型魔龙，站在他面前。而在她旁边，是一位双腿打着抖的人类老头，他双手拄着一根法杖，抓得很紧，若非如此，他早就瘫倒在地上。
在身材魁梧的魔王面前，老头小得像是一头打抖的哈巴狗。
老头结结巴巴说道：“贺..贺喜唯一真王。”
魔龙姬说：“他想逃走，被抓住了。”
“伟大的马鲁斯。”老头终于抓不住他的法杖，双膝跪下，“请看在我配合你欺骗人类圣堂的份上，饶我一命。”
魔龙姬嗤笑：“你不过是几十个欺骗小卒中的一员，魔王大人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求有什么用？”
马鲁斯开口，面甲嗡嗡振动：“莫瑞安斯，我听我属下交谈时，谈过你的名字。”
老头仰起头，有点不可置信看着马鲁斯，从未有人将他名字介绍给魔王马鲁斯。
“起来。”魔王马鲁斯说，“身为一个人类，你做得很不错，用幻境深度催眠，隐瞒圣堂的主意是你提出的，干得很好，迄今他们还以为魔界三足鼎立，我应该好好奖赏你才对。”
老头却未有半点放松，盯着魔王马鲁斯腰间燃火的剑。
“说，你想要什么？”魔王马鲁斯说，“回到人界、财富还是升魔，我都能给你，只是我不保证升魔会很安全。”
“我..我想回到人界。”
“愚蠢，比鼻涕虫还蠢。”魔龙姬说：“你一个被魔化的人类，回到人界又如何？肯定是想去警告秩序阵营，应当烧了。”
“是蠢，但蠢在人界再过几年就和魔界一模一样。”魔王马鲁斯挥手，“好，你可以回到人界，这里宝库里的财富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装不下那么多，你可以借两匹驮兽。”
魔龙姬说：“魔王陛下..可是——”
“无所谓，让他们知道又如何。”魔王马鲁斯说，“只要收集齐基玛的超凡物质，最后一块碎片下落便清楚了。”
魔龙姬对老头呵斥道：“鼻涕虫，你可以滚了。”
老头连声说：“谢谢，谢谢。”
说罢，他赶紧起身便走，走了数步后，忍不住回过头来，对马鲁斯深深鞠躬。
魔龙姬低头说：“我真没想到你能记住他的名字。”
“所有完成自己职责内的下属，都该被记住名字。”马鲁斯指了指下方堆积颅座的魔族勇士，他不过是马鲁斯千百士兵中的普通一员，说：“把这头颅给拉莫瑞堆，放在最高处，他堆的颅座一直很整齐。”
说罢，便把手中的角盔丢给魔龙姬。
“是，吾王。”
魔龙姬接过角盔，退后。
魔王马鲁斯矗立在阳台上，望着下边点缀黑色的血红，一片阴影遮蔽了他半张脸。
…
…
夕阳如血，其光芒落在刚洗完澡不久的姬玛侧脸上，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加透白，她轻轻张开嘴，问：
“什么？格里高利要我立即占卜魔王超凡物质的下落。”
一手夹着桶盔的乔治站在她面前，在他身侧远方。树荫下，站着大长腿精灵，霜叶似乎一直不经意地瞄了瞄这边。
“对。”乔治说，“现在局势有变，我们相信，黑暗精灵们找到某种方法，能将魔王超凡物质带到海上去，而不受神术发现。”
姬玛毫不犹豫揭开事实：“是能躲过高等精灵的法术吧。”
“也可以这样说。”乔治说，“最要紧的是，野兽人实力远比所有人预计得还要强，有消息称，卡松公国北部一些城堡被攻破，那里已经成为无人区。”
公国北部，虽不是公国最繁荣的地方，但也是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无人区，意味着那里基本没有人类生存。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治面带忧色，他无法想象，在野兽人肆虐，没有骑士保护的普通人该如何生存。也不敢想象，原来当地居民的下场如何。
姬玛看一眼远处矗立在山边的一座坚城，外面营帐成片，不少数十家不同的旗帜在飘舞。该国的公爵已经在号令骑士们，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野兽人们。
“这年头真不好，四处都在闹灾。”
乔治说：
“我知道对手深不可测，有人试图直接占卜魔王超凡物质的下落，当场牺牲，所以我为你带来了这个。”
乔治说着，手里从包里拿出一根项链，展开，一片镶金翠绿的叶子在空中摇晃。
姬玛靠近，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感觉有些熟悉。
“谁的？”
“精灵侍女很慷慨。”乔治说，“我给她费用，她都不收。”
上面分明是伊芙·霜叶的气味，不知道她用什么理由说服了精灵侍女。
姬玛露出一副开心的表情，惊喜地拿起闪亮亮的项链，说：“好漂亮呀！”
说罢，她余光见到远处的伊芙·霜叶微微扭过了头，要不是见到她银发末端在摇晃，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姬玛的嘴角得意地上扬。
“我还会守在你旁边。”乔治戴上桶盔，调整了下角度，双手柱剑，“虽然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能见到你的身影在旁边，我就觉得心安。”姬玛用正常的声音说，她知道耳朵长的伊芙·霜叶肯定能听见，“要不，麻烦你去和伊霜叶说说，让她一起来吧。”
姬玛心情兴奋，这样说，纯粹是觉得欺负人好玩，尤其是对整天摆着冷脸的精灵。
