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姬玛的凡人生活(下)
外面下着暴雨。
龙城的夏天,喜怒无常。
总是猝不及防地泼下一场暴雨。
雨滴拍打着墙面,哗啦啦作响。
但姬玛坚持要回去。亲生父亲劝了几声后,就没劝。
继母如同一只生了蛋的母鸡般,叫个不停。数次叫姬玛留下未成后,又是命令她儿子开车送姬玛走,又是叫姬玛拿些东西回去吃。
“拿点果回去吃呀。”
“不。”
“拿点米饼回去。”
“不。”
“苹果多好吃的。”
“不。”
“拿点鸡肉回去呀,土鸡肉。”
“不..”
姬玛机械般一一否决,她知道没用。
她认为继母不过是用嘴皮子来表达对自己这个“继子”的关心和爱护。
仅此而已。
姬玛穿好靴子,不理会她,推开门。
亲生父亲徐自强说:“顺便拿个垃圾出去倒。”
姬玛顺手拿了个垃圾,关上门,走了下去,径直走进暴雨之中。
雨滴打砸在她身上,湿透的黑发,紧贴着后背。
姬玛没使用半点魔力,任由暴雨砸向自己,只因“低调做魔”。
离下边垃圾桶有三十米,她能轻松地丢进垃圾桶中,但她没丢,仔细扮演好“凡人”角色,走到三米远,当着摄像头的面,将垃圾丢进垃圾桶之中。
她在暴雨中前进,走了十分钟后,走到亲生母亲万雅萍的家。
姬玛那辆“豪车”还停在院子里,冰柜牢牢捆在车顶上,姬玛左右看一圈,这里没监控摄像头。
便用了点魔力遮掩,上了车顶,将冰柜扛下来,扛到楼里。
“怎么样?”或许是冰柜断电很久,万子琪的尸体显得很活泼,他敲着布满裂纹的玻璃门,说:“生活还好吗?”
姬玛犄角滴着水,她说:“坏透了。”
“有人给你做饭、有人爱着你,不好吗?”
“我不需要。”姬玛说:“继母并不是真的关心我,她连我吃了多少碗都不知道,却刻意表现出关心的样子。虚伪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虚伪是如此的浅薄,又是如此的强行,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力。”
“你说太重了,礼貌而已,继母也不是什么坏人。”
“但这种礼貌,是建立在把食物强塞在我碗里、根本不顾我感受、对我耳朵唠唠叨叨的基础上。”姬玛说:“我真的想不明白,这魂伤要怎样才好?你真的太失败了,给我带来那么大的伤痕。”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凡人生活。”万子琪的尸体说:“是你在动不动死人,死全家的异界待久了,你最后会想念家人们的。”
“哦。”
姬玛冷漠地回了一声,她只觉得,像是有人手里托着一块鹅卵石,努力说服她,这鹅卵石是惊世宝物。
“你再试试吧。”万子琪说:“我妈对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
姬玛回到亲生母亲家后住了数天后,心想:至少万雅萍不会整天搞那些虚伪的礼节。
但姬玛觉得,以前在亲生母亲家度过童年,也不是什么什么值得回忆的日子。
房间的房门是坏的。
姬玛看着房门,回忆起房门砰砰响的记忆。
踹门的是亲生母亲。
那是初中的时候。
在一次一小时长的批评教育中,她忍不住,回到房门把门关起来。
万雅萍勃然大怒,生生将门给踹开,继续批评教育。
姬玛连批评教育的缘由都记起来,好像是自己写卷子,写错了。
万雅萍叫她语文写一张,数学写一张,她听错,没写语文写英语。
每次她受不了,万雅萍便批评道:
“如果你每次都做好来,我还用讲那么多吗?”
姬玛双手抱住膝盖,膝盖压着肩膀,坐在自己床上,对旁边的冰柜说:“真是温馨的童年。”
这里房间更大,窗户外依旧阴云密布,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冰柜里传来万子琪的声音:“但我妈对我很好。”
姬玛抬起头,看向房间的墙壁,她记得墙壁曾被拳头狠狠砸过,墙壁外传来叫骂声。
亲生母亲万雅萍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半夜三更在床上不知骂什么。
姬玛说:“我还不知道,我居然是受虐狂。”
万子琪说:“她为了我能考上好学校,四处奔波,给我换初中,这样我才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
“哦。”
在姬玛耳里,这段话就和考上了高级干苦力学校差不多。
“万子琪,你出来一下。”
万子琪的尸体一抖,姬玛厌烦地皱起眉头,走出去问:“又有什么事?”
只见亲生母亲万雅萍插着腰,手里抓着拖把,手指着地上一点顽固的污渍说:“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拖地,要拖干净,干净是什么,是又干又净….”
姬玛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碰了碰悬浮在头顶上的王冠碎片。
谁能想到,魔王居然还得自己拖地板、做家务。
姬玛伸手,抓向拖把:“好啦,我改就是。”
“不,你看我示范一次。”亲生母亲万雅萍说:“下次你就不要犯了,那么点小事都做不了,以后你在社会上还怎么办?你还怎么找工作。”
姬玛又深吸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呀?”
