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爹的半天休息
久违的阳光懒散地照在大地上，湿润的空气让人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就连蛐蛐的叫声都变得敷衍。
“吱——咔哒。”是自行车支架被脚踹下来撑住地面的声音。
“蹬蹬蹬。”
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哎哟。”刚推开门的五楼大叔把端着臭豆腐的铁盘子往上举了起来，躲过了冒失的莫雪遥。
“啊，大叔，抱歉抱歉。”
“好久没见到你了嘛，哈哈，待会儿来我那吃炸串啊，夏天有炸冰淇淋吃！”
“好……”莫雪遥似乎有些嘴馋，但还是并未一口答应下来，“看情况吧。”
她绕过准备下楼的大叔，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六楼。
隔壁传来吉他的声音，貌似是虞姝正在练习她的‘键盘合成器’。
莫雪遥已经好久没有用自家的钥匙开门了，这一拧一转，竟然有了几分怀念的感觉。
自从家里开始装修后，她还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呢！
门框和门板上全是灰尘，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小心地推开门，就看见地面上堆着一大滩黄沙水泥，而父亲则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贴着瓷砖。
他以前干过贴大理石的工作，虽然这会儿的材质有所不同，但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所以做起来格外的快。
厨房和卫生间已经全部贴完了，客厅贴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没刷油漆，但仿佛已经有了新家的感觉。
“老爹！”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换洗的衣服拿来了，顺便给你带了午餐，我已经吃过了——呃，这个放哪儿？”
“放走道那边就行了，不是有个木板箱么。”
“哦哦——看起来快搞定了？”
“嗯，木板安上，墙漆涂一下，就完工了，然后把家具搬进来就行——得买些新的。”
“看来很快就能住了吧？下个月说不定就行了？暑假我可以在新家过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探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其实没啥变化，就是好像稍微大了一点，父亲似乎把不承重的墙挖了一半，自己用木板在里头做了个衣柜。
“柜门怎么不做？”
“那个得另买。”
“哦～”
房间里如果少了个大衣柜的话，确实会宽敞许多。
“要不要进来看看？有些东西现在改还来得及。”父亲斜睨了她一眼，似乎一下子猜到了她的心思。
“嘿嘿……我看看我看看……啊，厕所好像比之前大了？”
“那当然，我敲掉了原来那堵隔墙，然后重新砌了一堵，这是最花时间的事了——现在就是客厅小了点，不过也够用了。”
“哦～这边是放马桶的，这边是沐浴间，这里呃……是打算放浴缸的吧？”
“对——”
“我靠，老爸你太好了！话说，老妈不是说不要买浴缸吗，浪费钱，装了以后水费都用不起。”
“装都装了，那肯定装好一点嘛，是不是？一劳永逸了呗。”父亲用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撑着后腰站了起来，“哎哟，好了好了，我也休息休息。”
“咦，这个地方，已经装好窗户了啊，竟然是落地窗？”
“嗯，为了给你们采光好一点，上下都是封死的，就是原本窗户的位置还是可以开的。”
父亲还在这边讲解呢，但莫雪遥却已经尝试着去开窗户了。
阳光大把大把地照进屋内，毫不吝啬。
“啊，对了，老爹，天花板要星空的！墙壁也要蓝色的！”
“行，我知道的。”
“嘿嘿，不过，星空你画得出来吗？”
“搞点深些的蓝色，然后再点一些白色油漆不就得了，我跟你说，你爹当年在学校里，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少来，你就吹吧。”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要那么厉害，还才上了个初中？”
“那是我自己不想读……”父亲想要解释，然而莫雪遥都听腻了，根本懒得继续听下去。
“你今天要换洗的衣服干嘛，不都是晚上回店里拿嘛？”
“今天下午休息。”
“咦，不干活了？”
“臭丫头，你爹我又不是铁皮人，要休息的好不？”父亲瞪了她一眼，打开便当盒，就大口地往嘴里赶起了饭菜，“下午去看看家具市场，你说这卫浴的东西要不要买？还有你的床是不是得买张新的？其他的还有灯啊什么的，都得挑。”
“所以其实不算休息嘛。”
“跟这活比起来那就是休息咯。”父亲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在莫雪遥看来，就像是直接往嘴里倒一样，都不带咽的……
囫囵地吃了午餐，父亲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小遥和我一块儿看去不？”
“好啊，现在就去？”莫雪遥跃跃欲试，她也想亲手给自己选些家具呢，毕竟之后的许多年都要用它们了。
“别急啊，我去澡堂洗个澡，你在门口等我，还是在家里等我？”
