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假英雄
数月之前。
一支绝望的逃亡队伍，一头栽进了森林里。
途中，数支由基斯里夫难民和帝国难民的队伍汇聚在一起，纷纷交流着各路信息。
“卡特琳女皇呢？”
“死了，我听一位逃兵说，她带领剩下的翼骑士，冲向恶魔大军。”
“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败呢？基斯里夫人..怎么会被打倒呢？”
绰号为斯卡里剑圣的荣誉巨剑士——亨利，扛着巨剑，走在队伍前，神情疲惫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这流言他听过很多次，看来基斯里夫的女沙皇，卡特琳真的已经死了。
据说，本来基斯里夫人拼死一搏，眼看要将魔族灭世大军击溃，血神本人恼羞成怒，突然降临扭转战局，最后在风雪之中，女沙皇卡特琳带领残余翼骑士，掩护难民队，冲入敌阵，再也没了踪影。
“队长。”有人叫住他，“我们能活到阿道夫吗？”
斯卡里剑圣亨利有些烦躁，他本不想当队长，他也没那勇气与实力，自己不过是逃兵，在见到火山喷发、战友倒下时，可耻地背叛入伍誓言，扛着巨剑逃了。
但是难民们，非要把他推举成首领，带着大家逃回、逃回家乡，逃到秩序军队那里，至少找到人组织他们，拿起武器，保卫家乡。
他一点也不想当首领，只想丢掉盔甲，只带着巨剑，孤身一人回到斯卡里村里。
什么剑圣不剑圣，什么功绩，都去他的。灭世大军太可怕，那群恶魔，从大地裂隙中，从熔岩之中跳出来，不休不眠，不用吃一点面包，喝一滴水。
他只想回去，老老实实做个农民，用锄头锄地。大不了躲在森林里，保住父母与兄弟，灭世就灭世了，外面的英雄多得是，少自己一个冒牌货又如何？
但该切成肉沫的，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的脸说：“嗨，这不是黑曜石的战斗英雄！斯卡里剑圣吗？”
“我见到皇帝大人亲自嘉奖了他。”
“他一定是从魔族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们围住了他，问他要去哪？
斯卡里剑圣亨利只得撒谎：“往阿道夫走，找皇帝大人的军队重新集结。”
“你的盔甲呢？看起来像是逃兵。”
“怎么可能？斯卡里剑圣是皇帝嘉奖的巨剑士，一定是奉命突围。”
他继续撒谎：“一个小偷偷了我的盔甲。”
有人惊喜地说道：“那这一定是你的盔甲，我从一个小偷那找到的。”
斯卡里见到了自己的盔甲，魔法板甲——由板胸甲、头盔、肩甲与大腿甲组成，胸甲上还挂着几枚勋章。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胸甲套在他身上，职责与荣耀也落在他肩头上。
我只能把你们带上绝路！
但这句话，斯卡里剑圣亨利不敢说，他不敢承认自己是逃兵。
“队长！”那声音又问道：“我们能活着到阿道夫吗？”
斯卡里剑圣亨利从回忆中“醒来”，下意识道：“不会。”
“啊？”
“我们…”
人们纷纷停了下来。
斯卡里剑圣连忙回头，只见人们眼睛的光芒变得暗淡，绝望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上。问他话的，是位年轻的省兵，大盾牌上有着奥特克行省的标记。
奥特克行省，已经全境沦陷了。
他年轻的棕眼睛愣愣地看着斯卡里剑圣。
“哇哇哇。”
有的小孩哭出声来，坐在马车上的母亲，裙子打着补丁，抱着小男孩，哄着他。
斯卡里剑圣立即后悔，这群人已经够可怜了，错信了自己，这时候还….
