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发书盛况（上）
次月月初，帝都阿道夫的天气没那么冻彻心扉了。
欧文·格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猛读了一众快翻烂的文学经典后，才从来自地球的文化糟粕茶毒中，慢慢解脱出来。
在一天夜里，欧文·格林没梦到赶稿《乔乔的异界历险记》的噩梦后，他认为自己成功地从其阴影中走出，恢复了心理健康。
便决定一大早地出门逛逛，放松放松，享受假期。
他在房内洗漱完毕后，不由得又想起了姬女士。
想到黑发、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摄人心魄的面孔、她嫩白的手腕，她苗条的腰。还有她那柄沾有血的斧枪。
她不是一朵娇弱的花，而是女武神，救了他的女武神。
欧文·格林不禁地，舌头弓起抵住上颚，随后舌尖一弹门牙，再卷起来，轻轻发出三个音节：
“姬女士。”
声音很轻，没任何回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连姬女士的芳名都不知道。
“姬女士根本没把我放眼里吧，毕竟我只是年近三十，默默无闻的穷酸作家。”欧文腰不禁失去力气，他垂头丧气，“是呀，她为了朋友能买下一个出版社。”
“她还没寄信给我，都那么多天了。对于她来说，我不过是一个为她写字的员工。”
“她是位善良的女人，对每个人都那么好，那么讲义气。”
欧文·格林抹抹眼角的泪水，摸摸身上的钱袋，心情才好一些，至少在姬女士恩泽之下，自己很有前途。
他推开房门，提着包包，走了出去。
“欧文先生，欧文先生，欧文…”他雇的女佣喊道，“对了，这里有你一封信，门房忘了给你，那时你闭门不出。”
欧文·格林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离去说：“都那么久了，把它丢进垃圾堆里吧。”
“是姬女士寄来的。”
欧文·格林立即停下脚步，说：“给我。”
边说边走上去，拿走信，看了一眼表面。信封上印着他熟悉的火漆，寄信人正是“姬女士”。
女佣嘟囔道：“真是粗暴。”
欧文·格林没听见，他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转过身冲上楼，几乎是撞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四处翻箱倒柜，翻到卷页的文学经典落地上了，都没注意，才终于找到了拆信刀。
欧文·格林拆开信封，拿出里面洁白的信纸，他鼻子凑上去，用力吸了几口气，似乎嗅到了姬玛身上的香味，那股鲜血、钢铁与女人幽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张开信纸，上面写着整齐好看的字。
“欧文·格林先生。”
“很感谢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工作，请你好好享受你的假期，我就不打扰您了，另外在新书发售时，我会将书寄给你。”
“姬女士。”
像是团烟花在欧文·格林的胸膛中炸开，他嘴唇哆嗦着，有些语无伦次，说：
“姬..姬她还记得我，我不是她随便忘掉的男人，她只是不想打扰我而已。”
顿时欧文·格林心中充满了希望。
他定定看着短短三行整齐的通用文，似乎见那么一副动人的画面：
姬女士刚洗完澡，穿着宽松浴衣，黑发随意落在丝绸浴衣上。两条白净的手臂落在桌面上，手握着笔，笔尖下流出整齐的字。
在她旁边，满是书籍的书柜遮住了墙壁。
比起她朋友乱到辣眼睛的字，姬的字真是充满一种秩序的美。
欧文·格林将这封信小心折叠好，放在一上有锁的精致小箱里，里面躺着一张信纸，同样是姬女士的“亲笔信”。
让我们把时光倒流到数天之前。
在一次夫妻间例行运动后。
姬玛心满意足，刚洗完澡，双手从后面抱住乔治的脖子，说：“帮我写信嘛…”
“你又要骗谁？”
“没什么，只是我字写得很烂，你也不想让我出丑对吧。”
“这次写给谁？”
“那个欧什么来着的？”
“欧文·格林。”乔治说，“你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有限的脑容量，只留给关系密切人的名字好吗？”姬玛说，“最讨厌那种四个字的名字，特别费脑容量。”
“好了，要写什么？”
“亲爱的欧文·格林先生…咦，你没写亲爱的，是不是嫉妒了呀？别回答是不是，是嫉妒的话，就亲下我的嘴。”
乔治做出了回应，他一手揽过姬玛，吻了上去。
好的。
让咱们把时光调回现在。
欧文·格林意气风发，走路生风，他跨出门槛，正想着要如何过好这个假期时。
女佣的声音再度响起：“欧文·格林先生？欧文·格林先生，还有你的东西。”
