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猎杀牛头人（下）
大胡子第一次见那么多的人，在自己屁股后追。大学生和市民们罕见地站到同个阵线，手持刀剑、木棍翻过围墙追着他。
好在大胡子早有准备，他在外面有个马厩，离印刷厂只有五十米远，他推倒几位前来拦截的愤怒读者，纵身上马，狠狠朝马屁股打了好几鞭。
“啪啪啪！”
灰马撒开蹄子朝人群冲过去，乌合之众们在疾驰的灰马前纷纷让路，大胡子骑着马冲上石桥。
不过也到此为止。
大胡子亲眼见到一位老者对他抬起了魔杖，魔杖顶端亮了下。
周围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灰马速度慢下，乌合之众们乘机涌向大胡子。
这猪艹的欧文写的是什么？怎么连法师都招惹了！
要知道，这是大胡子人生中第三次亲眼目睹法术。
手抓住马笼头，一只手抓住他腰带，另一只抓住他手，这样活活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去。
大胡子从地上爬起来，爆发出一股蛮劲，抽出护身的剑，朝空中一挥，人群避让，他狗急跳河，竟直接一头跳入冰冷河水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肮脏的河水里飞快游泳。
接着，大胡子见到了第二位超凡者。
一位身披甲胄的壮汉，站在岸边直接投出渔网，精准命中二十米之外的大胡子，用力一扯。
大胡子宛如小鸟般，轻易地便被捞上岸。
一上岸，愤怒的读者群众围上来，喊道：
“白毛者在哪？”
“你为什么印这些书？！”
“写个屁的龙骑士！”
群众们情绪激动，忍不住用上拳头和脚对大胡子狠狠发泄自己情绪。
大胡子在网里冷得瑟瑟发抖，又熟练地蜷缩着身子，硬吃拳打脚踢，大喊着：“我知道作者是谁。”
“我知道是谁！”
“我带你们去见他！”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殴打持续了十几分钟才结束，并非是读者们发泄完心中恶气，而是大学老法师和几位超凡者挤过人群，叫停了这次斗殴。
否则怕是大胡子得成大胡子牌肉酱，才能让读者们停手。
老法师喊：“谁给他衣服。”
没人脱衣服。
“要是他冻死了，谁也找不到白毛者。”
旁边一圈人，有一半人立即脱下外套，他们七手八脚上去，把大胡子身上的湿衣服脱个精光，再帮他穿上衣服。
刚穿好衣服，一只裹着铁护手的手，便拎起他衣领：
“白毛者在哪？”
…
…
欧文·格林远离世间争端。
前日，在《乔乔的奇妙历险记》发售前一晚，他便离开了阿道夫，在乡下寻了个远离森林靠近湖泊的小屋，租住了下来。
已是冬末时分。
天空布满铅灰色阴云，下着冰冷的毛毛细雨。
欧文·格林遥望着远处朦胧的阿道夫，心里一阵惆怅，不仅没有复仇后的快乐，反而有种淡淡的伤心感。
哪怕乡下的文盲送信人告诉他，他的书卖得很火，也没让他高兴多少。
是呀，他报了仇然后呢？姬女士依旧投怀送抱，是他人的小妾。而自己虽然收获了文学上的成功，但还是失败了。
顿时，千万种情绪涌上头，他感觉自己像极了文学中经典的复仇者形象——复仇成功后，复仇者往往空虚还会后悔。
自己离开阿道夫，应该是不想再回忆起那伤心的爱情。
欧文·格林如是告诉自己。
才不是生怕遇见气愤的姬女士。
这时候，远处森林旁的土路，驶来一辆辆四轮马拉货车，货车上挤满了人，货车后还跟着一堆人，闹哄哄的，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欧文·格林转过头，奇怪地看着这群人。
“是他！就是他！”
远远的，一位熟人大胡子指着欧文·格林，欧文·格林几乎认不出他，因为大胡子鼻青脸肿的。
顿时，大胡子旁边的人纷纷露出狰狞的表情。
欧文·格林感觉有问题，这群人来者不善，他转身想走。
大胡子双手放在嘴前做喇叭状，大喊：“欧文先生！他们都是你的书迷！”
欧文·格林停下脚步，不确定地看向人群。
雷斯咬牙切齿，怒目而视，高举防身长剑连忙大喊：
“白毛者！我们都是你们的书迷！！！”
其它脑子灵活的大学生也跟着喊：
“我们是你的书迷！”
其中一位大学生因为见到“偶像”太过激动，用力挥舞着手中长刀，刀脱手直直插在地上。