“门口吧……哦对了，那家澡堂旁边不是有一个冰淇淋店嘛？我在那里等吧！”莫雪遥用期盼的目光望着父亲，其实就是想他给自己买个冰淇淋吃的意思。
父亲无奈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多大人了，还整天想着吃冰淇淋？幼不幼稚？”
“女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可以吃冰淇淋的！”莫雪遥理直气壮地喊道，几秒钟后，空气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噢哟。”父亲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咳咳！！”莫雪遥也感觉很尴尬，一不小心就说了这样的话，主要是身边的女孩子们有时候经常会给自己找些类似的理由，作为女孩子，似乎天生就可以显得比同龄男生幼稚一点的。
有时候这种借口真的很好用，哪怕是莫雪遥都有些‘沦陷’了。
“我不吃了！”
“没事，你又不是男孩子。”父亲特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重了点，“不就是个冰淇淋吗？想吃啥买啥！”
他想把手臂搭在莫雪遥的肩头大笑，但或许是衣服太脏，所以伸出一半就又收了回来。
然而莫雪遥却高兴不起来了。
她惆怅着一件许多哲人都未想明白的事。
那就是——此时的我还是我吗？
我和过去的那个我，是不是已经可以算做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就已经捧着一个双球冰淇淋了，上面那个是草莓味的，下面那个是巧克力味的。
冰淇淋的香甜让她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然后——
管他呢，还是先吃冰淇淋再说！
……
逐渐热烈的阳光将铁皮面包车照得滚烫，刚一到目的地，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车子里因为经常装些建筑材料，所以弄得有些脏，到处都是粉尘，实在是让她不想久坐。
还是之前只装水果鲜花的时候干净，车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呢。
面前是一幢大商场，不仅有家具贩售，还有许多服装店和一家大超市。
一楼二楼都是服装店，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少，更是有许多穿着名牌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
二楼的服装更像是奢侈品，一楼的要便宜许多，但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一个橱窗里摆着双米黄色的长筒靴，上面的标价竟然是八百九十九，这惊人的价格让她暗自咋舌，旁边那双糖粉色的便宜点，但也要三百九十九。
相比之下，旁边那家店里，一双看起来挺不错的男士皮鞋，标价也不过就是一百八而已。
女人的东西，还真是贵啊……
“咋了？”父亲见莫雪遥有些反应迟钝，便回过头望去，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双长筒靴。
“没什么，好贵啊。”
“想买？”
“靠……我买那高跟鞋干嘛啊。”
“那玩意儿应该叫长筒高跟鞋。”
“管他呢。”莫雪遥摊了摊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走了走了，家具市场在几楼啊？”
“三楼。”父亲拽着莫雪遥的手走近了一点，“想要一双不？”
“不想，我可懒得穿高跟鞋。”
“有根平一点的，长筒靴穿起来可是很漂亮的。”
“要穿你自己穿去。”
“哈哈，你也快成年了，要不买一双吧，就当是送你的成年礼物。”
“有这钱你不如送我台游戏机……”
“游戏机有啥用。”
“那这也没用啊。”
“能穿，怎么没用？”
“那游戏机还能玩吗，这能吗？”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挽着自己的女伴走过，忍不住低笑了出声，悠悠地飘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也能。”
还没等莫雪遥和父亲反应过来，店里的营业员就满脸微笑地走了出来：“这位先生——这位是您女儿吗？”
“对。”
“进来看看吧？她这个年龄是该买些成熟点的长筒靴回家了，总有用到的时候。”
“我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小姑娘害羞，不肯进来。”
“没关系的，呀哦！小妹妹，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是混血儿？”
“呃……是……”
一旁父亲正得意地笑着呢，让莫雪遥恨不得往他头上来个糖炒板栗。
现在想找个理由走人都有点难……好歹还是得看一下才行。
她已经打算好了，看一会儿就说不喜欢，然后马上离开。
“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穿的？”
“有的，那双糖粉色的就很不错，还这双白色的，都是平根……”
“喂，老爸，你别忘了，买了我的还得给婉言买啊，不然可不公平。”
“那也不知道她脚多大啊？”
“那就不应该买。”
“哎，这有啥事儿，下次再带婉言来买不就成了？”
“非得买啊你……干嘛啊……”她已经无奈得快要放弃抵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