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录像
阴沉的天空下，就连随风晃动的青草和鲜花似乎都没了精神。
早起的莫雪遥没什么精神，就和酥糖似的趴在了乐队教室的书桌上。
身旁泡着一杯温热的清茶，那蒸腾而起的雾气，似乎能稍稍驱散几许春季阴雨天时的寒意。
其他人都还没来，如果用小学生的句子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微风拂过她的脸庞，挠乱了早上李婉言刚帮她梳理整齐的长发。
高挂在旗杆上的国旗扬起一角，挡住了五星中的其中一颗。
鲜红的颜色是这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昨天最后的演出，效果似乎还算不错，道别的时候，莫雪遥分明看到那位少年望着花银银身后背着的琵琶怔怔出神。
但显然，环境是很难改变的。
这件事最多也只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吧，至于何时萌芽……谁知道呢？
如此想着的她，忍不住轻轻拍起了桌面，脚尖一下一下地跟着点着节拍。
昨天花银银即兴发挥的歌词其实真的很不错，在某些方面，她有时真的很让人叹服。
虽说平时没个正形的样子，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优点’。
“吱呀……”门被缓缓推开了。
虞姝探着脑袋朝里面瞧了一眼，然后有些欣喜地向莫雪遥打了声招呼：“唔姆，早呀小遥。”
“虞姝？今天怎么这么早？”
“因为想早点来学校把昨天的录像带保存好。”
“要剪辑一下吗？”
“嗯嗯，当然的呢。”
“让我看看……”
“等剪辑好再看啦。”虞姝却少见的拒绝了她，在电脑前坐下，而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莫雪遥的好奇心倒也没有那么重，于是就继续趴在了桌上，笑着说道：“虞姝有当经纪人的潜质啊。”
“诶？那、那种我做不来的啦……”
“昨天表演完之后，你感觉怎么样？”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期待而又好奇地问道。
“嗯——大家都很帅气的哦。”
“我呢？”
“也很厉害的。”
“好敷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脑袋搁在了窗台上，仰面望起了那灰蒙蒙的天空。
在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既快也慢，阴云才缓缓飘动了一点距离，乐队教室就在不知不觉间热闹了起来。
“哟！小遥遥，昨晚没睡好嘛？”花银银的大叫声和拍在她肩膀上的手，让她顿时回过神来。
乐队的人也都到齐了，雪先生正坐在虞姝身旁，似乎在指点着她什么。
“姝儿已经把录像剪辑好啦，快去看看～”花银银拽着她的胳膊，就将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嗯，这样就可以了。”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让虞姝也有意无意地微微松了口气。
大家都一块儿凑到了她身旁，而她则有些怯怯地全屏播放起了录像。
刚一开始，大家都是飞快地在舞台上找自己的身影。
莫雪遥也不例外，说实话，在录像里看到自己，感觉很微妙，而且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她甚至有一种舞台上那位少女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她闭上眼睛在电子琴前深呼吸的动作竟然那么可爱，看起来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有一种少女特有的青涩感。
而且……她还以为自己是岔开双腿站的，没想到双腿竟然并得这么拢吗？
特别是刚开始轻轻摁下琴键试音的时候……
竟然意外的有种淑女的优雅？
这真的是自己吗？
还是说，只是在表演的时候，伪装出了一个更完美些的少女形象而已呢？
当演出终于要开始的时候，她竟然娇憨地撅了撅嘴，鼓起腮帮朝台下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抛媚眼似的——这些她可全然没印象了。
这会儿看起来，甚至羞耻到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寒。
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就像是潜意识中的自己在抗拒着被‘替换’掉一样。
“咦，快看快看，乐乐这里抠了一下鼻子哦！”
“才没有啦！只是揉了一下！”王佳乐瞪起了眼珠，像是要把花银银一口吞下去似的。
在舞台上，一切的情绪都会被放大，即使大家觉得自己当时很冷静，但许多小动作还是将她们给出卖了。
“小雪这里竟然会突然继续吹奏起来，真是让人没想到呢……偶尔也会有心情澎湃的时候？”录像带到了末尾气氛最热烈的地方，墨竹莜十分好奇地问道。
“只是忽然觉得很有趣而已。”雪先生笑了笑。
王佳乐指着那被一同拍下来的，正缓缓放晴的天空说道：“我有时候怀疑小雪根本不是人嘛，你看，他一说云还没散开，没多久天上的云就散开了，明明之前还要下大雨的样子呢！”
