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监狱
对于遵纪守法的公民而言，监狱向来是个遥远的地方。
不过人们也并不少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监狱的模样。
无外乎是阴冷潮湿的感觉，那里的狱警也十分的暴力，一言不合便会扬起电击棒让犯人老实下来。
不过这所监狱却稍微有所不同。
这里是浙江女子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五年以下和少部分五年以上、十年以内的女性罪犯。
监狱并不设置在地下，而是在地面以上，整块如同厂区般围起来的地方都是监狱的范围。
有专门的食堂和宿舍，也有劳改的地方。
虽说是政府建造的监狱，不过当年在建造的时候，苏氏集团曾为此处捐赠过一大笔钱，也就让这座原计划中设施远远没有这样完备的监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里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小城市都有几十公里远，唯一的优点就是周边的自然环境还算不错。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监狱门口缓缓停下，在短暂的停顿后，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门后的空地上，而后，戴着茶色墨镜的雨空高中校长莫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顺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走出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女性，正是医务处的老师苏雨晴。
“莫先生，苏小姐，请稍等一下，副监狱长马上就来。”一位女性狱警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的，我们不算很着急。”苏雨晴腼腆地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个让人容易感到亲近的高中女生。
一旁明显修过胡子，不像平时那样胡子拉碴的莫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叼在嘴里，却并未点燃。
没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就略显匆忙地走了过来。
走上近前，他主动向莫空伸出右手，堆起了笑容：“莫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不愧是莫家的现任家主，就是气宇不凡啊。”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莫空摆了摆手，“带我们去见潘结香吧。”
“这位就是苏家小姐吧？当年监狱建造的时候，苏家也是向我们捐赠了不少钱啊……”
“已经是新时代了，没有什么家族了，现在只有大型集团而已。”莫空叼着烟摇了摇头，“这所监狱最近的状况怎么样？资金周转如何？”
“犯人虽说是廉价劳动力吧，但是靠贩售她们所制作的商品，也就是勉强维持监狱而已，其实上头的拨款总是不太及时，我们申报上去的钱，已经挤压很久了，再这样下去，狱警们今年都没有新警服换了。”副监狱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目光却忍不住总往莫空身上落。
“莫氏集团下月底前，会向这里捐赠一些钱，希望你们能够善待这里的犯人，让他们好好改造——你希望是通过十字会还是直接捐赠？”
“哎，这个规定嘛，一般是走十字会的，不过直接捐赠也不是不可以……”
“嗯，到时候集团的人会和你联系的，你自己安排就好。”莫空点了点头。
“哈哈，好的好的，我替全体工作人员和犯人谢谢您，这也是为社会做出贡献啊，而且为监狱做贡献的价值其实更大，犯人被改造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犯，要是她们在这里受到压迫，那出去后只会更痛恨这个社会，那就反倒不好了。”
“嗯，英雄所见略同。”
“哪里哪里，我可不敢称什么英雄啊，哈哈。”
说话间，三人带着几位工作人员，一同走进了一处大厅里。
大厅打扫得很干净，但因为都是地面和墙壁都是大理石材质的，所以显得十分冰冷，没有什么生气。
旁边有几位犯人家属在狱警的陪同下，隔着厚实的玻璃用有线电话进行对话。
而在正中的位置上，早已有一位显得十分憔悴的女人坐在了那里。
依稀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丽，也可以看得出她并不是很老，大概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但黑发中却已经掺杂了一小半的白发。
对于眼前的来人，她显得有些茫然。
狱警只是告诉她，有认识她的人来见她，但却没告诉对方是谁。
她以为或许是自己那些根本没什么联系的亲戚找到了自己，又或者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至于朋友，她实在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即使失去联系，恐怕也不会让那些所谓的朋友察觉到什么。
对于她的茫然，莫空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将墨镜摘了下来，礼貌地向厚实玻璃后面的女人点头笑了笑。
而后，他指了指对方手旁边的电话筒。
“……喂？”对方迟疑了几秒，而后将有线电话拿了起来，目光穿过玻璃看向了莫空。
“你好，潘结香家长，我是您女儿的校长——莫空。”
“您、您好！”潘结香在茫然之后，精神变得极度紧张，她似乎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嘴唇蠕动了半天，却没有再吐出半个字来。
