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先锋城
大道上,一辆摇摇晃晃的大篷车在逆行。
周围两边是茂密得不正常的树木,似乎是受到魔力影响缘故。
歌声从大篷车里冒出来,飘荡在树林间。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烧火的小子,老大叫我去烧人,烧一个,烧两个,烧死他们,我高兴,哈哈哈…♪”
臭名昭著的猎巫人阿卡尼斯,顶着一副范海辛的脸,正鞭打着可怜的马匹,朝帝国沦落的东部走。
路旁边,两辆马车倾倒,车辙由东到西,是从沦陷区逃走的人。几位车辆乘客,竖在马车上,肋骨条条张开,左右对称,下边还放着敲打肋骨的骨棒。
“啧啧啧。”猎巫人阿卡尼斯停下唱歌,目光望过去说:“一定是信色孽干的。”
他没停下,继续鞭打着可怜的马。
一阵微风吹来,林子稍稍飘动,微风拂面,清凉且有股幽香。香味很复杂,起初阿卡尼斯以为是花香,但仔细“品尝”发现有烤面包的气味,是炊烟味。
炊烟气味,一下将他带回夕阳西下的沙林城街道,街道上污水四横,反射着夕阳阳光,他破烂的家,冒着炊烟,阳光透过撒下淡淡丁达尔效应。
甜蜜的家呀。
等待着顽童回归。
他再吸吸鼻子,锁定了炊烟味方向。
来自身后大篷车。
阿卡尼斯一激灵,莫不是大篷车失了火?
但这时候,两条僵白冰凉的手臂,从身后抱来,放在他脖子两旁,小脸冷冷的,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亲爱的,晚餐做好了,该回家了,你累了一天了。”
“嗯。”阿卡尼斯神经放松下来,问:“你是?”
“我是你的妻子呀。”她轻轻笑道:“你是先吃晚餐,还是先吃我?”
“我呀…薇琳..亲爱的..我的妻子..”阿卡尼斯眼皮垂下:“你先吃我一剑!”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
小臂长的影之刃狠狠末日身后人第三与第四根肋骨间,影之刃未完全没入,阿卡尼斯的身影,便原地消失。
他出现在一棵粗大树枝的阴影上,如猫一般四肢蹲在上面,盯着前下方的大篷车。
不知何时,周围起了淡淡的雾气。
一光头尖耳朵女欲魔,右手如蛇一般柔软,左手如鳌钳,肋下正涌出血,怎么堵都堵不住。
周围环绕着二十多位色孽信徒,几乎清一色莫西干头,手持鞭子、锯齿刀又或者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一处陷阱。
女欲魔索性将蛇一般的右手,捅进自己伤口里,泪流满面,说:
“痛,太痛了。我的爱人,你为何伤我的心?我是你亲爱的妻子呀。”
她已入戏,说着说着,脊背颤抖,微扬起头,仿佛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这种新奇而强烈的体验,令女欲魔欲罢不能。
她身体承受承受不住这种互相伤害的爱,女欲魔身子倾倒,倒在地上,蜷曲着身子打抖,但她依旧使劲将手塞进伤口里。
这就是“色孽”。
阿卡尼斯即便见识多广,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还真以为是薇琳,不知为什么,就一下复活了。
“范海辛!”
一色孽信徒,后脑勺捆了个骨瓶,骨瓶在冒烟,那短暂迷惑阿卡尼斯的迷烟,正源于此。他右手高举火把吼道:“你在哪?我数到三,你再不现身,我便把你的大篷车烧了,我知道,它是你亡妻留给你的遗物!
“三!”
阿卡尼斯从空中落下,风吹得披风阵阵作响。
“以西格玛之名。”猎巫人阿卡尼斯说:“今天我要把你们捆起来,通通烧了。”
“来了!”一声充满某种艺术腔调的话想起。
“来了!”另一位色孽信徒接道。
“他来了!他来了!”
他们声调阴阳顿挫,仿佛是在玩接龙唱歌游戏。
不仅如此,他们列成两排,簇拥着骨瓶色孽信徒,骨瓶色孽信徒,手持长剑,高声用浑厚男声唱道:
“那懦弱的男孩如今终于长大,苦寻仇人…♪
“卡尔之犬、帝皇刽子手,从阴影中降下,冷酷双眼一如当年屠杀家人时….♪”
旁边还传来叮叮咚咚的伴奏声。
阿卡尼斯循声望去,见到是立在路边倾倒马车上的人体乐器,几位头梳冲天辫的色孽女信徒,手持骨棒,敲打着张开的肋骨配乐。
此时,躺在地上的欲魔用女高音喊道:“痛!太痛了!”
“哼。”猎巫人阿卡尼斯冷笑:“我本以为我猎巫人生涯什么都没见过。”
“你!为何?!”骨瓶色孽信徒,踏步、抬手、食指指阿卡尼斯胸口。左右两边色孽信徒,皆矮他一头,也做同个动作。
骨瓶色孽信徒用浑厚男音唱着:“你为何杀我全家?”
“你是?”
“威森儿伯爵一家,你忘了?你在我面前,割下我父母的头?”
“我杀全家满门的多了。”阿卡尼斯问:“你又是哪位?”
“咚!”
骨瓶色孽信徒侧身一脚用力跺在地面上,怒目直视道:
“在逃难的车队上!你只因我家马夫的冒犯,便把我们全家杀光,还栽赃通敌之名!为我家族蒙羞!”
