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第三百零一章 辩经
远征军在第四天时,在姬玛的占卜协助下,终于准确摸到了情报中,纳垢教派的据点。
尽管亲眼见到,一大堆浑身溃烂、流脓伤口钻出蛆虫的“人”,从腐烂山坳中涌出,还有一头巨大的蛆,看着像是从鲱鱼罐头里钻出来的鲱鱼一样,又烂又臭。
但远征军中不少士兵,反而暗自松口气。
一路上真是太苦了。准备好的肉干会自己长蛆,吃饭的时候,一群群人面苍蝇怎么都赶不走。
每夜,不断有逃兵被处死,随后不得不当日烧了。免得他糜烂腐败的尸体,会影响到士气。
更可怕的是,那些污秽之物所带来的无形疾病。不少人呕吐、发热,浑身乏力,西格玛牧师和珍娜努力救治,和邪恶角力。
这苦了士兵,他们像是拔河比赛中间的绳子,两边都在用力拉扯着他们的身躯。
能坚持走到这的,不是神经麻木了,宛若僵尸。就是成了狂热的西格玛信徒。
接着,远征军遭遇到一场噩梦般的战斗。
脖子上系着铃铛的人们,纷纷涌过来,箭矢和投矛穿入他们那,几十种疾病并存的躯体,黄黑脓汁流淌,就是不见鲜血的颜色。他们脸上却不见痛苦,在笑,在大笑。
随后和扛着盾牌的帝国士兵们肉搏起来。
他们非常愤怒,大吼着,嘴巴里吐出人面苍蝇:
“伪神信徒!”
“不够虔诚就挨病?试试这个!”
“去死。”
他们对帝国士兵们发泄着怒火,宣泄着生病时所受到的白眼。并竭力想将身上的疾病,传染给士兵们。
呕吐物呕在帝国士兵脸上的伤口,帝国士兵吓得丢下盾牌,连忙用脏脏的手擦掉脸上秽物。但人面苍蝇使劲地钻他伤口,拍了一堆,还有一堆。
他恐惧得快要哭出来,因为他相信生了病是不够虔诚,要不那些牧师为什么不会生病?但他根据观察也相信,绝大部分人是会染病的。
那人哈哈大笑,被其余士兵用剑和长矛刺倒在地。
尽管他们没有什么护甲,武器也很简陋,但他们身上无形的武器更令士兵们恐惧,当战斗到白热化的时候。
有的士兵疯了,他身上的棉甲被秽物打湿,脑子也因行军时的发烧,而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他理智之弦崩,甚至伸出舌头舔那些东西。
其余士兵不得不杀了这发疯的战友。
发疯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士气顶不住,近半士兵溃逃,甚至军官带头逃跑。一些在西格玛牧师旁边的士兵,受其闪耀的光头鼓舞,才坚持下来。
珍娜左看右望,发现自己旁边的士兵,也只有三十多位在旁边,还比不上西格玛牧师旁边的士兵多。
一边浑身干干净净的姬玛,嫌恶地用抹布擦拭斧刃上的秽物,说:“这仗打得真恶心,明明打得那么顺利,结果人全恶心得跑了,真是够胆小的。”
地上敌人的尸体远比帝国士兵的尸体多得多。疾病虽然可怕,但终究没刀剑“疗效”快,也不够铁甲硬。加上帝国方超凡者够多,够强。
“不怪他们。”珍娜脸色很不好:“不是谁都能像我们,能不染半点污秽,也不能抵御疾病。”
能走到这的凡人,除了运气很好的幸运儿外,身上至少一个疾病打底。
战斗告一段落,珍娜率领的军队,清点下人数,发现只有不到百人。珍娜打起精神,施展“群体清洁术”,清洁他们身上秽物,并治疗了他们后,继续前进。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山坳里的洞穴。
洞穴前,一位身体白胖,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在搅动着一锅绿色药汤。在她旁边,近两百位穿着生锈的锁子甲士兵坐在地上,放在旁边的盾牌,上面的黑鹰、战锤、颅骨等帝国标识图案,皆被涂去,换上三角、苍蝇等能让猎巫人血压高的异端标识。
一光头西格玛牧师上去,大呵道:“叛徒!”