别的读者群众也跟着喊道：
“作者，我们是你的书迷！”
欧文·格林感动不已，想到他默默无闻那么多年，被退稿那么多次，终于厚积薄发，用自己的才华征服了一大群读者们，迫不及待要见自己。
瞧那位搬运工，他激动得额头绽起条条青筋，跑得连鞋子都掉了。马拉四轮货车还没停稳呢，上面的人便迫不及待跳下来，满脸通红，冲向欧文·格林。
真是好热情的读者。
欧文·格林热泪盈眶，张开双臂，迎向一众疾驰而来的读者们。
“我爱你们。”
雷斯跑得最快，上来便跳起来，一脚踹翻欧文·格林，怒吼道：“写你妈的**！”
“还我的精灵公主！”
“我的战士妹！”
“改结局！”
热情的读者们围上欧文·格林，纷纷用亲密接触，以表示对欧文·格林的“热爱”，肯定他的写作能力。
灵感爆棚的欧文·格林，在写绿帽情节时，可谓是文采出众，文笔直达人心，要不也不会一次气到那么多读者。
读者们还是仁慈的，没动手动脚，只是一阵推搡，吵着、闹着喊着。
欧文·格林终于搞清楚，这些读者是来问罪的。
这群品味低俗的读者没救了，不仅沉迷低俗小说，还不对自己的高雅文学宽容。
一阵怒血涌上头，他扶正圆眼镜片，大喊着：
“你们这群愚众！看不懂我的文，只配看那些下三俗肤浅的文字，分明我写得很真——唔。”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仁慈的读者一拳打中他肚子，把他打成虾米，他蜷缩着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读者们热情地围上去。
半小时后，读者们将欧文·格林五花大绑，举在肩头上，游街示众。
一张横幅打在吓破胆的欧文·格林前面，上写“喂屎作者的下场”，欧文·格林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再也不写**情节。”
“一定，我一定写大团圆。”
看在作者改错态度良好，读者们寻了一间小黑屋，把欧文·格林关进去，派人轮流看守，要欧文·格林把文改了。
可惜欧文·格林写了一稿又一稿，通通不满意，他咬破了铅笔笔头，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没有真正白毛者，没有真正作者的大纲和他的修改。欧文·格林根本无法正常写下去，
可他不敢说。
“这写得什么玩意？”
雷斯把欧文·格林写的草稿丢下，“根本没那味。”
其余看过文的读者喊道：“不像一个人写的。”
虽然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可文字这种东西，是骗不了读者。
欧文·格林双腿颤颤，鼓起勇气想要承认。
这时，旁边传来大胡子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的印刷厂又被烧了…欧文·格林，你害惨了我。”
柱子上捆着大胡子，他脸直对着冒黑烟的印刷厂，以此作为他伙同作者拉屎、喂屎的惩罚。
欧文·格林害怕地一吞唾沫，双腿战栗，说：
“这个…作家写东西是要看灵感的，缪斯不来，写不了好东西。”
“缪斯是什么？”
“灵感的雅称。”
“我不管什么斯。”雷斯一手拍在桌面上，“反正你得把文改了，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出小黑屋！”
欧文·格林吸了吸鼻涕，继续埋头写。
在煎熬中他不禁开始后悔。
也开始害怕，害怕直面姬女士，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离开阿道夫更多的是不想见到生气的姬女士，她是那么看好又那么信任自己。
室外。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小黑屋外，车门打开，头戴黑纱帽的姬女士和在这次“猎杀牛头人作者”行动中，颇有威望的老法师谈笑风生。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呀。”
“是呀，都是一场误会，欧文·格林先生一时走了邪路而已。”
“大家可以开门，真正的白毛者不是欧文·格林先生。”
