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Jingle Bells
早晨还明媚的阳光，没多少时间就消失不见。
阴云重新占领了整片天空，但似乎比普通的阴天要稍亮一些。
一辆面包车开过狭窄的乡间小道，有些颠簸地左右摇晃着，停在了院子门口。
“锵锵锵！”王佳乐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了下来，两条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沾上了几许亮晶晶的小金属片。
而后，一个说不上是胖还是壮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从后车厢里将一棵圣诞树扛了下来。
“看我带来了什么！”她冲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大喊道。
“哇——！”墨竹莜的眼睛都快要变成动漫里的那种星星眼了，她捧着脸颊推开了房门，“好大的圣诞树！！”
“乐乐是把人家店门口摆着的圣诞树给带过来了吗……”莫雪遥站在门口揶揄道，冲刚从车上下来的三花瞳珏打了声招呼，“瞳珏！”
“嗨~平安夜快乐~”戴着粉色假发和粉色美瞳的三花瞳珏在原地转了一圈，“看，我的圣诞老人服装怎么样？”
“噫……？女版圣诞老人？这衣服哪里来的？”莫雪遥上下打量着穿着红色棉衣的她惊奇地问道。
和传统圣诞老人的服装不同的是，这是一套裙装，而且改得还很性感，能将少女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衬得淋漓尽致。
“当然是订做的咯。”三花瞳珏用一股带着日式口音的中文说道，“好看吗？”
“好看！”一旁的墨竹莜抢答道。
“叔叔好。”跟着走出来的李婉言礼貌地说道。
墨筱笑是最后出来的，她也同样很有礼貌，微笑着半鞠了个躬：“叔叔好，辛苦啦。”
“哈哈，祝你们过个开心的圣诞节哈！但是明天星期一，别忘了早起去学校，乐乐——要是你们实在起不来，就打电话给我，我开车来接你们。”
“肯定能起来的，放心放心！”莫雪遥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而一旁的王佳乐却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圣诞树放在哪里？”
“这边这边……”
这是一棵人造的圣诞树，也就是说等明年的圣诞节到了也一样能用。
和商场上的有些相似，上面挂满了各种小礼物盒，然而打开后却只能收获失望，因为里面全是填充用的泡沫。
“对了对了，大家买礼物了没？”
“礼物，什么礼物？”莫雪遥呆呆地看着王佳乐，“嗯，我买了花，算吗？”
“不算的啦！要礼物哦，然后随机分配……这样。”
“没有——”莫雪遥和墨竹莜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算啦，明年再准备吧。”墨筱笑摸了摸这颗漂亮的圣诞树，有一些绿色的粉末和一些彩色的金属片粘在了她的手上——其实仔细看后就会发现，这不是金属片，而是能反光的塑料片。
“我还带来了这个，是我家公司给我运过来的哦，在中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呢！”三花瞳珏抱起了一个大箱子，一旁的王佳乐父亲赶忙过来帮忙，将它一并放在了门口。
“这是什么？”莫雪遥戳了戳箱子，好奇地问道。
“暖桌炉哦，装起来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了，超舒服的！”
“啊呀，瞳珏在我家也放了一个，这个东西一旦用了，就没法从里面钻出来了……”王佳乐心有余悸地说道，“但是真的超级暖和的……”
“谢谢谢谢……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来。”墨筱笑不住地道谢着。
“不用客气啦！对于我家来说，这就像是出校门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一包零食一样普通而已。”三花瞳珏又在不经意间‘炫富’了，大家虽然知道她是无意的，但还是小小的沉默了几秒。
门口的圣诞树还自带音乐播放功能，只要装上电池，打开开关，就会播放起那首最经典的圣诞歌——铃儿响叮当。
“OH,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大家就这么让它在门外循环播放着，让这里顿时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
到了高中这个年纪，学生们喜欢圣诞节或许更甚于春节。
因为这并非传统节日，所以不用探亲访友，见那三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也不用被人问起自己的学习，或者被他们调侃有没有谈恋爱……
成年人恐怕就更是讨厌春节了，因为每一年回去，遇到的都是催婚的亲戚，还能感受到父母投来的焦急目光。
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是很奇怪的。
上学时希望自己孩子不要早恋，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却又希望自己的孩子快点结婚。
可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快的？