叛军们纷纷站起来,怨恨地看着西格玛牧师,有的人骂道:“伪神走狗。”
他们用着帝国战术,组成盾墙,向帝国军队走来,守护那慈祥老妇人。
这时候,珍娜才看到。在慈祥老妇人的大锅旁边,躺着好几排皮肤发黑的黑死病病人,有的还在吐着黑血。
珍娜有着丰富救治病人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重病的黑死病病人。
慈祥老妇人从锅里勺出一勺绿汤,到给旁边拿着碗,脖子上系着铜铃的病人,他把一碗浓稠的绿汤,挨个喂给重病的病人。
珍娜见到,远远地叫出声:“快住手!”
慈祥老妇人停下手,看向百米外的珍娜,脸上露出笑容。她一挥手,一群苍蝇在空中组成几个字:“圣女和我有缘分,为何不聊一下?可能我们不用刀剑相见。”
珍娜犹豫。
嗡嗡的苍蝇们,又组成新的通用文:“听说圣堂的人都诚实善良,也许我能教你怎么治愈黑死病。”
为表达诚意,叛军们列着整齐队伍,向后走。
当地的西格玛主教说:“圣女,别听异端的谎言。黑死病一定是这些纳垢信徒撒播的。”
珍娜说:“不管怎么说,我得试一试,姬玛你可以保护我吗?”
姬玛说:“说不定能来个斩首行动。”
“至少先谈谈。”
“好。”
见到暂时不用战斗,不少帝国士兵忍不住放下盾牌,挠着身上的红痘痘。
珍娜骑着马,姬玛拍着翅膀,一同来到慈祥老妇人身前,珍娜仔细地端详老妇人。后者笑眯眯地看着她,老妇人很胖,有皱纹,脸却很红润。
老妇人说:“你真像年轻时的我呀。”
“别骗人。”姬玛说:“以你的面相,你年轻的时候不算很漂亮,你还用纳垢神术伪装自己。”
老妇人看了姬玛一眼说:“恶魔,你说得对。”
“珍娜,上诚实领域吧。”姬玛总觉得皮肤痒痒的,想快点解决这事,好离这远远的,她说:“免得她又在骗人。”
珍娜没开口,老妇人倒是笑呵呵道:“没关系的。”
珍娜打开诚实领域,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三人,以及黑死病病人们。
珍娜第一句问:“你是传说中的疫医?”
“对,是我。”疫医说:“那些回城的人们,应该提到了我。他们应该死了,猎巫人第一时间会把他们杀了,烧了。真可惜,天真到愿意相信伪神西格玛。”
“你利用了他们。”
“不,我没有。”疫医说:“我没叫他们回去,我无偿治好了他们,他们欢欣鼓舞,说要让更多病人,识破谎言,逃离病魔。我劝不住,就给了他们一些解药。”
诚实领域没有变色。
珍娜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诚实领域是假的,她指出:“他们还不知道,治愈他们的,是来自纳垢的力量。”
“是的,我没暴露自己的信仰。”疫医语气有些激动:“那还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善神教会一直诋毁纳垢的功劳?我只展示纳垢的仁慈,他们最后还是接受了纳垢仁慈,最后还想分享给大家。”
珍娜指出:“你伪装出一副健康人的样子,又把他们伪装得红光满面,去传播疾病。我真怀疑我的诚实领域出了问题。”
疫医说:
“我的外表,对于那些误解纳垢的人,太过惊悚。而他们求我,说你们帝国在封锁疫区,见一个杀一个,他们也要活下去,所以我于心不忍。”
说罢,疫医悲痛地摇摇头:“没想到,他们居然天真地以为,你们讲道理。”
珍娜坚定道:“你这是在欺骗!我想,如果病人们见到你的真面目,一定不会接受你的药。”
最后一位黑死病病人喝下了绿汤,而第一位喝下绿汤的黑死病病人,已经站了起来,高兴说:“我能站起来了。”
“世人对吾神的最大误解。”疫医说:“不得不承认,许多人只会以貌取人,我只能暂时妥协,传播吾神的信念。在我投入慈父怀抱前,也是如此肤浅。为什么白里透红的肌肤,便是美呢?”
