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操控自然的大师
“所以，敌军目前主动放弃了战壕防御带，选择退守到了繁星镇内？”
盟军后方的一辆不起眼的后勤货车内，听着联络装置内传来的最新战报，弗兰克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疑惑。
对于约翰会放弃战壕选择退缩，从而将这场包围战给演变成巷道战的情况，他的确早有预料。
但在他的计算中，对方绝不会如此轻易就主动放弃战线，而是大概率会在战壕内设置敢死队，或者其余的特殊部队，通过一种他意想不到的作战方式，来消耗掉己方的兵力。
毕竟在先前的战场交锋中，虽然对方通过奇招频出打掉了第七军团一半以上的兵力。
但归根结底，帝国方也因此出现了大量的减员，双方之间的总体兵力差距，并没有缩减太多。
而他最为依仗的重炮师出现的减员情况，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在弗兰克看来，倘若约翰·马斯洛想要继续试图和自己作战的话，这个小滑头就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限制和消耗己方重炮师的力量。
而不是这么轻易地将战线拱手让出，选择退守。
所以，这是个陷阱？
弗兰克微微眯起自己的双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当即通过联络装置朝部下沉声询问道：
“法科，侦查部门找到敌军重炮部队的位置了么？”
“回禀将军，目前尚未找到。”
似乎没想到弗兰克会询问这个问题，负责战线指挥的法科微微一怔，随后似乎明白了上司的担忧，他便连忙补充了一句：
“不过目前我已经派出部队对周边的丛林地带和隐蔽的溶洞地带进行了搜查，除却找到被敌军从繁星镇内赶出来的半人马居民外，并没有发现敌军部队的身影，也没有找到任何魔导炮车移动时留下的痕迹。”
“这样啊……”
弗兰克沉吟一句，但他的眉头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
在他看来，眼下的进展有些过于顺利了。
虽然眼下的情报都在表明，敌军似乎并没有进行设伏，而是被逼无奈下，才选择了退守。
但在正面交手，并在对面那位年轻的指挥官手中连连失利后，弗兰克早已没了以往的轻视，反而在心头将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给当成了足以媲美帝国白发魔将多玛姆一般的存在。
而和这种难缠的对手展开交锋，顺利反而是最奇怪的。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正是利用了他的这种心理，而特地设下的疑兵阵。
毕竟，就在数天前的时候，这位帝国新星就通过类似的方法，仅仅只用了3个人，便直接将自己多疑的弟子吓退，从而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走向了败北。
对方这种擅长攻心又格外胆大的战术，让弗兰克格外欣赏。
但也仅限于欣赏而已。
就像他以往指挥战役时其他将领对他的评价一般，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主将。
他更喜欢剑走偏锋。
虽然明知道约翰·马斯洛可能布置的是疑兵阵，也可能是计中计。
但那又如何？
一场战役的胜利，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实在军队的强度上。
如今他重炮师在手，外加兵力高于敌军数倍。
倘若仅仅因为敌军设下的疑兵阵，而选择退缩的话。
那么等到这事流传开来，他也就不用自称风流上将，干脆直接改称号叫懦夫上将得了。
所以，答案已经一目了然了！
“法科中将，下令让部队继续前进，将繁星镇包围起来，然后，一路用炮弹轰炸过去，将这座城镇给我直接推平，把战场的节奏给我重新抢回来！”
弗兰克语气里满是平静。
他知道，这个作战方案对战役而言是最为笨拙的一个方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方法也同样是最为有效的。
敌军想要避免和他的重炮师发生冲突，而是打算转为巷战，利用建筑的遮掩，来复刻前夜交战时的场景。
进而通过帝国的心灵感应术式，通过毫无迟滞的信息传达，将部队化作随时可以操控的木偶。
通过这种难以模仿的方式，来拉开双方指挥上的执行差距，进而扩大帝国的优势。
但他偏偏不会如对方所愿。
毕竟，倘若在对弈中发现自己因为意外缘故，无法战胜对手。
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能比直接掀桌子来获取胜利要更为简便了。
而刚好的是，眼下的第七军团就有这个能力！
“是，将军！”
似乎也明白了弗兰克这么做的缘由，因此，对于这个命令，法科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而是在回应一句后，便直接下令让部队对着繁星镇外围的建筑展开了炮火轰炸。
一时间，炮火的轰鸣声响彻在整个繁星镇，地面也随之不断传来剧烈的震颤，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硝烟气味。
但看着远处不断炸裂的建筑，听着联络装置内那好似死水一般，没有收到任何袭击的汇报声。
弗兰克的心头却莫名开始生出难以形容的烦躁感。
尤其是在发觉己方进行炮火洗地式的逼近战术，约翰·马斯洛却始终没有将底牌暴露出来后。
这抹烦躁，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化作了不安，并且愈演愈烈。
到后面，他甚至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下去，转而在警卫队的保护下走下了这辆货车，来到了一处斜坡附近，拿着手上的望远镜看向了远处的战场。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提前预判敌军的动向，并在第一时间指挥部队进行反制。
然而让弗兰克感到不解的是，面对己方通过炮火轰炸不断收拢包围圈的行为，约翰·马斯洛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举动。
就仿佛，对方早已率领部队离开了这处战场一般。