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孩子，真的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又是否知道怎么样被爱呢？
但仔细想来，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的孩子，其实终究都是被时代的浪潮推着走的——区别只是推着他们走的浪潮是什么而已。
总而言之，留给他们的选择其实都很少就是了。
圣诞节在这个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而且也只有圣诞节，好朋友们才可以聚集起来——春节的时候都是得各自跟着父母回老家或者外婆家的。
从公历上来说，2000年也终于将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有人说2001年才是真正的二十一世纪，也有人说那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年了。
不过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因为每一年对于孩子们而言，都是崭新的。
或许，也只有孩子们会这样期待着新一年的到来了吧。
因为大人们要烦恼的事情太多：
回乡下要考虑路费，要想好给父母多少钱。
见亲朋好友，也要算好给他们的孩子多少红包才合适。
新年的物价会上涨不少，得提前囤好年货，衣服自己可以不买新的，但孩子们一定要买，这就又是一大笔开销。
如果有欠了钱的，还得想着要不要还钱，什么时候还，还多少……
普通人的生活总是不容易的，对于大人们而言，这样的新年也带来不了多少快乐，感受到的更多反而是压力和疲惫。
甚至会期盼着，不要过年，这样就可以少花很多钱了。
所以，大人们体验不到孩子们所感受到的那种欣喜和期盼。
孩子们想的就简单多了：
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可以回乡下见见和城里不一样的事物。
男孩子们可能会想着去买鞭炮放，女孩子们可能会怀念起乡下那些毛茸茸的猫和狗们……
花银银和黄语惜是在中午到的——她是蹭了一下黄正阳的卡车，和他弟弟一块儿来的。
“小惜的哥哥，不留下来一起过平安夜吗？”墨筱笑刚把围裙穿在身上，抬头看着坐在驾驶座里的黄正阳问道。
“唉，我也想啊，但今天可是平安夜，要送货的地方特别多，只能加班加点咯，如果晚上赶得及的话，我就过来，尽量吧！”黄正阳说着，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袋子丢了出来，“给，这个是我买来的小鞭炮，你们拿去玩吧！”
“咦，女孩子们都不喜欢玩鞭炮的吧？”墨竹莜小声嘟哝道。
“那就留给小惜玩吧。”
“小惜喜欢玩鞭炮？”莫雪遥一脸的惊奇，她总觉得他比自己还像女孩子得多呢。
“小惜——我在下面接着你！”三花瞳珏飞快地跑了过来，兴奋地喊道。
黄语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虽然跳下去只有二三十公分，但他还是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三花瞳珏护住了他，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如果把黄语惜想象成女孩子，这一幕看起来好像还挺美好的。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忽然一愣，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花银银影响太多了，好好的一对少男少女，干嘛总期盼着是一对女孩子呢？
“正好，大家都到齐啦！姐姐昨天买了很多菜回来哦，大家一起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墨筱笑连忙说道。
“没事儿，有需要的话就喊我们吧。”莫雪遥这么说着，钻进了刚摆好，已经预热了一会儿的暖桌炉里。
过了半个小时后，她决定把刚才说的话给收回去。
因为已经有点出不去了，里面实在是太暖和了……
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橘子，据墨竹莜说，是附近热情的村民们给的，因为收成很多，而且也不都能卖出去，所以就直接送了她们一大箩筐。
在农村里，这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但放在城市里，却也并不便宜呢。
“午餐吃什么呢？”莫雪遥一边掰着橘子，一边小声地问道。
“我还没饿呢，等晚上吃吧？”花银银挤在她身旁说道。
“那就吃泡面吧！婉言~帮我泡一桶泡面吧！”
“你们两个懒虫，就打算这样坐一天了嘛？”正在帮忙处理食材的王佳乐叉着腰抱怨道。
趴在被炉这里的，就只有三花瞳珏和她俩了，就连黄语惜都在帮忙剥着栗子。
“诶嘿，里面太暖和了嘛，不想动……”
“我也是——”莫雪遥附和道。
结果大家还是都没有吃午餐，就这么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了下来，房间里的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格外温暖，在这样的寒冬里，待在室内绝对是最美妙的事情了。
“下雪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莫雪遥就看见灯光能照到的窗外，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