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为了帝国（七）
说到后面，亨利的声音小起来，因为他慢半圈的脑子才想到，逃跑是违反军纪的事，顿时开始后悔起来。
“逃跑？哦对对！是撤退。”士兵愈加感动，“你连撤退时都记得吸引敌人注意，掩护大家撤退，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不仅如此，你还英勇地——”
骑士急不可耐地把士兵推到一边说：
“英勇地骑着我的战马，冲到堆满看不见的卑鄙潜伏者侧翼！西格玛在上，他们试图偷袭我们的侧翼，你奋不顾身的攻击把他们打蒙圈，老天！你还带着愤怒的巨蜘蛛和兽人战猪，踩死一大堆卑鄙潜伏者！”
“呃，对对对。”亨利决定要掩盖自己逃跑的事实，他努力露出英雄般的微笑点头说：“这还要感谢…感谢大家的英勇。”
“你还机智地跑到岩浆旁边，站在岩石上，你假装走投无路——”
士兵把骑士推过一边，接着说：
“当场大哭起来，引得绿皮们得意不已，要巨蜘蛛靠近当场吃了你，却把岩石踩裂，你这时候勇猛地骑着战马，从巨蜘蛛下面冲过去，巨蜘蛛滑入岩浆里，活活烧死！”
亨利的脸愈发通红。他努力回忆起吟游诗人口中，英雄的反应，挺直胸膛说：
“这是我的职责。”
他们大声宣布亨利的战绩，旁边那些被他救了命，免于葬身在巨蜘蛛口中和猪蹄下的士兵，一起欢呼大喊道：
“亨利万岁！亨利万岁！”
不一会，瑞克禁卫骑马而来，说：“皇帝要接见特别战斗英雄亨利。谁是亨利？”
“他，是他。”
“帝国的英雄亨利！”
士兵们把亨利推出来。
瑞克禁卫亲自下马说：“好好干，你立下传奇般功劳，皇帝一定会提拔你，让你带领军队。”
亨利脑子一懵，像是在做梦一样。
帝国很讲战功，历战老兵只要战绩出色，很有可能会晋升成贵族。
自己只不过是打过一场战斗的新兵而已，却要被提拔带领军队？高高在上的皇帝要亲自接见自己。
在他懵圈的那么一会，他被带走，等斯卡里剑圣亨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宽阔的帐篷里，帐篷装饰华美，还挂着精美挂毯，挂毯上绘着手持金锤的西格玛，挥锤向兽人的画面。
旁边还跪坐着一华美的全身甲，精美浮饰装饰着全身甲。亨利听说过，贵族都喜欢在家里摆个全身甲做装饰，也不在意。
帐篷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皇帝应该很忙，也就是说偌大的帐篷里，只有他一个人。
亨利一想到待会皇帝过来，会提拔自己带领军队，便无比紧张。这开什么玩笑？
当然这很公平，无论哪位能立下如此功劳，都会被提拔。可自己只是一个不会骑马，还在马上大哭出声的逃兵而已。所谓功劳，不过是一群士兵瞎吹的而已。
亨利脸部通红，心乱如麻，他捂着脸，带着哭腔说：
“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死了，差点，好多怪兽，还有大蜘蛛，差点被它当苍蝇咬死，就差点。我不想再打仗了，也不想当剑圣，我想回家。”
“西格玛在上，为什么我还活着，歪嘴你死得好冤，你比我更勇敢…”
他回想起十夫长哭着被搞毛巨像一脚踩死，死无葬身之地，而讽刺的是，自己这个逃兵，不仅一点伤都没有，还立下天大的功劳。
“撤退？机智？你是说像个懦夫一样，紧紧抱着马脖子，跑到死胡同里吗？我压根没想到什么反杀，我甚至吓得不敢动，只在原地哭出声。要不是马屁股被烫到，我早就被蜘蛛一口吞了。”
“那群蠢蛋还觉得我是故意的！”亨利放下手，不安地左右走动，“不行，我必须承认。我迟早会把大家害死，我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而已。”
“叮叮叮。”
帐篷门旁的铜铃被拉响，这代表有人要进来。
亨利马上挺直腰板，脸上露出英雄般的微笑。
瑞克禁卫掀开帐篷门，带着微笑对亨利说：“亨利英雄，我们已经验证你的战功，所有目击证人都在夸你的英勇事迹，皇帝会亲自给你颁发帝国英雄勋章，以表彰你的英勇。”
亨利又一阵头晕，帝国英雄勋章可是帝国最高荣誉，对他来说，那和西格玛的传说一样遥远。
“这..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我很荣幸。”亨利说，“皇帝在哪？”
“他一直在这等你。”说罢，瑞克禁卫没发现亨利的脸一下变得雪白，放下帐篷门离去。
原本以为是装饰品的全身甲自行站了起来，拉开面甲，露出皇帝的脸和屁股下巴，脸色疲惫。
亨利脚都在打颤，自己可真是一个笨蛋，皇帝不过是穿着盔甲，小小休息一会而已。
他舌头打结，身子向后仰：
“呃..啊..这..我…我..可以解释。”
皇帝向他走了两步，脚步沉重，说：“解释？不必解释。”
