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逃跑
小孩达格吉渐渐冷静下来，他打算等夜幕降临，凭借着对镇里的熟悉，偷偷跑出去，跑到外面。
至于两个小孩，逃到冰天雪地的野外能做什么？怎么活下去？
小孩达格吉想不到，也不敢想，但总比成为鱼骨头，被巨魔啃掉强。
他耐心地等着。
随着太阳落山，温度越来越低，他身上臃肿又打有粗糙补丁的棉袄，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冷透了，他四肢僵硬，寒冷顺着四肢，渐渐攻进温暖的胸膛。
没办法，他们只能躲在这里。躲在屋子里，迟早会被巨魔找到。
但黑夜迟迟未来。
“哥哥，你也冷吗？”
“冷。”
“我们抱在一起吧。”
他们像是两头走投无路的幼兽，互相依偎着取暖，终于在刺骨的寒冷中，等到夜晚降临。
等到外面一片漆黑后。
小孩达格吉才活动了下冻僵的四肢，带着妹妹，爬出屋子底——他们的家，用柱子将屋子支了起来。
来到外面后，小孩达格吉感觉就像是瞎了一样。四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见到房屋的轮廓，还有头顶上的几颗闪耀的星星。
在看不见的黑暗处，他听见巨魔们的饱嗝声，睡觉的呼噜声。仔细一听，这声音很近，又很远。
他还能听到，身后自己的家里，传来巨魔的呼噜声与不时响起的打嗝声，他母亲的尸骨，就在那巨魔的肚子里。
小孩达格吉似乎依稀能听见自己母亲的哭泣声，好近，近得像是从后脑勺传来一样。
似乎母亲正为自己被吃的未来哭泣。
他忍不住浑身打着颤。
四周又是黑漆漆一片，如果走错路，踩到一头巨魔的手，那肯定是要成鱼骨头。
他还是小孩，忘了算一件事。一到晚上，他们都成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巨魔又非常厌恶火焰，到晚上绝不会允许有火光存在。
听说耳朵长的人能在黑夜视物，但他耳朵不长，他还觉得这是别人乱吹牛，就像他们吹嘘什么勇者、西格玛一样。
要是人类有那么强，那为什么巨魔杀进他的家乡时，他却一个都看不到呢？
小孩达格吉心里在打鼓，但他妹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他一咬牙，战胜了恐惧，浑身也不打颤了，凭着对镇里地形的印象，靠着屋子旁，小心地向前走。
他记得，自己在湖边的家，通往镇子口要经过一段缓坡，再拐一个弯，在大平路上一直走，就能走到镇子口大门。
他不必担心大门关闭，因为木门被巨魔砸碎。
按着记忆走了几步，地势渐渐上升，小孩达格吉脚踩着石头，拉着自己妹妹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
忽然，小孩达格吉的脚，不慎碰掉一块石头，石头从缓坡上滚下去，在安静又危机四伏的夜晚，造成一连串可怕的响声，最后“扑通”的一下，落入湖中。
吓得小孩达格吉拉着自己的妹妹，一下蹲下来。他记得，在这缓坡上，可没什么地方可以躲。他们两个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命运审判。
安静了几分钟后，没有任何不对劲。小孩达格吉才松口气，拉起自己的妹妹继续走。
脚下的土地渐渐平整。
周围黑暗处传来的喘气声、饱嗝声还有呼噜声，他也开始习惯了。
他向右摸了摸，摸到一冰冷的墙壁，是拐弯处！
他低声和妹妹沙沙说：“我们快到了。”
妹妹用力抓紧了他的手，作为回应。
沿着墙，一步步走。寒风中迎面而来，吹拂着他干裂的脸，将巨魔的恶臭味、血腥味，通通灌进他鼻子里面。
小孩达格吉很谨慎，他拉着妹妹摸着墙壁，沿着房屋，一点一点的往记忆中的大门出走。
大门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小孩达格吉还能听到几个脚步声，从前方传来。这脚步声，并非巨魔沉重的脚步声，他能听出，是靴子踩在石子上的声音。
妹妹低声说：“哥哥，还有人活着。”
话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如果对方是亲戚的话，那么逃出去的生存率就高多了。
但小孩达格吉喜悦之余，又怀疑起来。
如果那么顺利的话，自己为何有能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呢？
他低声说：“先看看。”
才慢慢地向前走。
前面的脚步声急促起来，听起来至少有十几个人，虽然小孩达格吉看不见。但是他能想象出，大家摸黑摸到门口前的喜悦，脸上肯定笑着，快步跑向大门口。
巨魔在黑夜里，应该也像人类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吧。
忽然，黑夜中响起数声暴喝和战吼。
小孩达格吉魂飞魄散，这是巨魔的战吼，他听多了，每次战吼，都要有人死去、沦为巨魔的口中食，他双腿战战兢兢，只见眼前模糊出现了几片人影，看不到发生什么事，只听到人类的惊呼声。
“有埋伏。”
“快跑呀！”
“啊啊啊啊！”
“陷阱！是陷阱！他们挖了陷阱。”
“渔网！快救救我。”
“啊啊啊！”
小孩达格吉猛然回过神来，拉着吓僵的妹妹，在四周摸索着，他记得旁边有一道小凹坑。还好，给他摸到了。他连忙和妹妹一起卧倒在里面。
后面传来一阵巨魔沉重的脚步声，但万幸的是，没有哪头巨魔发现缩在坑里的面兄妹两。
他抬起头，努力分辨外面的景象。
