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虎患
啸鸣响彻了整个祠堂内。
那声音听起来既尖锐又沙哑，仿佛成百上千个失真的人声在同时发音一般。
但苏欢欢面不改色，只是稍稍有些惊诧。
还挺耐打。
区区一结晶境的小妖灵，居然吃了她一击不死。
但看它那吃痛癫狂的表现，它也绝对重伤了。
此时它躺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血矛洞穿了它的腹部，让它口吐鲜血，怒目圆睁。
它的毛发本就黯淡血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后，又是掉了不知道多少本就干枯的虎毛。
苏欢欢手中再度化出一柄血剑，缓缓向前走去。
只见这只老虎的颈部和四肢都有着深深地被勒紧的痕迹…想来平日里也是被关押束缚着的。
那不必多虑，就是有人在此地圈养妖物，喂食活人血肉。
这是邪修常用的手法。
圈养妖物，待其食人吃出了煞气血气后，再将其炼制为法宝。
苏欢欢见得多了。
只不过，面前炼制这只虎妖的手法却是粗糙无比…或者说，效率低下。
完全就是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野路子。
“…”
可谁知，面对苏欢欢的靠近，那虎妖不退反近，竟是直接朝着苏欢欢的方向扑来。
苏欢欢挑了挑眉，并未出手，而那虎妖竟是直接掠过了她，真正的目的是…祠堂的大门。
咚…咚…咚！
在它庞大身躯的撞击下，那扇牢固的石门被结结实实地撞碎，虎妖那粘腻的血液也涂满了整扇门。
而在那飞扬的尘土碎屑之后，便是大惊失色的村长老者。
只见他手中缠绕着一支手骨串，他连忙捻动串子，嘴中念念有词。
可让人奇怪的是，他嘴中的咒语断断续续，似乎并不完整。
随着他的念咒，那虎妖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箱子里一般，身躯开始不断扭曲，折叠…
最后缓缓缩回了原先苏欢欢他们所见的那个类人背影。
直到最后一刻，那虎妖仍在奋力挥舞前肢，想要将面前这老者撕碎。
苏欢欢并未阻止，而是笑着看这一切发生，直到虎妖彻底没了动静后，老者松开了神，眼神里哪有半分先前的模样。
“看来，我们村运气不太好。”
老者悠悠叹了口气。
他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后，就知道这次总算是碰到了硬茬子。
而苏欢欢也不否认，只是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着老者，开口问道：
“你应该不是个修士，说吧，这养妖之法是在哪里捡到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来的？”
“…十年前，村子闹大疫，来了个游方术士，说是能救我们村里人。”
老者将手骨串戴在脖子上，缓缓说道。
“可后来吃了他的药死了好几个人，我们才知道，那术士不是救人来的，而是杀人来的…有人看到他拿村里人的尸体作法。”
“或许他也没想到我们这群凡人竟敢反抗…我秘密召集了村里的青壮，趁他剖尸的时候杀了他。”
“可村子里绝大部分人都吃了他的药，哪怕杀了他，也不过等死耳…直到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个小册子。”
“里面，有一个残缺的，养妖食血壮补自身的方法。”
“原来如此。”
苏欢欢深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毕竟都是为了活下去嘛，理解。”
唰。
又一道血矛轰穿了老者的左手。
在他的闷哼之下，他断掉的左手掌中，还握着一个始终未从出现的血色石环。
“你真以为我注意不到你这点小技俩吗，那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老者捂着血流如注的断臂，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苏欢欢捡起那枚石环，看了看，随后将其捏为齑粉。
“让我猜猜，之后，你们村里人尝到了邪术的甜头，他们尽管解了毒，依旧想要靠这邪术养生。”
“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老的人，完全无法拒绝身体重回青春的感觉…于是，杀人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会优先将村里那些反对你的人喂给虎妖，其他人既被这手段威慑，也尝到了甜头，渐渐的，也就无人反对。”
“然后，你悠哉游哉地骗着行人来杀，直到遇见了我们…”
“唉，估计连剧本都差不多。”
苏欢欢颇感无趣地叹了口气。
“现在，你那些村人们都快跑的没影了可他们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在周围设好了禁止，他们绕着圈，一个都跑不出去。”
“你确实可以当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你说得对。”
老者似乎相当没什么好说的，他此时已经虚弱地半跪在了地上，气若游丝地回答着。
苏欢欢看着他，还是继续说道：
“不过，你运气更不好的是，你们用的那个法子，是个三流的烂货。”
“你们吸收的不止有虎妖的精血，还有它食人积攒的业毒…你们这些马上就要死了的，倒是无所谓。”
“可你们村的小孩，那就不一定了。”
听闻此话，这老者的神情终于动容。
苏欢欢对此，露出了一个十分恶劣的微笑。
“哪怕没我，你们造的孽也是要还的。”
“！！”
老者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惊恐悲怆，他踉跄着单臂匍匐起身，似乎是想要对苏欢欢说些什么。
但在洛河的注视下，他嗫嚅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两滴浑浊的眼泪划过他衰老颓败的脸庞。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会有这一天…”
他痛苦地伏在地上抽搐着，低声呢喃着。
“可我们哪还有活路，哪还有活路啊…”
“…”
听起来，似乎还另有隐情。
但苏欢欢，并不太在意。
这个村子在杀人养妖无疑，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受益也无疑。
那过程，有那么重要么，并没有。
老者在绝望和痛苦中没了生息。
老者一死，拘束虎妖的术法自然也随之消失。
它再次狰狞着爬了出来，拖着被苏欢欢重伤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咆哮着向村中奔跑而去。
它所到之处，撕咬声，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但过不了多久，就重归寂静。
苏欢欢和洛河向着村内走去，只见先前那还老少咸宜的模样，早已被如注的血流浇成了血红。
但是，能看见一些小孩，正扑倒在死去双亲的身上。
但又怕发出了太大的声音，惹来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趴着的虎妖。
苏欢欢一边向虎妖哪里走去一边说道：
“这小妖怪真不走运，被人关起来养不说，给它用的还是带毒的法子…仔细一想，还怪可怜的。”
苏欢欢忽视了旁边那些被吓呆住的小孩。
那虎妖没死，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但带着重伤大杀一番，此时也不过苟延残存。
它修为已达结晶，已开灵智，长期在这村里，想来也听得懂人话。
“我倒没想到你会留这些小孩一命…呵，还挺良善。”
“既然这么好心，那不若再帮我一把…取你魂灵一用。”
一道血矛，静静地瞄准了它。
洛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但此时，异变骤生。
一道又一道嚎哭声凭空出现。
只见那虎妖的身体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痛苦哀嚎的人脸。
随着这些人脸的出现，它也扭曲着身体发出了极为痛苦的悲鸣。
那些人脸在虎妖的背上越扯越高，越扯越高，最后竟是直接从它身体里突破出来，留下一个又一个如注的血洞。
随后猛然向着苏欢欢袭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