他马上改口，用坚毅的目光望着年轻省兵说：
“帝国的军队还没全部覆灭，皇帝大人正联系他的盟友，正集结选帝候军队，没到阿道夫我们就能加入帝国军队。
“然后为伟大的胜利，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年轻省兵脸上勉强露出笑容，他说：“我们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吗？”
“当然，一路上那么多灾难我们都撑过去了。”斯卡里剑圣亨利说：“在那片森林里，整支难民车队都死在会动的树木下，是我带着你们杀出一条路。
“还记得那条河、那座桥吗？多亏了十二位义士殿后，还有矮人工程师的枪药，在追兵追上我们之前，炸断了桥，一整支魔族战帮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远去。”
孩子不再哭泣。
“是呀。”年轻省兵说：“当初选你做首领，是无比正确的，还记得吉姆吗？他不服你，自己带队，现在应该成为怪树的食物。”
“不。”斯卡里剑圣由衷地说：“是你们坚毅不拔，带领你们很荣幸。”
年轻省兵露出大大的笑容。
斯卡里剑圣亨利眼睛余光，见到旁边茂密森林的一片树叶，突然动了动。
他下意识觉得不妙，猛地一低头。
“嗖嗖嗖。”
箭矢破空声袭来，一支青绿色箭矢贯穿了眼前年轻省兵的头颅，他脸上笑容凝固，直挺挺倒在地上，手中的头盔落在地上。
“叮！”
一支箭矢在头盔上折断。
斯卡里剑圣亨利，来不及庆幸自己有戴头盔的好习惯。
双边树丛里，冲出一群红头发，身材矫健的女木精灵剑舞者。
是木精灵伏击！
斯卡里慌忙之下，手握巨剑反冲锋，他见到一位周身缠绕荆棘，漂浮在空中的女木精灵唱起了歌。
脚下荆棘迅猛生长，缠住了他四肢，动弹不得。
他见到，一位扎有长长红马尾辫女木精灵，她看起来如青春美少女，大步冲向他，动作充满动感，长长的耳朵被风压弯，脸上的战纹也无损她野性美，是位剑舞者。
这位剑舞者对他笑了。
像是爱情袭来一般，迅速而猛烈，一剑柄狠狠砸中他额头，活活将他敲晕过去。
在晕眩之前，斯卡里剑圣听到陌生的语言：“他是我的俘虏！（精灵语）”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死法。
亨利后悔莫及，早知道这样就别把当地人的故事，当成童话故事来听，这森林里居然真的有精灵。
等他再度苏醒过来时。
见到一条长而矫健的裸腿，站在自己眼前，滑腻肌肤上有几颗汗水在青绿色战纹上。同时还有一把锐利的剑。
亨利认识这条腿，它的主人把自己打晕，袭击了整个队伍，他用力想挣脱，想砍了她。
但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带刺的荆棘捆住了他。
“醒了？闯入者？（精灵语）”那红头发剑舞者抓住他头发，拎起来，迫使他跪下。
亨利骂道：“母老鼠！野人！野兽人！卑鄙无耻！”
抓住头发的手，更用力。
红发剑舞者生气地说起通用语：“你们没看见..老榕树奶奶下，石碑上写着什么吗？”
“鬼才看得懂。”
“闯入者死。”红发剑舞者说：“我会把你们献祭给伟大树木们，当养料。”
这时候，亨利才看清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树木，他觉得，顺着树身向上爬，准能爬上云端。
浑厚的嗓音喊道：
“该打碎的卑鄙无耻长耳朵！你们比哥布林的粪便还臭！我要杀了你们！”
亨利扭头看去，只见是赤膊上身的矮人工程师，他居然差不多要挣脱了荆棘，但几位身材挺拔的木精灵，上来用脚踩住他。
一柄锐利弯刀落在矮人脖子旁，割出了血。
有的木精灵狠狠道：“应该现在就把矮垛子给割了，献给树木做养料。（精灵语）”
虽然听不懂，但亨利见到他们拽着矮人工程师的头发，露出脖子。
红发剑舞者大喊：“我来！”
说着，拿起剑准备要割开矮人工程师的喉咙。
“不！”亨利大喊。
红发剑舞者哼一声，丝毫不愿为这人类而停滞半分。
亨利接着喊：“你耍阴招，有本事和我比拼剑术！我看你剑术耍得比我家的鸡啄米还差！”
话音刚落，红发剑舞者停下，看向亨利，漂亮的脸上满是嘲笑。
其他木精灵问，红发剑舞者用精灵语复述一遍。
所有木精灵，蹲树上的、靠在树上的，都笑了出来。
红发剑舞者走了过来，她笑起来很漂亮。
亨利回想着无辜死去的年轻省兵，恶狠狠地看着她，挑衅道：
“你敢不敢和我单挑？”
“怎么不敢？”红发剑舞者笑声清脆：“我受洛依神庇佑，动作你看不清，剑术没有几个人敢和我比，这样你能坚持五分钟不死，我就放你们走。否则，我会挥舞双刃，切到一千剑你才一命呜呼。”
亨利心里只打鼓，但还是恶狠狠道：“那来！”
她真的割开荆棘，还把亨利的巨剑还给他。
大家让出一个空地，两人站在两端。
“开始！”
她突然喊着，如野牛一般从十米外冲来，双剑挥砍向亨利。
她的动作，优美又迅捷，又像影子。
亨利自觉招架不住，他勉强劈来正面几剑，可对方突然消失，从身后侧偷袭，亨利身子一偏，锐利剑刃擦过他胸甲，发出金石相撞声。
红发剑舞者剑势如夏天的雨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打来。
要死了！要死了！
亨利大口喘气，不得不一次次激发自己潜能，但他知道，自己是勉强撑住，随时可能下一剑，一命呜呼。
他步伐虚浮，汗如雨下。
一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一千剑死亡，他便后悔莫及。早知道当时不呈英雄出头。
此时。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吼声，仿佛地震一般，远处的森林爆发森林大火。
两人连忙分开，只见到在火焰之中，出现了血神的旗帜与大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