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踩点
下午的阳光从云层后漏出一角，斜斜地照在墙头上，照得趴在上面的野猫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
城市被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分成整齐的两边，当李婉言摘下眼镜的时候，就会感觉眼前的一幕像是被刻意做成这种效果的油画。
“婉言！我和乐乐她们先去熟悉一下场地了啊，先走了！”莫雪遥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还顺便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正想和李婉言搭话的君若寰，就像是用一道无形的墙将他给隔开了一样。
“去吧。”
“走咯！”这声是招呼花银银的，她这会儿正趴在雪先生的身上抢他用手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吃，后者直接无奈地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她的嘴里。
花银银夸张地鼓着腮帮，嘴角还残留着几许巧克力的黑渍。
外人可能觉得他俩是一对，然而在雪音乐队里，不仅是花银银，就连王佳乐或者墨竹莜，有时也会和他这样打打闹闹的。
甚至是同班的女生都会如此。
大抵是根本就没怎么把他当男生看待吧。
这和对待黄语惜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黄语惜是因为长得像女孩子，而雪先生呢，大概是因为相处起来实在是让人太过放心了吧。
随和到有时会让人忘记性别的界限。
“噫，银银吃屎了？”莫雪遥指着花银银嘴角残留的巧克力痕迹，戏谑着说道。
“你才吃屎啦！！”花银银立马冲了上来，还想把嘴角的巧克力往莫雪遥的脸上抹。
“嘿咻咻咻——”王佳乐偷偷出现在了花银银身后，趁机挠起了她的咯吱窝来。
背后‘受敌’的花银银立马改变了攻击目标，转身就将王佳乐压在了桌子上，两个女孩子嬉笑着打闹了起来。
如此美好的场面当然也让外面走廊路过的男生们忍不住驻足。
——他们估计都恨不得压在上面的那个是自己吧。
呃，兴许也有希望自己是下面的那个？
演出的地点坐落于闹市区中。
这也让大家更加放心了一些。
毕竟在那种即使深夜街道上也繁忙无比的地方，一般也不会碰上什么事情。
在这个治安还不算那么好的年代，在这个流氓罪被废除还没多少年的年代，大城市的市中心就是安全的代名词。
——杭州虽说不算Ｓ市那般的超大城市，但作为省会而言，也已经足够繁华了。
拥挤的公交车就像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良心罐头，背着各自乐器的众人，被挤得头晕脑胀，不是不想打车，而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公交车都过去了好几趟，但却是一辆出租车也没见到。
不得已，只能上了公交车。
虽说还不是下班时间，但光是附近的学生们聚在这里，人就已经足够多了。
可想而知，平时拥挤的程度是有多么恐怖。
“六公园，到了，下车的乘客请走人行横道线……”
到站的广播声响起，让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背着那重重的琴包，迫不及待地窜下了公交车。
站台上有更多的乘客涌上来，毕竟这里距离终点站还远着呢。
空气不算特别的新鲜，但最起码呼吸起来比车厢里要畅快多了。
花银银在前头带路，按照地址上的门牌号寻找着。
门面意外的敞亮，不像许多地下酒吧或者歌舞厅那样被锁在黑暗之中。
宽敞的玻璃门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柜台，一只招财猫正前后摇晃着爪子，后面的酒柜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酒水，却似乎唯独没有白酒。
“有人在吗歌舞厅……好随便的名字。”莫雪遥看了一眼招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小遥遥没仔细看门票上的字嘛！”
“没看……”
“好像还没开门诶。”墨竹莜趴在玻璃门上，发现外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锁，只能把玻璃门稍微推开一些，但无法完全打开。
“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呀，现在还早呐。”王佳乐指了指门边上的告示牌，上面除了营业时间外，还写着「歇业中」这几个大字。
“要等到六点吗？”莫雪遥双手抱胸嘟哝道，“还好久啊。”
“要不去附近逛逛？旁边有一整条步行街来着。”
“呀哈，看！”花银银忽然一脸兴奋地趴在了橱窗上，指着贴在里头的海报大喊道，“有我们的名字哦！”
“啥啊？”
莫雪遥凑了过去，那上面写着的是明天参演的乐队名称。
最底下的就是雪音乐队，旁边还加了个括号，里头写着「来自雨空高中的学生乐队」这几个小字。