姬玛罕见地对亲人使用魔力撒谎:
“没,你听错了。”
亲生母亲万雅萍弓着身子,用力在木地板上拖。
好不容易,姬玛撑过了批评教育。
“晚上我们大扫除,你负责把窗帘拿下来,洗一遍。”
“啊?又要大扫除。”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我就不能出钱雇人来做吗?”
“不行,家务事是家里人来做。哪要别人来做,像什么话?”
一想到前天和亲生母亲做大扫除的经历,姬玛头就疼。
做什么事都会挑错,她宁可面对一百挺鼠特林,翅膀被次元石子弹雨扫成骨头,也不想再干大扫除。
“晚上我要去我爸那里吃。”
“哦。”亲生母亲万雅萍说:“刚好你和他说,清明节在我这边过。”
从亲生母亲家里走出来。
姬玛一阵轻松,她长长吐着气,尽力把胸口中的闷气吐出。但胸口的郁闷之气,却牢牢盘踞在她的胸口之中。
这样的生活,真是一点不快乐,我当初是怎么想的?非要跑回来受苦?
姬玛想着,没开车,而是走。因为这样能晚点到父亲家。
晚餐上。
继母依旧热情。
“鸡腿好吃就多吃点,上次我看你全吃完了。”
“不用了。”
话音刚落。
白黄色的鸡腿,塞到她碗里。
碗里的菜堆得像个坟包,凸了起来,继母看得笑意盈盈。
姬玛看她的笑容,心中厌烦之意更盛。
“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
“慢慢吃,慢慢吃,不急。”继母笑道:“你那么高,才吃一碗饭,哪才够?”
“我这是第二碗。”
“不急的,慢慢吃。”
“吃饱了。”
姬玛直接把盛满菜的碗放下,站起来,虚伪地丢下两个字:“慢吃。”
说罢,她便走到客厅,看着闪烁的电视。
不一会,亲生父亲徐自强过来,他坐在沙发上说:“阿姨是关心你。”
“我真的不想吃,说了多少遍,她硬是塞给我。”姬玛说:“能不能让她把嘴闭上?”
“你怎么这样?”亲生父亲徐自强说:“我和她辛辛苦苦为你做饭,为你好。”
姬玛胸膛里的郁闷之气,一下炸开:
“为我好?什么意见都没问我?我他娘的是手断了,还是肌肉萎缩?用得着把菜塞进我碗里面吗?用得着把菜换到我面前吗?我都讲了不用、不用,她耳聋吗?听不见?!”
亲生父亲徐自强听完后,只是冷冷说:“她没像你这样冷酷无情。”
姬玛一下站起来,说:“滚吧!以后她把那该死的鸡腿,塞进她的自己逼里面,你也给我滚。”
姬玛说着,大步流星直接走出去,几秒穿好鞋,推开防盗门。
身后传来徐自强的声音:“万子琪!”
“他死了。”
姬玛“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走到楼下,她冲着垃圾桶,呕了一下,把吃的饭菜吐出去,也不顾有摄像头,用魔力擦了嘴,离开。
姬玛大步流星,离身后徐自强的家越来越远,她心里也越来越轻松。
但一想到,回到家还有大扫除要做。
她心里烦闷不已,抬起头见到头顶上的阴云依旧厚重。
“难道我回故乡,是要一辈子过这种狗屁不如的凡人生活?”
她心中烦闷不已。
回到了万雅萍的家,万雅萍在跳体操,暂时没叫姬玛去做家务。
姬玛回道房间,拉开冰柜玻璃门把事情大致和万子琪的尸体说一下。
万子琪建议:“你还可以到外面找个工作。”
“然后每年还要回一次受折磨?”
“要不然呢?”万子琪说:“这就是原本的生活,你本来如此。”
“本来如此?!”姬玛一激灵:“不,我回来可不是要过这种生活。”
她想通了什么。
她指着万子琪的鼻子说:“我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做个凡人?现在我明白了。
“是你搞得鬼,万子琪。你囚禁着我,限制着我…”
万子琪尸体说:“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同一个人。”
“不,我和你不是同一人。”姬玛喊道:“你已经死了,而我,我是魔王姬玛,我是钻石超凡者,我是魅魔。你是毛毛虫,你是蛹,而我是破蛹的蝶。”
胸口魂伤有愈合的感觉。
姬玛没感觉到,她越说越激动,指着万子琪的鼻子:“我不再是凡人。”
“你和我分开,那以后呢?”万子琪声音微弱:“没我的身份,你就不怕被华夏抓到?”
“是你的懦弱本性污染了我,从来没哪个魔族,会如此胆怯。”姬玛目视着窗外的阴云:“我要向凡人宣战,他们要来,就来吧。”
话音刚落,闪电劈开阴云。
姬玛说:“今天是晴天。”
阴云消散,阳光撒落,晴空万里。
万子琪的尸体闭上了嘴巴,又或者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