珍娜反驳:“根据学者研究,是对于病死的恐惧,对健康的热爱。。”
姬玛忍不住插嘴:“珍娜,动手吧。说实话,邪教徒三观都和正常人不同,连生理结构都变了。辩经是辩不出结果的。”
疫医不计较没礼貌的姬玛,继续说:“没错,但如果把疾病看成兄弟呢?”
说罢,疫医张开双手,显露出真面目,只见她露出的肥肉上长满了红痘痘、脓疱,糜烂滴下黄汁的伤口里,不时掉出几条白白的蛆虫,肚子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绿色肠子。
两女都感到一阵恶心。
“看看我,以凡人眼光,我早已病得不能再病,我身上有百种疾病。”疫医说:“我接纳了百种疾病,把它们看成兄弟,我以血肉内脏供养它们,它们回报我。所以我比所有无病的人更健康。”
“你们凡人没有爱,总是想着如何消灭病毒,它们的命也是命。”
珍娜忍着恶心,鹅蛋脸绷得很紧,怒斥道:“你撒播黑死病,如今又过来宣传异端邪说!”
“黑死病不是我传播的。”疫医摇头:“据我所知,这病不是我们纳垢信徒所传播的福音。我只是过来,传播慈父的爱,让人摆脱苦海。”
“然后,给他们染上十几种疾病?”
“是介绍十几位兄弟。”疫医纠正,她破洞的脸颊飞出一人面苍蝇:“回到刚才的话题,关于健康的定义。别的不说,那么请问你治好了多少位黑死病人?”
珍娜沉默了。
“不管在世人眼里,他们长有多难看,但我的病人们活下去了,还无需进食。一旦学会和病毒和平共处,它也不会折磨你的身体,你还会感到很快乐,那是对你爱的回报,而你的病人们呢?”
疫医继续说:“我的病人们都是好心人,一心想拯救原本受苦的同胞。”
看着疫医那供养了一百种疾病的身体,珍娜难以认同。
“不是吗?”疫医反问:“抛开你们对我外表的歧视,就谈谈善良的定义。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人,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交流,我问你,对染上黑死病的人,帝国是怎么做?”
“给他们系上铃铛,赶走他们,或者是秘密杀死他们,丢到隔离区里,任凭他们慢慢死去,还说他们不虔诚。”
“是我骗那些病人过来吗?不,是你们,你们的神对疾病束手无策,又不让我们传达真理,眼看着那些可怜人在疾病折磨下,慢慢死去。”
“唯有我神爱世人,我们信徒也是如此,爱着彼此,不会像你们一样迫害病人。”
老实话,疫医说得还算是真的。至少在姬玛看来,纳垢的信徒们,相对其余黑暗神灵来说,对彼此很和气,就像是一群XP特殊的人,抱团取暖。
珍娜看向姬玛说:“你说得对,根本没辩论的必要。”
疫医说:“你在动摇,圣女我们很相似,都想着要治愈别人。”
“一点不一样。”
疫医抬起胖乎乎糜烂的手,指着珍娜脖子上的至善项链说:
“这项链之前戴在我脖子上。我曾经想要救治那些,被人赶走的病人,他们被丢进森林里等死。我一个都没救活,我神可怜我,通过病死之人的喉咙,询问我是否需要所有的疾病知识。”
“我同意了,然后被可恶的西格玛走狗们追杀。”
“所以我才愿意和你聊一聊,我相信,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只是你还被蒙在鼓里。”
珍娜沉默了一下,咬着牙对疫医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黑死病治疗方法,然后离开这里。另一个是被我们净化,我们会想办法从你身上拿到黑死病治疗办法。”
疫医摇头:“顽固不灵,你还太高估自己,难道你以为你能获胜吗?”
“对。”
十五分钟后。
叛军全军覆没。
疫医还剩半截身子,她的“药锅”洒了一地,旁边的光头强正用一桶水冲身上的秽物。
“好强大的力量。”疫医虚荣着,她面前仰起头,对珍娜说:“算了,虽然你要杀死我,但我还是把治疗方法告诉你。虽然这样世人无缘得知吾神的真理,但也能混混僵僵地活下去。”
“在我的笔记本第一百三十七页,同时你还需要饮下一口我药锅里的特效药,里面有三十七种疾病。我相信,它们会让你认识到吾神的真理。”
说罢,便死去。
珍娜看着未变色的诚实领域,陷入了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