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骄傲的骑士
窗外远景是蔓延到远方的军营，以及更远处无边的森林。
画架架在窗旁，铅笔在画纸上描绘远景。
“咔擦。”
铅笔笔芯在画纸上折断，乔治放下断芯的笔，揉揉额角，他最近压力很大，总是难以专注画画放松。
压在肩头上的事情太多了。
自己从昔日的圣堂勇者，如今被排斥成边缘人士，连那么重要的行动都无权参与。虽然乔治自信自己能崭露头角，重新证明自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战争残害的人太多，他只希望自己在骑士比武大会上赢到的战利品，能尽可能让城里难民死得少些。
想到这，他看一眼墙边立着的盔甲，上面罩着一层红布。他可不想回到家休息，还要忍受这副老旧又混搭的盔甲。奇怪的是，大家都夸他盔甲实用又简朴，乔治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
分明是各方面烂透的盔甲，自己能获胜完全是对方打不过，结果自己带起一股不伦不类混搭风。别人身上模仿自己盔甲的穿搭，一次次提醒乔治自己的审美有多坏。
他怀疑是姬玛干的好事，本想去问罪，但想想她出发点是好的，所以想想便算了。
乔治本来打算去找珍娜倾诉，可珍娜变奇怪起来，开始疏远自己，自己诚恳地想和她聊天，换来一声哼声与离去的背影。
找姬玛吧，还是算了她也很脆弱。
乔治一度想去找伊芙·霜叶聊聊天，抛开种族优越感，伊芙·霜叶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但最近她也变得非常奇怪，前来惹自己生气，侮辱自己的民族，气得乔治将她赶出房门。
事后乔治认真琢磨伊芙·霜叶的心理活动，一无所得，女人的心思比研究数学难题难多了，而他要揣摩三个女人…
还有，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与这堆破事相比，乔治觉得恢复钻石所遇到的困难，简单得和揍死一头哥布林差不多。
“冷静，冷静…好好放松。”
乔治低声告诉自己，拿起一根削好的铅笔，继续专注画画。
“咔嚓。”
笔芯再度折断。
…
…
在骑士巴托国，骑士阶级中数量最多的是游侠骑士。他们年轻，没有领地，渴望着用最正确的方式证明自己，那便是用骑枪与剑在战斗中搏杀赢得荣誉。
因此在暂时没有战斗的时候，游侠骑士们呼朋唤友，找来在比武大会上结识的好友，结成一队一队，四处去寻找野兽人。
在茂密森林里，游侠骑士山姆骑着战马，他身形肥壮如一头黑熊，下巴长着茂密黑胡须，肩甲一边大一边小，这种不对称的风格是模仿他偶像，屠龙乔治的穿搭。
不仅如此，他一有机会便四处吹嘘，数月前乔治邀请他参加屠龙宴，他的骑士朋友们耳朵听得都长出老茧。
游侠骑士山姆并非只是单纯地崇拜屠龙的乔治，他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接近自己的偶像，不说屠龙，能戳死一头巨人他便心满意足。
因此，他和许多渴望战斗的游侠骑士一样，四处寻找着野兽人磨练自己的武艺。
可这已经是第十三次出行，半天还没见野兽人的影子。
偌大土路两旁，树立着满是枯叶的树木，寒风在树林吹着，发出让人心烦不已的呼呼声。
“喂，农民。”山姆挥手对面前带路的农民喊道：“你不是说这条大路会有野兽人抢劫吗？”
“是的，大人。”农民骑在驽马上，这头驽马来自于一位骑士的赞助，他惊恐地弯下腰，头上的草帽跌在地上，“我听说昨天逃过来的难民被野兽人袭击，死了一大半。”
“听说？”
“我..我亲眼见到幸存者，他快疯了。”
戴狗面盔的骑士喊道：
“山姆，和农民说什么话？农民又蠢又笨，说不定把森林里的野羊看成一群劣角兽。我们就应该去远一点，最好深入沦陷区深处，说不定能撞上野兽人大军，乘机把他们头兽给挑了，到时候全王国都会传颂咱们的事迹。”