姬女士走下马车，在小黑屋里见到畏畏缩缩的欧文·格林，后者不敢看她的眼睛。
姬女士抿紧了樱唇，似乎很伤心，她稍微摇摇头说：
“欧文·格林先生，你可以走到窗前，向大家解释解释，告诉他们真正的作者，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会放你回去的。”
欧文·格林低着头，捂着脸，一滴愧疚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下。
雷斯问：“这是什么回事？”
在场的其余人也看向这里。
“欧文·格林先生只是代笔，平时由白毛者写大纲负责修改。”姬女士说，“没想到，欧文·格林先生居然和盗版厂商合作，泄露原稿，原稿还没写完，为了能抢先正版发布，欧文·格林补齐了结尾。”
欧文·格林没注意到，姬女士掺了点假话进去。
“是真的吗？”
大家看向欧文·格林。
欧文·格林一下忍不住抽泣出声：“没错，对不起，姬女士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姬女士一声不吭，只是柔声道：“到窗前宣布这事吧。”
说罢，她看向雷斯，说：“知道这事后，白毛者打算连夜写结局，估计过几天正版书就出来了，麻烦你待会帮我喊一下，告诉大家。”
雷斯只觉姬女士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他用力点头说：“好。”
欧文·格林走到窗前，对着下面的人群大声宣布。
雷斯只觉这真是一场闹剧，想起昨天被喂的屎，又想到镇定的老古板，感叹道：“还是买正版安心呀。”
没有人看到，在黑纱网后，姬女士的嘴角微微上扬。
雷斯忽然有一种冲动，他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感悟：“看正版，不要看盗版，这样能避免被喂屎”。说给别人听，他便这样做了。奇妙的是，听到他感悟后，别人也有传播这感悟的冲动。
随着欧文·格林宣布完后，人群激动不已，纷纷要打倒假白毛者。
但姬女士事先和老法师说好，加上她身遭环绕着神秘的魅力，因此很成功地把欧文·格林带上自己的马车。
欧文·格林一路无言，要下马车时，姬女士亲手把一袋钱递给欧文·格林说：“这是你没结算的工钱。”
欧文·格林结过钱袋，抬起头，眼含着泪水，感动地看着姬女士，说：“姬女士，你会给我一次机会吗？”
姬女士脸上一冷，说：“欧文先生，请不要把别人的善良当成软弱，从此你我再也不相识。”
车门在欧文·格林面前重重关上，黑马车碾着湿漉的道路离去。
欧文·格林失魂落魄地看着黑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心如刀割，又忍不住埋头在钱袋上重重抽泣几声。
他终于接受了现实。
自此，欧文·格林时常被同行批评，说他闹得动静太大，搞得读者们都有了应急综合征，一看到主角的伴侣有出轨的苗头，立刻声讨。减少了创作者的创作空间，也间接导致之后的小说，极少有绿油油的情节。
但是，欧文·格林也因祸得福，有些大人物悄悄给他写匿名信，请他写一些绿帽黄文。欧文·格林发现，自己写绿文可谓是如鱼得水，因此赚了些钱，也过上相对不错的生活，只是他的作品在地下和那些**作品一起，暗中流传。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晚上，梦境宫殿。
姬玛坐在会议桌前，享受着源源不断的痛苦力量涌入心头的快乐，舒服得她尾巴直打颤，更高兴的是，个人系统的信息栏不断刷出那么一条消息：
“恭喜你，对痛苦女妖的力量掌握更进一步。”
在会议桌中心，是梦境中的阿道夫，一条茁壮成长的谣言黄雾在蔓延，其内容大意是“看盗版，吃屎，看正版，吃糖。”
姬玛嘴角上扬，发出反派般的阴笑声：“桀桀桀桀桀。”
我真是好厉害，力量和金钱都能拿到手。
姬玛自恋地撑着脸颊，张嘴笑得像春天里的智障。
她相信，正版书能大卖，赚到的钱再配合上接下来的赌场分红，一万金币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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