但弗兰克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约翰·马斯洛，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弗兰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但对此，他却始终没能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就在他不断猜测约翰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的时候，余光中，在瞥见距离繁星镇不远处的源河下游后，他却不由得一怔。
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格外严峻起来，随后立刻向侦查部队下令道：
“侦察营1营，立刻就近查看源河的状况，然后告知于我！”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在弗兰克焦躁不安的等待中，耳畔联络装置内便响起了侦察营营长的汇报声：
“禀报将军，经过检查，我已确认源河内并未隐藏敌军的特殊部队。”
“这个不重要，士兵，立刻告诉我，目前源河的水位线是多少，和先前的状态由什么差别，告诉我，快！”
“呃，将军，经过我的测量，目前源河的水位线大致在三十米左右，另外，通过询问戴蒙少将源河以往的情况，如今源河的水位线似乎的确比过去低了不少，大约低了十米左右。”
明明前夜的暴雨持续的整整一天一夜，怎么水位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还下降了？
而且还低了整整十米？！
糟了！
这一刻，意识到约翰·马斯洛真正目标究竟是什么的弗兰克，瞳孔瞬间便紧缩到了极点。
然而还没等他打开联络装置朝己方部队下达即刻撤离的命令，下一秒，原本平静的空气，在此刻却莫名开始逐渐变得粘稠起来。
大量的魔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繁星镇上空聚集，压缩。
而后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窒息感，上百道闪耀着宛如炼狱深红之光的法阵，在此刻于天际闪耀。
旋即便在弗兰克沉默的目光中，径直地朝着那空无一人的城镇落下。
“嗡！”
在致命而危险的密麻红光降落的一刹那。
世界在这一刻好似被放缓，时间由此陷入了迟滞，大片的建筑在奔涌的岩浆下，迅速崩裂，垮塌，被附加上漆黑的色彩。
“轰隆！”
伴随着近乎同步出现的剧烈爆炸声。
大片在爆炸中生成的黑色烟幕迅速向上奔腾，而后在同时出现的爆炸下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朵让人无法忽视的恐怖蘑菇云，并迅速地朝着周围扩散。
哪怕相隔千米，弗兰克也在蘑菇云出现的瞬间，便在那被恐怖伟力搅动的狂风下，嗅到了那令人窒息的硫磺气息。
“滋啦！”
与此同时，联络装置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噪音和魔力波长被干扰而发出的异响。
这一刻，所有借助魔力的通讯设备，在这密麻到近乎无法估计的湮灭之力的影响下，开始被迫中断。
席卷而来的冲击，将弗兰克周边的丛林吹得猎猎作响，即便他本人依靠着术式勉强站稳了脚步，并没有显露出狼狈的姿态。
但看着那多在烟幕消散后，显露在他视野内的，那处原本是座还算繁华的小镇，如今却化作一个距离千米，却也根本无法忽视的，遍布着奔腾的岩浆和火焰，宛如高达数十万米的天神，在奋力践踏下所形成的巨大深坑。
饶是弗兰克，也不由得陷入了长久的失神当中。
但在回过神后，他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在看到这一幕后，他已经知晓了约翰·马斯洛留给第七军团的最终杀招。
也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只是相较于不甘和绝望。
知晓死神即将到来的弗兰克，却不由得为正在自己的命令下，被护卫队连同敌军的那两名俘虏，一路安全护送前往晨星领的弟子而感到可惜。
他知道，在自己战败给约翰·马斯洛，并正式于此地死亡后。
自己那看似薄情寡义，实则已经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弟子，一定会就此陷入疯狂，并会穷尽一切手段尝试杀死约翰·马斯洛，来为自己复仇。
但在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这种连他也不由得为之叹服的战术大师面前。
只是一名凡人的莱昂，真的能做到吗？
弗兰克不知道，也将无法知晓。
感受着脚下传来剧烈震颤，好似有着堪比利维坦级的海中魔兽，在地面上翻涌而产生的余威的地面。
感受着空气里那浓稠到近乎在他皮肤体表凝聚成水珠的湿气。
感受着耳畔越发清晰，那好似传闻中早已灭绝的巨龙，在怒吼时所带来的嘹亮又让人无法自拔陷入绝望的咆哮。
这一刻，弗兰克脸上的表情却彻底化作了释然。
他推开身旁彻底陷入呆滞状态的警卫员。
随后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看着那丛林尽数覆灭碾压，宛如史前怪物张开的深渊巨口一般，不断吞噬着地表一切存在的东西，并以难以言喻的急速，朝着他们飞速逼近的，那仿佛近乎要将天空也彻底遮盖住的无边浪潮。
弗兰克抬起自己沉稳的右手，动作平稳而优雅地，为自己最后一次捋了捋唇边的胡须。
旋即看着那覆压而来，根本不可能让他有任何生存可能的土黄色浪潮，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叹服的表情，随后自顾自地朗声大笑道：
“这等操控自然的手段，以此作为我这老头子的坟墓，可真是，太让人感到愉悦和荣幸了啊！”
“轰！”
滔天的洪水裹挟着刺耳的呼啸奔涌而来，而后在瞬息间，便将下方渺小的人类，连带着地面上的一切事物尽数吞噬殆尽，随后余威不减地朝着前方继续奔涌升腾，并在撞击到周边山峰的一刹那，掀起更为骇人的巨浪。
而后在后续抵达的浪潮下，将山峰吞没，覆盖，并以无可阻拦的威能，朝着前方持续奔涌。
期间偶尔会响起人类惊慌失措的求救声，以及千年巨树被折断时所发出的悲鸣声响。
但很快便被震耳欲聋的浪涛声淹没。
恐怖的力量，将它触碰到的一切事物都尽数染上了灰色。
在这种连神明时代的众神，都难以施展出来的威能下。
这一刻，所有直面这道浪潮的生灵，都将无一例外地走入深沉而幽寂的死亡深渊。
整个世界，除却洪水奔流带出的咆哮外，再无任何嘈杂的声响。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道奔腾的浪潮下，被强行夺走了所有的可能。
在这股所有人都要为之感到敬畏的自然伟力中，彻底走向了终结！
“哗啦！”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