“去你的吧。”山姆说，“我可不想被卡松公爵大人以为我逃避战争号召，万一刚走远，大军开拔怎么办？”
“管他那么多，我们都是其它公国的，又不是他下面的骑士。”
这时候，远处山坡上出现一位马弓侍从，他穿着打补丁的棉甲和短袖锁子甲，头戴锅盔，手里拿着骑士们视为懦弱武器的弓。这些农民出生的侍从，被打发去做枯燥又危险的侦查行动。
马弓侍从疾驰而来，边跑边喊：
“大人们，尊贵的大人们！前面有野兽人，有野兽人。”
一下，无精打采的游侠骑士们，便驱着战马一涌而上，堵向马弓侍从，马弓侍从一时紧张不已，说话打结。
“农民！”狗面盔的骑士拔剑喊道：“快给我把话说清楚！否则我把你头给砍下。”
“野兽人在杀群难民。”
“在哪？”
“就在坡下，十分钟就到。”
狗面盔没问野兽人有多少人，也没人关心野兽人有多少，他高举骑士剑：“骑士们！野兽人就在前面！随我————”
战马马蹄声淹没他后半句话，游侠骑士们纷纷从他身边奔过。
山姆竖起自己骑枪，上面三角旗帜引风飘扬，他血管里的血在奔流，脑子里回想起一则则骑士英勇战斗的故事，想起自己的偶像。
当他骑马跑到坡顶时，见到下面正在进行的屠杀。
褐色长角野兽人们正从森林里源源不断，拥向一支规模近千人的难民们。难民们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用牛车、马车、驴车，围成一个圈，残余人类在圈里面苟延残喘。
车身上插着箭矢，地上满是中箭的畜生和人的尸体。
劣角兽们数量庞大，拿弓拿矛的都有，在更强更壮的角兽带领下，冲杀着以车辆为工事的人类们。野兽人饥饿的猎犬，追捕着远处四散逃命的人类，将骑马逃跑的人扑咬扯下，到处都是人类的哀嚎声。
局势向着野兽人一边倒，顶多再过半小时，所有的人类都会倒地。
他们数量也占据优势，不下一千头。
而游侠骑士们加在一起只有六十多人，他们倒是带了些征召兵，数量不多才两百人，因为骑士们嫌弃步兵拖累行军速度，所以没带很多步兵。
但那群劣角兽们的后背是对准游侠骑士们的。
游侠骑士们压根没被敌人的数量吓到，他们速度不减，也没去等慢吞吞的步兵，直接从坡上架起骑枪，朝着野兽人们的后背捅。
山姆仰头大喊：“楔形阵！楔形阵！”
一些骑士同伴放满速度，在他身后自觉组成楔形阵。在比武大会团体竞赛上，他们已经演练了数十次。
六十几骑游侠骑士们，分成两队楔形阵，狠狠插向野兽人的侧面和后背。
“骑士！骑士！在后面！”机灵的劣角兽大声警告，可一切都晚了。
在满是噪音和鲜血的战场上，极少有人听到他的警告。
一头角兽军官连劈带砍，拉来四五十头劣角兽持矛要拦住疾驰而来的骑士。可骑士来得太快，结阵速度太慢，第一排的劣角兽手持长矛，刚勉强排完队，游侠骑士们已经开始冲锋，骑枪纷纷架起，直对着他们。
大地轰向，尘土在马蹄下不断翻腾。
第一排劣角兽们手中长矛在颤抖，步步后退，后面的劣角兽忍不住，直接向后逃。
游侠骑士们的骑枪已经快撞上来，第一排劣角兽崩不住，纪律和士气压不住本能与恐惧，他们下意识躲开奔驰的战马，阵形松散。
骑士们轻松冲入其中，踩倒践踏劣角兽，骑枪刺入胆敢站起来的野兽人。
山姆一枪刺入角兽的胸膛，手腕一松，角兽倒下，他反手拔出骑枪，发出酣畅战吼。
游侠骑士们的马蹄踏过，留下六十多具尸体，踏灭野兽人们试图阻挡骑士的最后希望。
在混战中又没有阵形松散的野兽人们，根本无法阻挡六十多兴奋的骑士，他们结群结队，四处冲杀，到处都是游侠骑士的身影。
猛然遭到突袭的野兽人们懵了，失去组织，有的野兽开始逃跑，如无头苍蝇般。赶来的征召兵们，纷纷拉弓射箭，射向野兽人们。
野兽人们开始崩溃，从几十人，到几百人。游侠骑士们丢下骑枪，拔出骑士剑追着丢盔弃甲的野兽人们砍杀，直到他们四散开来，丢下同伴的尸体，消失在森林里。
鲁莽的游侠骑士们才停止追杀，转而回去战场，杀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野兽人。