虽说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但还是让人很兴奋。
“明天……我、我真的没问题吗？”担忧已经写在了虞姝的脸上，她怯怯地看着宣传海报，十分不安地小声咕哝道。
“只是一首歌没问题的吧？”墨竹莜宽慰着她，“以前我也很担心上台会不会不行，不过上过几次就好啦，是吧小遥？”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莫雪遥摸了摸两鬓垂落下来的头发，“这点你还真应该向花银银学习学习，这家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人越多她越胆大……”
“干嘛干嘛，现编打油诗呢？”花银银戏谑着撞了下她的胳膊，“看，老板来了！”
眼前这位精神的青年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隐约间确实有些面熟，不过毕竟上次在孤儿院也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所以大家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我看门口监控有一群人站在这里，估摸着应该是你们到了，就出来看看。”
“嗯！我们先来提前熟悉一下场地！”花银银踮着脚，十分自来熟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现在能进去吗？”
“可以，走小门吧。”
进小门得绕一圈，穿过旁边小区的大门，从后面进入。
歌舞厅的主要区域都在地下一层，空间并不算大，只是错综复杂的走道让它显得有些幽深而已。
“来，这边先写一下要演出的曲目，下面写灯光的照明方案。”老板一杯一杯地为五人泡上茶，悠然地坐了下来，“写好之后带你们看看场地。”
“唔，要唱两首吗？”
“两到三首都是可以的，根据你们的方案，以及曲目时长，我们会安排时间。”
“两首……吧，三首会不会太多？”花银银看着身边的其他人，寻求着建议。
莫雪遥托着腮帮抿了口茶，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都是随便的。”
“两首吧。”
“我和乐乐一样，也赞成两首！”
“三首。”雪先生大概和花银银的想法差不多，因为说出这话的时候，后者明显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巴不得多表演一会儿了。
“一、一……一首可以吗……”虞姝弱弱地问道，她这个初学者，现在能熟练一首曲子其实就已经挺不错了，要两首也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虞姝可以只上一首的嘛。”
“呼……”听到莫雪遥的话，她长舒了口气，“嗯！”
“老板，灯光方案怎么写啦？”
“开场想要什么灯照在五个人身上？每个人都可以要一种不同颜色的灯……”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竹莜给抢走了话头。
“那我要金色的！金光！”
“哈哈，金色的没有，只有黄色的。”
“我要灰色的！”
“这个……也没有。”
“咦，老板你这灯光组是不是该换新的了？”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不过也正因为有花银银在，才让大家和老板的相处十分融洽。
她就像是气氛的调和剂一样，让身边的人在相处时不会尴尬。
“可以闪五彩的光吗？”
“可以是可以……”老板看向了王佳乐，无奈地笑道，“不过效果可能会很‘特别’吧？”
“那就这个啦～”
“给我普通的白光就好……”莫雪遥无力地举起了手。
“那我和小遥遥一样！”
“粉色的。”雪先生最后一个说道。
“哈——？”
“噫——”
“小雪呀小雪～”
“可以，粉色很适合你。”老板笑着点了点头。
花银银按照表格上的选项继续填写：“然后到了《落叶就像薯片》这曲的第三段，灯光可不可以做出在场内转来转去的效果？用黄色的吧，营造一点秋天的氛围。”
“可以。”
光是灯光的效果要求，大家就写了半天，老板十分有耐心地陪他们写完，一一回答了所有问题。
“话说，怎么不见其他乐队的人？”
“哈哈，他们还要再晚点到。”
“因为要上班？”
“少部分是，不过——搞乐队的，大多都起得很晚。”
“看来乐乐就是很适合搞乐队的那种人嘛！”花银银立马朝王佳乐挤了挤眼睛，遭到了后者一记‘爆裂轰拳’。
“乐乐有朝暴力女发展的倾向呢。”墨竹莜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明明是银银先惹我的嘛！！”
“好了，我们去看一下场地吧，哈哈，那里有其他乐队在彩排，你们待会儿也可以上去彩排彩排，对灯光有什么新的要求也可以随时提出。”老板站起身来，带着众人往里走去，“这边是更衣室，你们换好衣服后再进到这个房间，这里是等待室，推开小门就可以走进舞台了。”
“好多房间啊……”
“嗯，毕竟经常会有很多乐队一起来嘛，虽然里面都不大，但也够用了。”
莫雪遥睁大着眼睛左顾右盼，有一种自己已经成年了的感觉。
这里的成年不是说十八岁，而是说大学毕业后步入社会许多年的那种‘成熟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