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41 安若素
西部战区乱成了一锅粥，其他几个战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韩夏将独有魔法仙狐变传给所有安眠教派的成员后，他们便被散布到了寂灭鬼域的各个方向，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异族。
恰好救了本族的高层。
恰好发现敌族的奇袭队伍。
恰好发现了能振兴本族的风水宝地。
恰好解决了关乎本族生死存亡的问题。
恰好施展了不错的才华歼灭了敌人的先锋。
一步一步在各自的族群中积累威望，成为众望所归的新秀，吸收信仰，构建神格，成为神明。
然后发动战争。
然后穷兵黩武。
然后耗尽族力。
然后……
找到机会便轰轰烈烈地陨落。
偶尔发现杀死自己的是“同伴”，便在心中抱怨一下对方运气比自己好，然后相视一笑，欣然赴死。
神明陨落导致信仰瓦解，种族的士气遭到打击，这部分的气运也跟着破灭。
也许有个别精明的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或某些种族的神明预示到了这些阴谋。
但是，来不及了。
它们不可能和解，在庞大的布局之下，所有种族相互之间都有着血海深仇看，恨不得对方亡族灭种。
只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大部分战区内，本就弱势的人族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但他们不能暴露，有的为了融入其中，不被怀疑，甚至得学族中其他同类，吃人肉，喝人血，对无辜人举起屠刀。
心，在滴血。
也有人曾迷茫过，这条道路，真的能通往光明吗？
我们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看到曙光？
我们宁愿死在跟异族战斗的战场上，也不想将屠刀对准自己人啊。
每当这时，心中，便会响起那位大人的声音。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无需自责，你们只是工具，而我才是罪魁祸首。]
[由我来指引，由我来承担，由我来背负。]
[你们是殉道者，是先驱，前方的路，满是荆棘。]
[但是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至少，我会陪你们走到最后的。]
他还说，让我们“离开”时稍等他一会儿，他很快就会追上来。
哈，怎么可能呢，我们可不会等你的。
神皇大人，忘了我们的祷告词了吗？
那可是大家想了很久才凑出来啊。
和光同尘，安眠永乐。
愿人族不朽。
愿神皇，长安……
……分……割……线……
白夜城（一号）废墟中。
倒塌的楼房，破败的街道，满是裂痕的道路，被夷为平地的王宫，以及……
破碎的英灵圣碑。
她蹲在英灵圣碑裂成八瓣的基座前，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残留的一个个名字。
最底部的三个字宛若钢针刺痛了她的眼睛。
[从此以后，我将与你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诸君！选择吧！]
当初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仿佛自己什么都做得到，但是，结果却只有她活了下来，白夜城的魔武士们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她甚至来不及将他们的名字刻在这座石碑上。
——对不起。
安若素在心中念道。
随后，她站起身，看向了梦里平原腹地的方向，只要到达那里……
安若素深吸口气，看向身旁的赫卡忒弥斯。
“继续带路吧。”
“嗯。”赫卡忒弥斯点头，当先离开。
地道的入口，十分隐蔽，位于城墙边某个院子的假山下。
这条地道当初白夜城（一号）被七国联盟围攻时，赫卡忒弥斯用来绕后劫粮的密道，后来经历了沙虫之灾后，梦里平原的地下出现了许多地下坑道，他们处理了一下后便留下了这么一条通往梦里平原腹地的地道。
此时这个院子早就破败不堪，假山倒塌，上有着清晰的爪痕以及干涸的血迹，原先看守这座院子的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赫卡忒弥斯记得那是一对夫妻，他们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那是两个拥有异能的可爱的小宝宝……
赫卡忒弥斯猛地摇了摇头，将伤感的情绪抛出脑海，走到假山前检查了一下，入口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这里没被发现。”
赫卡忒弥斯有些庆幸，说完，她回头看向安若素，发现安若素又一个人望着梦里平原的方向在发呆了。
自从安若素醒来后，就时不时作出这样的动作，有时候赫卡忒弥斯喊她好几声她都没回过神。
赫卡忒弥斯没打扰安若素发呆，而是独自动手将假山的碎石清理掉，露出了下方与周围土地颜色别无二致的金属门，这是佛朗特废了好一番功夫做出来的，需要用特殊的方式才能打开，否则内部的炸药会爆炸，将入口炸塌埋葬。
赫卡忒弥斯还记得开启的方式，她在金属门四边各拍了一掌，中心的位置便冒出一个拉环，拉着拉环往上提，金属门便从中间分开，缩向两侧，露出下方的楼梯。