阿卡尼斯似乎想到什么,问:“你是那个我没砍死的小男孩?诶你堕落了?早知道这样,我该有个不留活口的好习惯。”
“不!我是有事外出,幸而逃过一劫。”骨瓶色孽唱道:“回答我,为什么?否则我烧你大篷车。”
“有点印象了。”阿卡尼斯说:“你家大包小包拉一大堆车队,慢不说,还堵路。态度又嚣张,谁挡前面,就对走路的人一鞭子打过去,我看着不爽,就找了由头,把你全家杀了,我应该连你五六岁的弟弟也没放过吧,不客气,我应该的。”
“可恶!皇帝害我,西格玛是谎言,如今温柔美好的祂,赐予我力量,给予我复仇机会。”骨瓶色孽气得满脸通红:“我要割下你的舌头,缅怀你的妙语连珠!”
“你很有自信?”
骨瓶色孽的确很有自信。他身后,那欲魔一直深情地大喊,痛,太痛了,声音虽然低了下来,但她的行为与激动情绪,引来了色孽赐福,赐福正涌入她的身躯里。
身体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没多久,等她站起来时,将是可怕战力。
“有!”
“很好。”猎巫人阿卡尼斯拔出弯刀:“以皇帝老大的名义…”
十五分钟后。
“…我判你们火刑,立即执行。”阿卡尼斯把火把,丢在泼了油的马车上。
上面捆有一堆重伤的色孽信徒,在火焰中和他们制作的人体乐器,一起燃烧。
“啊啊啊啊!”骨瓶色孽信徒试图在痛苦中,发出富有节律的惨叫声,努力品尝复仇失败的痛苦滋味。
升魔过后的女欲魔,垂死着,在火焰中低声道:“痛,太痛了。”
一分钟后,火焰淹没了这群色孽信徒,将他们“净化”掉。
“终于没有人吵我的耳朵。”
阿卡尼斯坐在左右摇晃的大篷车上,“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那个吸血鬼复活了,等到了先锋城,多讨点强力圣水,灌进去。”
先锋城,这座要塞矗立在塔拉贝克行省边陲,位于帝国中部,此时成了帝国最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沦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几近无敌的永世神选,带领他的大军,拔掉这颗钉子。
阿卡尼斯人缘极差,他几乎是被逼着,塞过去的,没有任何支援。许多人盼着他早点死,对他的仇恨,甚至不亚于对魔族仇恨。
但阿卡尼斯不在乎,老大开口让他去,他就去。
想到这,他还想到,先锋城有莎莱雅女神神迹,不知道是流泪还是什么鬼,反正有一口叫“莎莱雅之泪”的喷泉,只要在其中洗浴,便能恢复治疗伤口。
阿卡尼斯揉了揉有点疼的肩膀,打算到了先锋城好好体验下这神迹,他还准备有几个空桶。不管莎莱雅的牧师说什么,他都要用桶装好几桶水,装回去。
就用西格玛教会的名义好了。
阿卡尼斯一时觉得目的地充满了惊喜,吹着口哨,不由得多打了马儿几鞭。
又一阵微风吹来。
几缕银发在大篷车中摇曳着,薇琳一动不动,反正她也算是死人。
阿卡尼斯拥有一半精灵血统,听觉敏锐,没能察觉到,这位血族真祖的存在。
薇琳赤着身子,聆听着阿卡尼斯粗哑的歌声。
…
…
“呼…呼…”
亨利在大口喘气,冰冷泉水浸没他伤口,水流进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有些辣疼,但随即是舒服的酥痒感。
他看到,自己深深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莎莱雅之泪”喷泉,真是名副其实,效果也太好了。
好到亨利起了一阵挫败感。
“斯卡里剑圣?!”
一声惊叹声,从旁边一起泡澡的大汉嘴里吐出:“你就是那个,全要塞上下都讨论的剑圣?你真是太英勇了。”
“嗯,对。”来了先锋城几个月,亨利的脸皮厚了很多。
他一来先锋城,果不其然,遭扣在这被征兵。
但好在,他带来的难民,随着一队残兵一起往后方赶。
亨利不想留在前线,他想回家。
为了找机会逃跑,最好逃跑后,还让别人以为,他只是失踪了。
亨利报名,加入了侦察队,负责出城巡逻、抓舌头,非常危险,只有个体强大的人且富有荣誉感,才能加入。但同时很自由,有许多逃跑的机会。
但他很难当逃兵,那叫凯莲木精灵,居然加入帝国军队,还编在他的小队。
每次他“不小心”在战斗中走丢,名为凯莲的木精灵总会找到他。
他心一狠,决定要在战斗中把自己弄残废。他发现“莎莱雅之泪”治不好残废,否则为什么会把残疾的士兵向后方送?
所以斯卡里剑圣亨利,不顾危险,一心去寻找魔族强大对手,以身试险。但是可能是运气好,每次都勉强能赢,在先锋城打响了名气,更不好意思逃了。
今天,好不容易身受重伤,眼看要残疾。
结果队友流着泪,加快速度,硬是急行军,把他及时送到“莎莱雅之泪”。
想到此处,亨利不禁叹口气。
旁边正讨论歌颂他英勇行迹的老兵问:
“斯卡里剑圣你怎么了?”
“我呀。”斯卡里剑圣换上神圣的嘴脸说:“想到杀了那么多怪物,灭世大军依旧在肆虐帝国,我心疼。”
“但凡像你一样的帝国英雄再多些,在皇帝带领下,我们早就能把那群恶魔赶回去。”
“对不起亨利,我上次以为你在逃跑。”一位骑士真诚地说:“没想到,你一头撞出了正潜行的怪物,他们正准备突袭我们侧翼。”
“哈哈哈,还是多亏了大家英勇战斗。”
亨利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一阵庆幸,那时候差点就死了。
不行,等泡完澡后,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找个机会出去,一定要逃,谁出面都不好使,这里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