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祭祀
周五的放学很早，天边的阳光灿烂。
周勇的心情很好，正赶着回去洗澡。
嗯，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进行每个星期五的例行活动。
因为只有星期五的时候，父母还在上班，回到家后只有他一个人。
而此时他当然不是想要去玩游戏，而是想要看看论坛里自己关注的那些画师们有没有更新作品。
如果有的话，就得拉上窗帘，然后多消耗一些纸巾了。
“周勇，打游戏都不去？”
“不了不了。”周勇回绝了高缘的邀请。
“我靠，你每个星期五都去干嘛啊，这么早放学不去玩，回家有啥意思啊？”
“咳，有点事儿。”他推脱着说道，却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位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脸上略施粉黛，不算长的短发梳理得很乖巧，还夹了一朵仿真花瓣的发卡。
青花瓷图案的旗袍穿在她的身上，露出一双修长的双腿。
这委婉的气质让走过的不少人都忍不住侧目，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周勇的身上。
“我靠……周勇，你女朋友来了。”刘小伟大惊小怪地推了推他的胳膊，“穿得这么漂亮，妈的……”
“咳，都说了是姐姐……”
“你少来，你哪来的姐姐，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认的姐姐不行吗……”
“那八成就是女朋友了，姐弟恋哦，不得了。”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走近了。
刘小伟夸张地朝天听蝉大喊道：“嫂子好！”
“你他妈……”周勇尴尬地笑了一下，有点不敢开口说话了。
“你们好。”天听蝉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从民国剧爱情剧里走出的女孩儿。
“嫂子和周勇发展到哪一步啦？”
“去去去——高缘你怎么也凑热闹啊！”周勇就像驱赶苍蝇似地将他俩赶到了别处，这才走到了天听蝉身边，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总是乱开玩笑的。”
“没关系。”
“蝉哥，你怎么过来了？”
天听蝉没回答，只是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等到二人走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上时，她才微微出了口气：“嗯，就是找你小子帮我拎一下东西啦，懂吗？”
“哈哈，小事儿，你要买啥啊，还得找人帮忙？”
“要买很多，总之，你帮不帮？”
“帮啊，肯定帮。”周勇忙不迭地回答道，“嘿嘿，蝉哥，你还是这么说话舒服点。”
“干嘛，你小子还欠骂的啊？”
“不是不是，这样自然一点，其他时候总感觉是故意端着，有点压抑自己的感觉。”
“因为女孩子出门在外，要表现得淑女一点嘛。”天听蝉的眼珠子转了转，用力的一巴掌拍在周勇背上，“走咯！”
“我靠。”周勇被拍得一个踉跄，“这会儿可真是蝉哥了哈！”
俩人坐上公交车，先去了一趟这附近最便宜的菜市场，也是许多菜店的批发市场。
哪怕只是零卖，这里的价格也要便宜不少，每天都会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到这边买菜回家。
——反正他们年纪大了，闲着也没事儿干嘛。
“今天怎么要买那么多菜，是有客人吗？”周勇等着天听蝉砍完价的空隙，才有时间问上一句。
“因为要祭祀。”
“祭祀？”
“嗯。”
“祭祀要用荤菜的吗？”
“又不是所有的祭祀都是佛教的。”
“那蝉哥你是信什么的啊？”周勇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信，什么也都不信。”
“这不是说了也白说啊……”
“今年快结束了，所以想要祭祀一下，你就当是祭天吧，或者说祭奠过去的我。”
“咋了，发生什么大事了？你最近改变还挺大的？”
“是吗？”天听蝉似笑非笑地问道，当看到摊主开始宰杀活鸡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是啊。”周勇坦然地看着鸡血飞溅，然后整只鸡开始放血、再被丢到开水桶里烫毛……
他小时候，家就在菜场里，这种场面天天能遇到，早就习以为常了。
“学医的还怕杀鸡吗？”周勇忍不住戏谑道。
“不是怕。”天听蝉抿了抿嘴唇，“只是觉得有些残忍。”
“那你还吃啊？”
“吃的时候就不觉得了。”她微微晃了晃脑袋，微卷的短发跟着轻轻晃动。
“咦，烫过头发了？”
“嗯。”天听蝉的表情很平淡，但语气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欣喜。
“我就说啊，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有钱了啊，还去烫头发了。”
“是别人出的钱。”
“那个住在西湖边别墅里的大小姐？”
“嗯。”
“啊，认识个有钱人真好。”周勇感慨道。
天听蝉未置可否，在人多的时候，她似乎又变得沉默了起来，和以前不同的是，看起来不再冰冷的寡言少语，而是那种乖巧温婉的谨言慎语。
在等鸡宰杀好的时间里，天听蝉也没闲着，又带着周勇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菜，现在他的每只手都拎了好几个袋子，已经感觉手指被勒得有些疼了。