“素素，素素？”赫卡忒弥斯用比较亲昵的叫法喊了两声安若素才缓缓回过神来。
安若素忍俊不禁：“好奇怪的称呼，你为什么不跟着喊我大姐头啊。”
“我年纪应该比你大一些才对。”
“好吧……”安若素笑了笑，当先跳了下去，赫卡忒弥斯紧随其后。
当两人走进去后，金属门便自动关上了。
地道十分安静，两人走在地道内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刺耳。
漆黑的环境中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明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而安若素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清晰的猩红的光芒，显得有些诡异，而此时，她眼中的红光似乎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佛朗特、圆滚滚、乌蒙他们……”她顿了一下：“有成功逃脱吗？”
“不清楚。”赫卡忒弥斯摇头，听到这三个名字，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希望他们没事吧。”
当初三个异族的神明都被安若素引走了，在安若素战败后，赫卡忒弥斯去救她的时候便命令他们撤离了，如果他们及时撤离，那倒还有机会活下来，若是他们死战不退……
结果赫卡忒弥斯不敢想。
再怎么说也相处了四年之久，相互之间已经是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了，如果他们死掉的话，赫卡忒弥斯觉得自己肯定会很难过。
至于安若素，她肯定会更难受吧。
赫卡忒弥斯看了一眼安若素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想问安若素为什么非要到梦里平原来，但又忍住了。
按赫卡忒弥斯的看法，她们应该躲起来，悄悄修炼，努力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再伺机报仇才对。
最多也就在山脉那边看看化为废墟的白夜城（一号）以及白夜新城就够了，跑到腹地来也就只能看到那些被奴役欺凌的普通人，以及被圈养的妇孺。
总不可能是来看风景的吧？
现在，听到安若素提起佛朗特他们，赫卡忒弥斯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也许，她是抱着找到佛朗特、圆滚滚、乌蒙等人的想法吧？
其实赫卡忒弥斯也有着同样的希冀。
只要他们还活着，哪怕被异族奴役囚禁了也没关系，她跟安若素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的。
不过比起到梦里平原，赫卡忒弥斯觉得如果佛朗特三人成功撤退的话，应该会往南去投靠荆棘圣女……
赫卡忒弥斯怕自己说出来会刺激到安若素，因此一直没将这个想法告诉安若素，她决定带安若素到梦里平原腹地满足她的希望后，再想办法带她去荆棘圣女所在的白夜城（二号）打听一下佛朗特他们的消息。
“当初我还想着将你们带回去。”安若素沙哑的嗓音在地道内回响：“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不是你的错，更何况，其实大家都已经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了……”赫卡忒弥斯想了想继续安慰道：“还有，佛朗特他很聪明，如果是他的话，看情况不对，肯定会带着其他人撤退的。”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一直走啊走，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
光亮是从头顶投下的。
这里是一个干涸的古井，井口有树木杂草遮蔽，两人沿着垂下的藤蔓爬上去，这里，就是梦里平原的腹地了。
安若素眼中的红光越发鲜艳了。
[你会后悔吗？]
[你感到自责吗？]
[你是否想要挽回？]
[你想要改变一切吗？]
那个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修正力。
安若素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赫卡忒弥斯一样：“等找到韩夏的话，告诉他，别老做傻事，我才是大姐头，作为小弟，只要躲在大姐头身后就好了。”
“安若素？”赫卡忒弥斯愣了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别吓我。”
赫卡忒弥斯向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前方似乎有着一堵看不到的墙壁挡在了她与安若素之间。
赫卡忒弥斯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喂！你别做傻事啊！”
她用力向着透明墙壁砸去，但透明墙壁纹丝不动，甚至直接将她弹飞了出去。
安若素没有回头。
她掀开兜帽。
晶莹剔透的银白发丝垂下。
“我，安若素，同意成为调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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