欧文·格林听到这乡下人的嗓音，心里觉得粗鲁，他眉头微皱，回过头来问：“请问有什么事？”
“还有你的一本书。”她说，“也是姬女士寄来的。”
“啊？你怎么不一起给我。”
女佣撒谎道：“刚到没多久。”
说罢她递出书。书用绳子捆住，可见封面。
封面一男三女，男的站中间，肩扛大剑，一手拿着红薯。他左边站着一位头戴王冠的美丽精灵，右边站着身穿比基尼铠甲的红发女战士，身后还是有一位女人。
在女人们的包围下，男人笑得很是得意，笑得嘴角都向上歪了，上面是书名《乔乔的异界历险记》。
欧文·格林只看一眼，回忆起艰苦地赶稿工作，便胃酸翻腾，难以遏制，连忙扭过头。
“欧文先生，欧文先生。”年轻的女佣叫着，把书凑到他面前，“这是你的书呀。”
欧文·格林用手用力一拍，喊道：“快把它拿开！”
“欧文先生你怎么了？”女佣有些惊慌失措，晃着手中的书。
“我说，把它拿来！你这乡下来的。”欧文·格林捂住眼睛，喊：“把它丢进垃圾桶，或者你自己收起来也好，别再把它拿到我面前。”
说罢，他气冲冲地跑出门，一路嘟囔道：“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全被她搞坏了。”
带着乡下口音的女声从他后背传来：“欧文·格林先生。”
欧文·格林脚不停，头不回，跨过门槛，走出大门。
女佣拿着书连忙追上去，在大门喊：“欧文先生，那个那个…”
欧文·格林头也不回喊道：“别吵！”
女佣委屈的瘪嘴，她低声说：“外面全是《乔乔的奇妙历险记》。”
欧文·格林自然没听到。
他一出大门，便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一头栽入人海里，不知所措。
人实在太多了。
居然将只是负责出版的学乐出版社门口，围得那个水泄不通。
欧文·格林好不容易在人海中站稳脚跟，刚抬起头来，便见无数双手抓着一本《乔乔的异界历险记》在空中晃悠。
分明是大太阳天，欧文·格林却浑身发抖，他连忙抬起头，望向天空。
却看到学乐出版社挂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乔乔的奇妙历险记》今天发售。
“唔..唔..”
欧文·格林堵住了嘴，又连忙弯着腰来。
没想到，学乐出版社这么有气节的出版社，居然会为了一本媚俗、败坏文学的书，而自降身价，真是见钱眼开。
自己当年给这种出版社投稿，还真是瞎了眼了。
他捂紧了腰上的钱袋，弯着腰，试图钻出人群。
“红宝石在哪里？”
“书呢？还有书呢？你们出版社太不负责了！书都没印够。”
“哪里有红薯卖。”
欧文·格林又忍不得不捂住耳朵，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后，他大吸几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双手连忙往腰间一拍，拍到鼓鼓的钱包。
还好自己放下尊严与文人操守，换来的血汗钱还在，没被小偷抹去。
他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的学乐出版社，出版社的三层楼不仅挂着横幅，还斜挂了一面旗帜，上面绘着主角乔乔，随风飘舞时，他的歪嘴笑尤其夸张。
下边围满了人，手里挥舞着钱包，争着付钱买书，如同沙漠中要渴死的人买水般。
欧文·格林满腹委屈和不平，他回过头自言自语道：
“我费尽心思写的书，无人问津。乱写的媚俗书，人气却那么高。读者的口味真是差，劣币驱逐良币，迟早市面上没好书看。”
这时他忘了自己只是个代笔。
欧文·格林在脑子里，幻想了下未来市面上没好书，读者们哀求着自己用心写本好书的样子，心里的不平衡便少了蛮多。
他走了七八分钟，远离了争书的喧闹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一群品味低下的读者喜欢而已，过个几年有谁还会记得？走了几条街，连那本书的影子都见不着。
欧文·格林想着，刚拐了一个弯，便见墙上挂着一幅宣传画，上面画着一半人高的乔乔，依旧是熟悉的歪嘴笑。
“唔..”
欧文·格林扶着墙，差点吐出酸水。
他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上前，狠狠地撕下这幅画，揉成一团，丢在脚边。
一男声从后面传来：“喂，你在干嘛？”
欧文·格林大惊，连忙拔腿就跑，跑了几个街区后，才停下来。
“呼，呼，这里应该没有乔乔了。”
他直起腰，这时候一辆马车从他眼前经过，车身上绘着乔乔的歪嘴笑。
欧文·格林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肚子，弯腰吐出一股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