“您在法庭里的那位律师，就是我们为您请的。”
“谢、谢谢……谢谢。”潘结香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用很低的，细细的声音问道，“我的女儿……婉言，她怎么样了？”
“她一切都很好，学校本来是打算安排她住校的，后来有同班的女生愿意帮她，现在她住在那位女生的家里，过着虽然不富裕，但却很平静的生活。”莫空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憔悴的母亲，“学校已经为她免除学杂费了，除了贫困补贴外，她自己也很努力，有学校的奖学金补贴。”
“可、可那也不知道够不够给那户人家付伙食费的……”
“这点你无需担心，那户人家现在已经将她收作自己的干女儿了，就像当作亲女儿一样对待。”
“是真的吗？”
“当然。”莫空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下次我可以为你带来一些她们的照片。”
“谢谢、谢谢您！”面前的女士忽然郑重地往后一退，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用力磕了一个头，才被一旁看守着的狱警强行拽起来。
“作为一所高中的校长，最重要的不是教导知识，而是教会学生们做人，所以，更需要我们来以身作则，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等到对方再拿起电话时，莫空才这样轻声地说道。
潘结香的脸上涕泪横流，一旁的狱警递过去餐巾纸，她也没有去擦，只是捏着纸巾抽泣着，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该怎么做了。
“谢谢您，真的感谢您，莫校长……”
“不用感谢我，你只要努力劳改，争取早些出来就好。”
“可……出来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我给了女儿一个这样糟糕的家庭，现在她在别人那里过得越来越好了，等我出去之后，再把她拉回来，让她重新去过那种……乞丐一样的日子？”潘结香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是紧攥着那颗刺痛的心脏。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她都是你的女儿，你都是她的母亲，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你已经平安无事了。”
“对……对……啊！现在、现在的事情不要告诉她，拜托您了……不要告诉她，她曾有犯过罪的母亲……”
莫空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做出了承诺：“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您。”这一次，潘结香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我现在心情好很多了。”
“做那件事，你后悔吗？”
“……如果再发生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动手吧。”潘结香苦笑了一下，“但我可能，可能还是爱着他的。”
“试着走出这样错误的感情中吧。”莫空用那深邃的双眼看着潘结香混浊的眼珠，“他并不爱你，他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而已。”
“我知道……呵……”
“你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你的吗。”
“不、不用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过失杀人罪，三年我就能出来了，三年、三年很快的。”潘结香犹豫了一下，“五月五号，是婉言的生日，以往每年，我都会送她一朵从山上采来的向日葵……”
“好，我记下了。”莫空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雨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向狱警提出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满足。”
“不、不用……已经很好了……一个人一间……已经是其他犯人没有的待遇了。”
“那么，我就该离开了。”莫空点了点头，“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
“您作为校长，肯定很忙，不用、不用来看我的，其实我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莫空未置可否，只是轻轻将听筒放回了原位。
而后，他们俩又去参观了一下犯人们的食堂和宿舍，以及弄得像生产车间的劳改处。
一切都做得很规范，每一位犯人的状态看起来都还可以。
这里允许犯人花钱买一些材料自己制作衣服，除了‘上班’的时候之外，其他时候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要是没人说这里是一所监狱的话，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如果所有的监狱都像这里这样就好了……”苏雨晴幽幽地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莫空重新将墨镜戴上，看向一旁的副监狱长，“张副，送到这就可以了，我们走了。”
“好的好的，你们慢走！”
副监狱长看着商务车渐渐远去，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嘟哝了一句：“这么有钱的人，怎么还自己开车啊？”
“呵，你懂什么，越是有钱就越是有个性，没准人家就喜欢自己开车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