“说不定小雪是龙王哟！”
莫雪遥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龙王？”
“因为掌管风雨雷电呀，不仅可以下雨，还可以选择不下雨呢。”
她耷拉着眼皮子，并不苟同。
主要是受到了许多古典玄幻小说影响，导致她对龙王的印象很一般——不就是既护短又没实力的地方小神嘛，无论是哪吒还是孙悟空什么的都打不过，以前的时候，连续干旱不下雨，民间百姓都要把龙王塑像丢出来暴晒呢！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这玩意儿好像没什么档次。
“银银你真是太乱来啦。”正恍神中，录像已经快要结束，王佳乐捏住了花银银的脖子，“这都已经第二次了，从舞台上跳下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呀？”
“安心啦，绝对不可能的嘛！”
“嘁，就会说大话。”墨竹莜很赞同王佳乐的话，“下次银银你再这样乱跳到人群里，可是要写检讨书的哦。”
“什么嘛，到底谁是队长啦！”
“即兴发挥可以，但不要做太危险的动作。”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小雪都这样说，那……小遥遥——”
“干嘛看我，大家不都是为你好嘛？”
“呜呜，就连小遥遥也……”
“别搞得好像大家在合伙起来欺负你好不好？”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录像这会儿已经放完了，虞姝从旁边一个光盘盒子里摸出一张光盘放进了电脑读盘器里，打开了刻入光盘的程序。
“虞姝这是在做什么？”家里没有电脑的莫雪遥，在这方面可远没有她懂呢。
虞姝有些害羞地回过头：“嗯……是想刻到光盘里，然后回家再慢慢看。”
“噫，不要啊，太羞耻了吧！”莫雪遥想到之前自己那几个‘装可爱’的动作，顿时脑门都要热得冒青烟了。
“这个好诶，我也要一张！”墨竹莜高高举起手来。
“没问题哦，有很多空白光盘呢。”
花银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诶，等等，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来做自己专属的ＭＶ呀！或者歌曲专辑！”
“唔……！”王佳乐也立马反应了过来，“留下做纪念或者送人都很不错诶？”
“有空的时候就做一份专辑试试吧！”花银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不像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就我们的水平……没问题吗……？”
“什么啦，我们的雪音乐队，超厉害的好不好！”
“嗯，超级厉害的。”虞姝满面红光地用力点了点头，“大、大家都好帅气的呢……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的……能站在舞台上。”
“这有什么啦？”花银银搂住了她的肩膀，坏笑着朝她的耳朵吹气，“姝儿要是想的话，可以加入我们雪音乐队哟！”
“诶？咦？那、那个、我、我我不、不行的啦！”虞姝结结巴巴地说道，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脸红得都好像能把鸡蛋给煎熟了。
墨竹莜用鼓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会也没关系哦，你看，我不也是从零开始学的嘛！”
“就是，其实我也没学多久啊。”莫雪遥在一旁给她打气，“别那么害怕嘛，万事开头难，我们这么多人教你，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王佳乐轻轻揉了揉虞姝的包子头：“姝儿想玩什么乐器？”
“姆唔……不、不是……我是说……我、我不敢站在……舞台上……”
“害羞什么啦，就当舞台下的人是萝卜土豆好了嘛。”花银银用自己的脸颊使劲蹭了蹭她的脸颊，“重要的是‘玩’的过程哦！”
“为什么是玩啊？”
“因为玩代表着有趣啊，正因为觉得有趣才会去玩，才会去喜欢嘛！所以才叫‘玩音乐’哟！”
虞姝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但心中却也还是抱着向往的：“嗯……嗯……你们觉得……觉得我……什么比较好？”
“简单点的？姝儿有预算吗？乐器越大可就越贵哟。”
莫雪遥点了点头，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要不电子琴？我正好可以教你！”
“如果不考虑这些的话，大家觉得姝儿到底适合什么乐器呢？”墨竹莜的话让众人忽然沉默了下来。
莫雪遥歪着头思索了起来，想将她和某种乐器联系起来。
“嗯嗯……二胡？凑个天桥卖艺组合？”花银银忽然发言打破了沉默。
“咚！”莫雪遥和王佳乐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诶嘿～！那就……萨克斯……”
“正经点啦银银！”
“其、其实我很喜欢……银学姐的琵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