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中年人
姬玛在马林城享受了好几日。期间，她一直非常关心乔治那边的事，经常入梦，入到那些骑士的梦境里，去侧面了解自从自己开溜后，乔治的遭遇。
很不妙。
当晚深夜，乔治孤身一人从龙船上下来，面色非常差，一点没有往日的平静，看上去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那道银色高挑的身影，也不在他身旁。
这在姬玛意料之中，哪怕乔治骑头龙过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奥苏安卫士，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女儿公开和人类交往，天知道他在高等精灵那里，受到了什么打击。
乔治原本看起来很年轻，朝气蓬勃，充满傲气。但再见到时，却像是中年人一样，那种被生活与噩运一次次打压，挫掉了锐气。
在得知姬玛不辞而别，魔王超凡物质也不见。
乔治先是惊讶，后是气愤，最后是劳累。狮心王那边，盘问了他大半夜，一次次确定细节，他一次次回答，精气神在一次次回答中，渐渐消散。
直到凌晨时分，乔治才得以睡觉，但他整夜未眠，他的帐篷里不时传出尖叫和咆哮声。
之后，由于魔王超凡物质的事，乔治倍受骑士们的排挤，他甚至还和别的骑士决斗，打伤数位骑士。
一日之间，失去两位亲爱的女人，对谁来说都不好受。
综合各方的情报，得到的信息就那么多。
姬玛揣测不安，虽然理性告诉她，现在她有“光头强”面对乔治，不用那么怕，有开溜的资本，不会像那日，在梦境宫殿里，还被乔治追到，吓得签了婚约。
但面对乔治这家伙，她还是感到害怕，深怕一不小心，又被秒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要去找乔治。
不可能躲他一辈子，自己和他可是有婚约的，虽然她现在有能力撕毁婚约，但姬玛可不想，被乔治四处搜集罪证，追杀到天涯海角。
于是她打算挑个好日子，打算去见乔治。
最好天气好，天气好了，乔治心情也好，乔治心情好了，自己就没那么受罪。
姬玛等呀等，期间，哪怕乔治努力通过各种方式呼唤她，姬玛也不回应。
在等待中，姬玛备受“煎熬”，晚上躺在柔软的丝绸床上时，小腹像是有片羽毛缓缓落下，开始还好。
到后面，那片羽毛落得越来越久，挠着人心底痒痒的，姬玛不禁摩挲着双腿。
没过几天，她必须在睡前经历一番热身运动后，才能缓解心中的冲动。和她一起睡觉的莉安夕猫，发现，自己的主人最近总喜欢抱着、夹着枕头睡。
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日子。
乔治离开勒安港口，勒安港口在一片庆典的海洋之中，不过这一切和乔治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他孤身一人，要回到圣堂，无人送行，也无人相伴。
圣堂传来命令，要求他尽快回到圣堂，进行全方面评估。
他未来的命运，全系在评估结果之上。可能他要在圣堂治疗很久，也可能是半监禁治疗，甚至被迫退役，以免未来会伤害到别人。
虽然乔治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不久之前几次失败造成的阴云，此时冒了出来，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时候乔治才发现，他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自信。
他想写信问询圣堂高层，让他们透透底。但一来，他觉得这是害怕的表现。二来他发现，自从格里高利死后，他对圣堂或者说是对在圣堂的未来，多了几分恐惧。
多少年来，乔治都习惯了格里高利的存在，虽然他很严厉、狂热，总想烧些什么。但乔治发自内心地想象，格里高利会为自己好。
乔治觉得自己很可笑。之前他自认为，自己对圣堂没任何担忧，甚至胆敢为魅魔辩护，是因为自己问心无愧，动机正直。加之他是绝顶天才，乃圣堂历史上第一天才，人们对天才总是很宽容。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的安心感来源之一竟是格里高利，换而言之是有个靠山。
这一仗，真是他的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东西打个粉碎。
超人天赋？
万兽之母给的。他是个变种人，头上还长着一根牛角——那已经是第五根，乔治试过把它砍下，但不到半小时就会长个新的。