亨利脚更软了。
“我同病相怜的兄弟。”出乎意料，皇帝上前紧紧抱住他，“我不过是一个拿着锤子的普通人而已。”
…
…
夜晚，邪月挂上高头。
帝国军队损失惨重，加之强行军，光是粗略地打扫战场，救助伤员，就已经耗尽所有人的精力。许多步兵都来不及脱下盔甲，躺在毯子上，头一沾枕头便陷入梦乡。
但一些人还不能睡觉，军中所有还活着以及只要没重伤的高级军官，都汇集在皇帝的大帐篷里，激烈商讨着。
最后，姬玛也被邀请进来。
这出乎许多人意料。考虑到姬玛魔族的身份，虽然帝国不至于会对站在自己一方，还有军中强者担保的魔族，喊打喊杀，但正式邀请一位魔族，还是很….“过分”的一件事。
虽然帝国高层，不乏暗中和魔族勾结的人，但私底下是一回事，公开是一回事。
当疲劳的守卫掀开帐篷门，宣布姬玛到来时，在座的大骑士团团长、各种高级军官还有战斗牧师，都惊讶地看向出现在门前的姬玛。
她走进来，迷人的脸蛋首先对坐在桌子旁的珍娜微笑，再对坐在桌子远端的皇帝微笑，说：
“身为一位野法师，很荣幸能参加会议。”
野法师，指的是专精野兽系法术的法师。他们通常和野兽为伍，生活在荒野中，对各种动物了如指掌。
姬玛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琥珀和骨头，强调自己野法师的身份，说：“我相信，我对兽人绿皮的了解，能帮助到皇帝下明智的决定。”
战斗牧师原本脸气得发红，光头也红起来，但最后没发作，转过头看向别处。
这代表着会议陷入僵局，大家需要一位了解绿皮兽人的学者，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姬玛其实是魅魔，但都没揭穿。
姬玛保持着微笑，坐在珍娜身旁说：“我不过是用变形术变出一对翅膀，却被一些目光短浅的人认为是魅魔，这可真是冤枉，相信大家见识多广，不会听信谣言。”
珍娜脸皮薄，听这种谎言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其余人没人应姬玛，大部分人脸色铁青看向前方。
皇帝看起来有些虚弱，他说：
“帝国正需要你的知识，圣堂的圣女珍娜，你能保证她对绿皮很了解吗？”
“以曙光之神的名义，我能保证。”
“好。”皇帝看向姬玛，“我会请圣堂圣女打开诚实领域，你是否同意？”
姬玛挺直腰板，对于这种几乎理想般的君主，她还是很客气的，至少他比什么魔王基玛更像一个王，她说：“乐意效劳。”
圣女珍娜打开诚实领域，淡淡蓝光落在众人身上。
“粗略统计，这一仗我军伤亡过半，而那群肮脏恶臭的绿皮，还剩有许多许多。”皇帝说，“一旦他们重新组织反攻，我们和我们的矮人盟友，根本无法再打一仗。有人建议我们集结所有骑兵，前去追杀，不给绿皮们重新组织的机会。”
头戴夏雷尔头盔，吊着一只手的大骑士团团长微昂起头。
“..也有人偏保守，建议让全军原地修整，处置好伤员，才继续前进。”皇帝盯着姬玛，“以你对绿皮的了解，他们会多久重新组织好？”
“如果是我，我会原地修整，好好打理好战场，把所有兽人尸体丢进熔岩里烧了，并向矮人购买烈酒，好以后回城好好庆祝胜利。”
“简直在胡扯。”大骑士团团长叫出声来：“不行！不能给那群野兽休息的时间！他们还会再回来，只有趁着现在突袭，才能彻底击溃这群肮脏野兽。”
姬玛用手指节敲着桌面说：“但凡对绿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反而不能追击。”
皇帝说：“别玩猜谜游戏。”
“绿皮兽人本性好斗，小到斗殴，大到绿潮，本质都是打架，不过规模不同而已。”姬玛说，“如果他们的老大被人杀了又惨败而逃，那么他们骨子里的暴力欲望得不到释放，又没个老大看着，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敲死他们的同胞。”
“这种行为学名叫“大乱操”，大乱操会一直持续到有个老大诞生为止。我敢保证只要一天，死在大乱操里的绿皮会比今天死在战场上的还多。”
“现在去追击，反而会中止大乱操，那么点骑兵，用骑枪、用剑杀的绿皮，还不如大乱操的零头，还会把绿皮赶出黑曜石隘口，分散到各地。无疑，这会大大削减大乱操规模。”
“还不如留下修整，派人一路把绿皮尸体丢进岩浆了，烧了。学界里有个猜想，认为绿皮本质上是一种蘑菇，死后会散发出孢子，在地上长出新的绿皮…”
“好好休息吧。说不定，现在绿皮已经开始大乱操了呢。”
大骑士团团长站起来说：“太荒唐了，绿皮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对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