“有必要吗？”
“万一一大堆黑暗精灵就在附近呢？”姬玛说，“说不定，我一占卜，对方启用反占卜程序，暴露我所在，和我隔空斗法拖住我，随后一大堆黑暗精灵便杀过来。”
“有道理。”乔治陷入抵着下巴想，一指遥远的坚城，“要不，我们立刻赶往城市，虽说望山跑死马，但凌晨肯定能到，在城里更安全。”
“你能说动公爵派全城一半以上的超凡者，绕着我占卜用的房间站一圈吗？”
“不可能。”乔治说，“对于我们来说，魔王的超凡物质是大事，但对于骑士们来说，那只是一件小事，更重要的是野兽人，还有传说中的万兽之母。”
“那还不如就在这。”姬玛一指平原上的一处山丘，“视野良好，没有地方可以躲。城里不同，弯弯绕绕的小巷一大堆，便于潜行，不明人士加在一起，更是可以把一艘船给压沉，想想某位魔王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是魔王基玛。姬玛现在对辱魔王感觉平淡，也可能是大家辱久了，麻木了。
“有道理。”
乔治转身，走向伊芙·霜叶。
姬玛远远地见他们在交谈——乔治谈，伊芙·霜叶摆冷脸，便忍不住捂嘴笑。笑完，她开始点燃一堆火，嘴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乔治牵着天界战马过来，还有姬玛枣红色的小母马，他说：
“伊芙·霜叶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没有答应，还是我们去吧，要不要让士兵也一起去？”
“等下。”姬玛站起来，喊：“小莉！小莉！”
“喵~~。”
一只橘猫从草丛中飞奔而来，一下跳到姬玛怀里，姬玛整个身子颤了颤，胸前的肉也颤了颤。
“小莉真乖。”姬玛说着，用力用手薅起猫毛，“秋天换毛，猫毛真多，嗯，你可以走了。”
“喵。”莉安夕猫拱了拱姬玛的胸，希望她能摸摸自己的头。
姬玛碰了下莉安夕猫的头，莉安夕猫满足地从姬玛怀里跳走。
姬玛将手中猫毛丢到火堆上，猫毛燃烧，冒出一缕缕青烟还有烧焦羽毛的味道。、
乔治握紧双手巨剑，问：“直接占卜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占卜附近有没有危险。”姬玛看着形状模糊不定的青烟说：“大体上是安全的。”
乔治问：“小概率不安全？”
“不是，没有打包票的占卜。”姬玛说：“这占卜结果很符合经验推理。现在我们已经到卡松公国的腹地，这是安全区，至于小概率不安全，我想是这些不稳定因素。”
姬玛说罢，指向不远处顺着土路骑马的小股骑士军队，骑士坐在高头大马上，马屁股后，是扛着长矛、斧枪的步兵。
“…可能会有一些脑子不好的骑士，以为我在搞邪恶巫术，冲过来高呼湖中女神之名，制止我呢。”
“既然这样，我们出发吧。”
姬玛乐得不必用力飞，轻盈地跃上马背，和乔治一起骑马向着小丘而去，将身后正在扎营的小军队抛到后面。
最初两三分钟，两人无话。
这小子都不会泡妞，我们可有近半个多月没见面，他就不会蹦点词，说说话吗？果然是泡妞全靠妹子倒贴的废….
姬玛主动找话说：“乔治，你知道珍娜服兵役吧？”
“知道，之前看她信说，是为了预防北上的绿潮，可能会去支援南方王国什么的。”
“你消息落伍了。”姬玛说，“南方王国的大城又被灭了，我去侦查过绿潮，这已经不能称为绿潮，而应该叫绿海啸，我怀疑帝国立国之战，西格玛在黑曜石打的那场，所对上的绿潮都没这次大。”
乔治拉紧了缰绳：“什么？”
姬玛正要将自己留给珍娜的保命后手说出来时，一阵冰寒的秋风从身后吹来，为这个寒秋增添几分寒意。
下一秒姬玛意识到可不是什么秋风，因为秋风来时，是不会带着一阵马蹄声。她回头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扬，果然是骑着一匹银色骏马的伊芙·霜叶，她全身披甲，腰间挂着一柄装饰用的银弓。
姬玛乐道：“霜叶，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伊芙·霜叶面无表情，说：“某友人请求我时，其话中的恳求之意，不加掩饰，我不忍心拒绝。”
乔治眉头微皱。
姬玛看向乔治，大言不惭：“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话音刚落，这秋风更冷上了几分。
姬玛敢确定，现在要是把水泼到伊芙·霜叶脸上，准会结冰。
“回到刚才的话题。”乔治说，“姬玛我有一个请求，算我欠你第二个人情，你能随意穿越，还能远程呼唤救援，能不能在决战时，去帮珍娜一把，并把我一起拉去？”
姬玛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观察力敏锐的伊芙·霜叶，见到后，这秋风也没那么冷了。
“好呀，当然可以。”姬玛顿了顿忍不住说，“我刚才正想要告诉你，我已经这么做了。”
“好的，谢谢你姬玛。”
“不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治问：“我总觉得今天你们好像都有点不开心。”
“没有！”
“没有！”
两女异口同声地撒谎道。__
12:30还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