这时候，一轮绿色的月亮在黑云的间隙中，投下惨淡的绿光，很微弱，但也能揭开黑暗的遮蔽。
二十头接近三米高驼背的巨魔，从四面八方，围着欲逃的人类，一头巨魔拿着人类的鱼叉，用力叉穿要逃的人类，一头巨魔拖着网，渔网里网着一个尖叫的人类。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没有哪个人类站着的。
小孩达格吉心里满是绝望，显然巨魔在黑夜里也是有一定视力的。他们埋伏在镇子口，犹如钓鱼的渔夫，等着他们这些漏网之鱼，自己咬钩。
等他们抓完人，边吃边走的时，一定会发现窝在凹坑的自己和妹妹。而且这是整个镇子的唯一出口，除非他能走水路，但湖边可没有船，船早被逃跑的大人们抢去。
巨魔们几乎都背对这小孩达格吉，专注抓捕、争抢人类，他亲眼见到，一个人类在两头巨魔的拉扯下，断了手脚。
小孩达格吉咬着牙，抓紧妹妹的手，喊：“一起跑，跟着我，跑快点！”
说罢，他勇敢地跃出凹坑，拉着妹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门口。
巨魔庞大的背影朝他靠近，他跑过去、经过，对方没发现他，这样一连跑过三头巨魔，两人爬上跌在地上的，使用原木制作的沉重木门，再跳下去，继续跑，跑过了大门。
居然没有哪个巨魔注意到他们，或许他们都没想到，会有小孩在这时候蹿出来。
小孩达格吉的鞋子，踩在外面雪上，他心脏一直在跳动，喜悦正要涌出来时。
“咔嚓。”
“啊！”
是自己妹妹叫出声来，一下跌到在地。
小孩达格吉转过头，借着月光，见到一捕兽家，满怀着恶意，用冰冷的铁齿死死咬住她小小的脚。
这声音提醒了十多米外的巨魔们，一头巨魔站起来，冲着小孩达格吉叫喊，还冲过来。
妹妹喊着：“哥哥，疼！…”
她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小孩达格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下抱起妹妹，把她背在背上，背着受伤的妹妹，就开始跑。
才跑了几步，一阵恶臭味便从身后涌了上来，脚步声宛如索命的擂鼓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肩膀忽然被一撞，那感觉，像是被战马撞到一样，小孩达格吉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一只臭烘烘的大手，便抓着他的脖子给提起来。
一头棕色黑皮巨魔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口水不断地从嘴两边滴落，说：“小孩，好味。”
小孩达格吉见到旁边，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妹妹，他喘不上气，脸憋红，张大着嘴巴。
这时候，他莫名想到了湖里的鱼，那些鱼呀，上了岸后，都张开鱼鳃拼命喘气，努力蹦跶。他又想起母亲的哭声。
果然，不管自己再怎么蹦跶，终究像是鱼一样，注定是要被巨魔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将死的幻觉。
小孩达格吉，见到自己一生中最美丽的黑发女人，从不远处走来，虽然黑暗如面纱，遮住她的脸，但只看她微弱月光下朦胧的身影，他就觉得美丽极了。
他甚至想努力喊，让那女人快逃，生怕那么美丽的人，会被巨魔给吃掉。
“你这头臭烘烘的巨魔，快放下他，听话。”
抓住自己脖子的巨手猛然一松，小孩达格吉一屁股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对着那黑发的女人喊：“快跑呀！巨魔要吃人。”
喊完后，他才想起要关心自己站都站不起来的妹妹。
那女人扛着斧枪，胸口挂着的油灯亮起，照亮她美丽非凡的侧脸，一步步走来问：“你们是十镇的幸存者吗？”
小孩达格吉很心急，这女人怎么还不跑？她难道没看到巨魔吗？天呀，她居然还点灯，周围的巨魔都会看到她。难道她是自信自己身为人类，能用手中没有巨魔高的武器，杀死它吗？
巨魔挠挠脑袋，提着巨棍朝女人走去。
他喊：“快跑呀！”
“不要答不对题。”姬玛对巨魔说：“你很高，可以躺下，把脖子伸长点，给我劈死吗？”
小孩达格吉只觉得黑发女人脑子出了问题，一头巨魔就能一棒子打死镇子里的五大三粗的战士，她居然还走近，说这种话。
巨魔被她拖入梦境里，在小孩达格吉惊讶的目光下，那头巨魔居然躺下来，伸直了脖子。
姬玛举起“树枝斧枪”一斧头劈下去，正中脖子，卡中间。
巨魔猛然梦醒，想起来。可是斧头上伸出带刺的舌头，钻进它身子里，大口大口**着他的血液，斧刃上的符文亮起淡淡血光。
巨魔浑身抽搐着，身体里的血所剩无几，一下瘫倒在地，死去。
姬玛倒了倒油，打了个响指，一颗火星从大拇指蹦出，落在巨魔身上，燃起熊熊大火，驱走四周火光，照亮周围巨魔们。
可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从黑发女人旁边两米外走过去，分明离燃烧的巨魔尸体很近。
“好了，我再强调一次我的问题。”姬玛走到抱住妹妹的小孩达格吉面前，修长的双腿屹立在他面前。
小孩达格吉抬起头，见到她扛在肩膀上的斧刃滴下一滴血，鲜红的舌头伸出，卷走这一滴血。
姬玛居高临下，问：“你们是不是十镇的幸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