战局平定很快，在骑士们的鼓舞下，被袭击的难民冲出来和征召兵一起，将受伤来不及逃跑的野兽人，全杀了。
游侠骑士们松开缰绳，让自己心爱的战马得以慢步休息。
他们互相夸耀着自己的勇武。
“我杀了三十七头！”
“我杀了一百头！”
“骗人！”
“杀再多都是劣角兽有什么用？”山姆一手拎起角兽的头颅，血水顺着断脖滴落，“我杀了八头角兽，还差点把头兽杀了，那狡猾的畜生跑得真快。”
“厉害！吃了龙肉力气见涨了呀。”
旁边征召兵们在争抢战利品，骑士们看都不看一眼。
这时一位骑马侍从上前，弯着腰低着头问：“骑士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叫那群贪心的农民，把收拢了。”山姆喊道，“骑枪上都有徽记，要是少一根，就把你们吊死在树枝上。”
“是的，骑士老爷。”
虽然这是一次成功的突击，但依旧有的游侠骑士永远倒在这场战斗之中。
山姆和其它游侠骑士们，找到死亡的骑士遗体，一共六具。
他们没多少悲哀，反而将长剑立在眼前，额头贴着剑身，恭喜对方在战斗中英勇死去，死后将得到女神嘉奖。
之后按照传统，他们把半人高的湖中女神神像立在地上，再拔剑将搜集战利品的人赶走，这样女神神像面对的是遍地尸体的战场，少了苍蝇般搜刮财物的农民。
游侠骑士们对湖中女神神像半跪，双手捏着剑身，剑尖朝地，举起长剑。从背后看，每个人头上好像都多了一十字架。
“…女神护佑。”
“女神赐福..”
简单的祈祷完后，一阵淡绿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
狗面盔骑士喜形于色说：“女神嘉奖了我们英勇行为。”
山姆喜不自胜，站了起来，抽出带血长剑，背对着累累尸体喊：“为了女神！”
“为了女神！”
喊完之后。
山姆转过身，皱起粗黑的眉头，因为他又看见一个农民，好吧，可能不是农民，穿得没那么坏，脸上还有一个伤疤，脸上堆满了笑，但在山姆看来，和农民没什么区别。
“你是？”
“骑士老爷。”伤疤农民鞠躬，说：“女神在上，非常感谢你们的援助，这是我们给你们的礼物。”
说罢，他做一个请的手势。
这时山姆才见到发现有几车堆满物资的牛车在他们身后，上面有金子项链的颜色。
山姆皱起眉头，暴喝：“农民！你以为我们是为了金子而战吗？”
“不，不，老爷当然不是，这只是礼物。”
山姆一挥手说：“那就拿着你的礼物滚，把车给我留下，我要把野兽人的头砍下，全拉回去。”
说罢，剑入鞘，看都不看伤疤农民一眼，其余骑士也是如此，有的经过时还冷哼一声。
获救的难民们，颇为奇怪地看着骑士，还不敢相信这群骑士真的什么报酬都不要。
征召兵们得到命令，一边割下野兽人的头，一边搜集战利品。
骑士们下马，坐在旁边休息，让侍从擦干他们的剑，看着征召兵干活，并嘲笑着农民的贪婪与愚笨。
山姆模仿着伤疤农民的语调：“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骑士老爷。”
“哈哈哈哈。”
旁边的骑士们哈哈大笑。
“农民们愚笨的脑子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对女神的信仰。”
“…还有勇敢。”
这时候，刚才的伤疤农民走过来，说：“骑士老爷，我不是农民，我是商人。”
山姆说：“难怪。”
“这里有一封信，信使中了一箭死了。”伤疤“农民”拿出信，上面滴有火漆。
“我看起来像是跑腿的吗？”
山姆拔出骑士剑，其它骑士也站起来。
“不，不是。”伤疤农民诚惶诚恐说，“但我听说信要送给一位有名的骑士贵族，我听说过他的名号，你们也一定知道。”
“哦？”山姆接过信封，语气有些激动：“乔治·大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