任务成功率百分百？
现在，他没能带回魔王超凡物质。而它，应该是被魅魔姬玛给偷走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嘲弄他的笑话，乔治第一次对回圣堂述职，产生了畏惧。
这让他怎么交代？
这种疑虑压在乔治心头上，越来越重。
在他独自出发第四天晚上时，达到了巅峰。
那天，他沿着有深深车辙的土路，奔跑跳跃着前进，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村庄旁的田野中，冒出一片片禾苗。
乔治打心底高兴，至少这个村庄没受到战火波及，农民们还能赶上春耕的尾巴，种上小麦，不必担心明年会饿死。
但在农田里劳作的农民，直起身来，见到田埂旁乔治时，吓得尖叫一声，喊道：“野兽人！野兽人！”
没一会，所有在村外劳作的人一溜烟跑回村里，木门紧紧关上。木墙之后，手持弓和矛的农民，紧张地在墙后面盯看着乔治。
还有人在怒吼：“野兽人！以女神名义！还不快逃的话，骑士将把你头看了，挂起来。”
“看到那边树上的头颅吗？你的头也会挂在那上面。”
一阵风吹来，挂在村口前老树上的野兽人头颅，微微摇晃，一阵腐臭味袭来。其中有头牛头人的颅骨，他腐朽头颅上长着一根牛角，乌黑发亮，越看越和自己头上的牛角相似。
这时候，那牛头人的牛头转过来，钻出蛆虫的牛眼似乎在瞪着乔治。
乔治微微一惊，他抬起手捂住牛角，又放下手来，一身不吭，转过身用力奔跑、跳跃，一跃便是五米高。
在他身后，人类村庄发出胜利的呼喊声。
乔治脚蹬得更有力了，裙甲下挂的甲片，高高扬起，又重重落在他大腿甲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乔治一口气跑了一小时，跑到荒郊野岭，天色暗沉下来，乌云遮住落日，天上下起烦人的毛毛细雨，转眼间，毛毛细雨越来越大，连成一条条白色细细长线。
树林传来一阵风声，风夹杂着雨滴砸在乔治头盔上。
乔治拉开面甲，任由雨滴打在他脸颊上，他下巴长出一层硬毛，但乔治没闲心剃掉，他很累，心累。
在雨中呆了近十分钟，将自己淋湿后，乔治才动了起来，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帐篷，走进帐篷里，脱下湿透了的盔甲。
帐篷昏暗，风雨吹打着帐篷呼呼作响。
乔治简单地咬下几块肉干后，看着空荡冰冷的帐篷，只觉甚为孤寂。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姬玛，和总是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侧的伊芙·霜叶，然后想到上龙船那天。
冷漠，谁都冷漠。像是一柄刀，扎在他心上。
乔治没能带回伊芙·霜叶，第二天，彻夜未眠的他，只能看着龙船在中午太阳下，扬帆离去。
奥苏安卫士告诉他，他会带这伊芙·霜叶，去好好休养一番，直到忘记他。
乔治没把上龙船的遭遇告诉任何人，只是一想起，心里边隐约发疼。还有深深的失望，他能理解伊芙·霜叶对自己刻意疏远，但他不能接受，自己主动争取，而伊芙·霜叶则动都不动。
只能说明，他们的命运线交织的部分走完，接下来，两人分道扬镳，直至互相忘却。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乔治晃了晃头，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准备冥想。
外面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踏水声，速度极快，乔治眼睛一睁，从冥想状态出来，迅速抓起剑，一手抓起头盔。
这时候，一条湿透的大长腿伸进帐篷里，雨水湿透了上面银丝，透着雪白肌肤，数片泥水沾染上小腿上。一眨眼功夫，高挑的银色身影闯入帐篷里，正是伊芙·霜叶。
乔治一愣，他不敢相信，在那天表现得冷漠克制的伊芙·霜叶，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
伊芙·霜叶见到乔治一喜，什么也顾不上，直接抱向他，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不远处。
姬玛穿着红色兜帽，挎着竹篮，宛如小红帽：
“雨终于停了。”姬玛看一眼竹篮，里面装着她精心准备好的晚餐，“这下，乔治应该不会很生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