出了菜场后，天听蝉又去了附近的一家香火店买了一大把香和许多蜡烛。
等回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钟了。
周勇本想打个电话回家的，但想到有高缘在，便偷了个懒，没有打电话回去。
反正父母到时候肯定会打电话给高缘，他知道今天的事儿，百分百会帮忙扯个谎的。
好兄弟之间可是很有默契的，有些事甚至不用说也能通气。
而且有时候高缘自己跑出去玩了，他父母打电话给周勇爸妈，他也是会帮忙打个掩护的嘛。
女朋友？
周勇没这么想——当然，想肯定想过。
只是他清楚，自己肯定没这个机会。
天听蝉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而已，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个认识的蓝颜知己也不错——最起码可以在这种时候叫出来当个苦力了。
周勇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当苦力也不错，不仅能欣赏到美女，还能在她家吃到饭，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这么多菜都要做完吗？”
“嗯。”
“吃得下吗？”
“不是有你吗？”
“原来我的真正工作是当个饭桶啊？”周勇开玩笑地说道。
“不愿意吃就算了。”天听蝉有些不大高兴。
他赶忙补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说说而已，不过我肯定吃不完啊……”
“冷菜可以留着接下来的几天吃。”
“那要我帮忙做菜不？”
“不用。”她将自己微卷的短发用发绳扎了一个小马尾，“你去楼上看电视吧。”
“好……”周勇其实想说，自己该回家了的，但是话到嘴边，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自己也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或许是出于对女孩子的向往和憧憬吧。
楼下的切菜声不断，偶尔还会传来爆炒的声响。
周勇看电视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总是将目光落在别处。
他看到天听蝉的睡衣裤随意乱丢，有不少还都是贴身衣物。
“那么小小的一点点，真的能穿得进去吗？”他有些脸红地自言自语着，干咳了一声，赶紧将不安分的东西拨弄了下去，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在了电视剧里。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家里拉上窗帘看电脑，或者已经解决完问题，正在洗澡了。
一个星期一次，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而言，并不算很多。
而待在这少女的房间里，让他的荷尔蒙似乎都快要沸腾了。
“周勇，吃饭了。”天听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柜门。
“来了来了。”他应得很快，站起来的动作却很慢，天听蝉一直盯着他看，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才小脸微红地转过头去。
“我先下去了。”
“好的好的……”
周勇干咳了一声，夹着双腿下了楼，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将那身上的燥热给降了下去。
一楼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个没有脸的神像，看不出来是仙人、还是菩萨、亦或者佛。
嗯……总体来看，可能还是更偏向仙人的感觉吧。
旁边还有两块木牌，上面写着「过去」和「未来」，周勇绕到反面，发现还有字，分别写着「天」和「地」。
这就是所谓的祭天吗？
又或者是天听蝉自己创造的一种祭祀模式？
因为这样的祭祀，也让她一个人的生活多了几分仪式感。
她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下，看向了周勇：“你也要来吗？”
“我？呃……来呗。”周勇犹豫了一下，也跪到了一旁。
不过他就没有蒲团用了，地面有些冰冷，但相对他那燥热的身体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了。
桌前还摆了一个大铁盆，里面全是沙土。
天听蝉点燃了香，分给了他几支。
就和烧香拜佛的感觉差不多，反正就是跪在地上拜一拜这样。
周勇做得很敷衍，而天听蝉却显得很虔诚。
她小声地念着些什么，但一旁的周勇却根本听不清。
一直到香都燃了一半，她才抬起头来，郑重地把它们插进了铁盆的沙土里。
然后她蘸了蘸水，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
“刚才你在念些什么？”周勇有些好奇地问道。
“感谢身边的人和过去的我，让我又活过了一年。”
“哈哈哈，蝉哥你的人生观也太悲观了吧？”周勇大笑着，但却发现天听蝉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没有跟着笑的意思，便讪讪地止住了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