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不必忘记
这…这可能也算正常？
你想啊，【林月夜】在跳楼前后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了，带给人的感觉也会不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夏慕瑾直言现在的自己能带给她安心，有熟悉的感觉——这还真让月夜慌了一下。
怎么说呢，就像是你戴着个面具，然后对面的人死死盯着你，就好像马上要把你给认出来的那种感觉。
林月夜当然知道她没办法以超越常识的方式去瞎猜出些什么，但免不了有点紧张。
“也许只是错觉吧…”夏慕瑾苦笑着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抱歉，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月夜你得相信我，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变得比以前要更加耀眼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小月夜顺着她的话茬也是一声坏笑：“这样就可以加速你喜欢上我的进程，到时候我再把你甩掉，想想都开心。”
“嗯嗯，月夜刀子嘴豆腐心这方面，以前也是没有过呢~”
“我可是说真的…哎，不信算了，有你难受的时候。倒是你啊…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吗？”
“嗯？月夜指什么。”
“你哥哥的事情，能放得下了？”
林月夜这属于是明知故问了。
她要是那么容易就放得下，也不必在先前十几年的时间里遭受痛苦折磨了。
而林月夜这么直白地问，就是想知道自己如今再提到“夏慕卿”的时候，慕瑾的状态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失控。
从结论来说——是没有的。
即便她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些纠结难过，但最后她将双拳攥紧在身前摇摇头：“大概…一辈子都没法释然了吧。月夜，关于这些事，我不知道雅寒跟你说了多少，但是我哥哥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会因为死掉就消失不见，你可以骂我脆弱无能，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他，做不到。”
“骂你干什么，我也忘不掉我死掉的盆栽，都一样的。”
“盆栽…？”
“不是，我是说，我能理解。嗯…洛老师确实跟我说了不少，我完全能理解你的难过。不如说…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忘记他。”
“欸？”
月夜稍带些苍白的脸颊朝着慕瑾转了过来，视线里很是坚定：“我是自己这么觉得的啊，就是…记得一些回忆，这本身就是蛮幸运的事情了，有很多人想记得些什么还想不起来呢。”
“月夜你这是说…”
“我是说那些电影里演的角色，不很多这样的吗，想不起来的才是悲剧，想起来的往往都能有个好的结局，所以我觉得【记住】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是很珍贵的财富…”
林月夜越说，语气里就越是柔和，顺应着夏慕瑾的情绪，她的笑意宛若极北冰原的那一束雪莲纯白无垢——却又有些莫名的无奈。
“既然记得，那就好好记着吧，何必要忘记呢，只要你记得，人就是活着，你要是忘了，人就是真的没了。”
“月夜是第一个跟我这样说的…”
“嗯？第一个吗？”
“对…”
夏慕瑾愣神看着月夜稍带着些惊讶的脸，她不免得感慨，月夜果然是与众不同…
所有人都在劝说自己忘掉哥哥，就连那些心理专家也都是说什么“用时间抹平伤痕”，可夏慕瑾一想到时间长了自己就会忘掉关于他的很多事情，就只能觉得一阵恶寒，然后努力去回想点点滴滴，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崩溃，不想忘掉与要去忘掉之间的抉择，让她这些年在痛苦里不断轮回，压得她几乎没法喘气。
可现在月夜说，不要忘掉。
噗通…
胸腔里，跳动乱了星海，心声近乎凝滞。
夏慕瑾动摇的双手不由自主探向林月夜的脸颊，她目不转睛盯着月夜睡裙衣领往上，那遮遮掩掩布着一层细汗的雪白脖颈，那对于慕瑾来说，诱.惑力之大，几乎让她觉得窒息。她似乎想近距离看看这个女孩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为什么总是能让自己心慌意乱，总是能三两句话就轻易拨动自己的心弦呢…？
可她这个动作在林月夜看来那是相当恐怖啊！
——你这动作，是想拧我脖子吗？！
她下意识往回撤了一下，并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把夏慕瑾给拉回现实。
“慕瑾同学？！”
“嗯？！啊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回神就好…回神就好啊，吓我一跳，你这是想什么呢？”
“没什么的，月夜你别慌，我只是…总之先吃点梨吧，削好放在一边一会儿就不新鲜了，欸…？梨呢？”
夏慕瑾回头想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碗，结果发现碗是还在的，但是里边还剩一半的梨块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只有地上的黑猫在舔着自己的爪子，大摇大摆走向了阳台，继续趴在那里晒起了太阳。
“月夜…？你刚才看见梨了吗？”
“呃…看到了，大概…是猫打翻了碗，梨都掉地上了，我刚收拾起来…你走神了，没看见。”
“我居然这么精神恍惚吗…我居然觉得是猫把梨都给吃了…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
我想那不是错觉，主要是月饼太会找时机了，她从一开始就在盯着那碗梨，可恶。
还好，夏慕瑾包里带着的又不止一块梨，她重新拿出一块来削着皮。
窗帘被关不太严实的缝隙里吹来的风轻轻浮动，屋外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远处车笛传不到这里，岁月在此处凝聚出最好的静谧。
夏慕瑾的动作，有些缓，那是珍惜，不舍得动作太快。
其实来探病，不只是夏慕瑾想来照顾月夜。
而是她自己…也需要这样的治愈，这是自己待在家里所没有的救赎。
而只有月夜，才能带来这样的安心感，即便不清楚原因。
“以前，我感冒的时候，哥哥就是这样给我削梨吃的，现在我来照顾月夜…嘿嘿，总觉得有点‘活着’的感觉了。”
“别说的这么可怕呀…以前你也该活着，只是你自己钻进去出不来，你哥哥要是还在，看着你那样肯定得气死，而且你一直期待有人说‘你不能忘掉哥哥’吧。”
“嘿，月夜怎么说的像是就那么懂人心呢~”
“不懂别人，倒是懂你。”
“月夜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忍不住了哦…我可能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让你住嘴了。”
“冷静，我们有约法三章，现在依旧生效。”
“可恶，什么时候能作废。”
“等我觉得你真喜欢我，以及你自己确信这种感情就是喜欢的时候再说，反正现在不行。”
“小气~噗，话说我刚发现，月夜私底下原来这么会说话啊，以前完全看不出来啊，这张小嘴…从刚才开始就给我整的晕头转向，这样好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以前你没听见。”
真是有趣…！
月夜说的话不仅“狡猾”，而且字字句句都能点到我的心坎上欸。
她说得对。
夏慕瑾就是很期待着…有人能跟她说——不要忘记，也不必忘记。
想着，谈着。
林月夜无意间提到了洛雅寒的话题。
——大概是说洛老师对她真好，这些年帮着她疏导心理，照顾也无微不至的，就像是姐姐一样呢。
闻言。
夏慕瑾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她落刀时，稍微用了点力。
将梨皮连带着一点果肉，都给削了下来。
而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有些阴郁。
“是呢…雅寒就像是姐姐一样，月夜说的没错呢…”
“慕瑾同学…？”
她明明是在认可月夜的话，但是语气却冰凉凉的，没有听出多少认可的情绪。
呃，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没事的月夜。”夏慕瑾轻笑一声，片刻，就将那股阴霾一扫而空，似乎除了哥哥的事情，没有什么能让她太纠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高兴的事情，不是针对你，不要在意~”
“啊？”
不是针对我。
那你是在针对洛老师呗？
所以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很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