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一宿
（一）
小时候的事情对于现在太过久远，真要让虞姝去说究竟怎么和莫雪遥认识的，她竟然已经没有印象了。
似乎从记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和莫雪遥玩得很好了。
倒是也从父母那听到一些两家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听起来却完全没有亲身经历的感觉。
“我爸妈说……小遥他们家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搬过来的，然后一起上了同一家幼儿园……”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虞姝就经常和莫雪遥一块儿跑出去玩了。
俩人可以说算是形影不离，虽然莫雪遥并不会照顾自己身后的这个‘跟屁虫’，但倒也不介意带着她到处乱跑。
和现在清爽整洁的模样不同，那会儿的莫雪遥跑出去玩，经常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和依旧保持着大部分衣物干净的虞姝形成了鲜明对比。
爬树、翻墙、钻洞，玩沙子泥巴，总之就是到处乱窜。
不过，偶尔也会静下来去超市卖录像带的区域看看动画片。
书也会翻，但都没有字的绘本，俩人趴那儿能看一整天。
有时也会争吵这画里的是个什么故事，那时候的虞姝可不像现在这样，她可有主见了，在这种讨论上，总是寸步不让，说到后面莫雪遥都词穷了，只能灰溜溜的认输，找个借口看别的去了。
“那时候出去玩是跟着她，讨论东西都是听我的……”
“哦——小时候的虞姝听起来很外向啊。”
“长大了反而害羞了？”
“因为后来……我得了重病，搬走了，家里把房子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了别人——那时候准确的说应该是转让。”
“后来病好了吧？”
“花了很多钱，运气也不错，才治好的，前几年的时候还经常要去复查，最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和普通人差不多。”
“那搬走了之后又搬回来了吗？”
“唔……大概是巧合吧，那间房正好又出租……所以现在我和她又是隔壁邻居了。”
“后来就加入了乐队？因为正好认识她？顺带认识了其他的学姐？”
“嗯，就是这样啦……”
……
（二）
雨未停，楼下依旧时不时地传来两声咳嗽，还有泡茶、喝茶、吐痰的声响。
江宇若大刺刺地将双腿架在了虞姝的大腿上，整个人都快斜着睡了。
好在这张床足够的大，即使躺下三个女孩子也依旧绰绰有余。
“喔，虞姝，为什么喜欢乐器？”
“因为不用说话就能表达情感吧……”
“嗯嗯！我也是！乐器很棒！弹奏的感觉也很棒！”
吴珊珊侧了过头，好奇地问道：“但是之前我还不知道若若你竟然会乐器诶，你在学校里也从来没说过，是不是不怎么练呀？”
“不练！想玩了就玩一会儿，总是练习的话就失去乐趣了。”
在她的嘴里，这听起来不像乐器，倒像是一件玩具。
“你为什么会学扬琴啊？感觉这种乐器不算很常见吧。”
“小时候，买了模仿扬琴的小玩具，后来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妈过年回家就给我带了一台真的扬琴。”
“扬琴好玩儿吗？”
“明天你可以试试！”说到扬琴，江宇若似乎就变得情绪高涨了起来，她越过虞姝，用力拍了拍吴珊珊的脑门。
“啊——别拍别拍——我可不会弹乐器呀，从来没学过。”
“感兴趣吗？”
“有点？”
“那就试试。”
“但我感觉坚持不下去……”
“不好玩的话就不玩呗。”江宇若说得很轻巧，“好玩的才玩得下去呢！”
“那个……若若，明天可以弹弹看扬琴吗？”
“嗯？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顺势翻了个身，好像在一秒钟之内就睡着了。
……
（三）
周六的清晨，雨依旧未停。
雨云遮挡着云层，只是比夜晚稍亮了一些而已。
江宇若整个人都横过来睡了，一只脚搭在虞姝的小腹上，另一只则搭在不知为何会到床尾处的枕头上。
虞姝仰躺着，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出少许，而已经被挤得没什么位置的吴珊珊，只能蜷缩着身子靠在墙壁上。
“咕唔……”
“起……”
“哈呼——”
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但却同时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另外两人睡得恐怕不是那么美妙。
……
（四）
江宇若家的盥洗室，也充满了粗犷的工业风格。
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大。
当然，实在太大了，以至于都有些空旷了。
一只在这年代非常新潮的马桶装在角落里，剩下的位置恐怕还能再摆两张大床。
洗脸池在另一边，长长的一条，比一般人家的厨房台面还要宽敞。
三个女孩子就并排站在这超大的洗脸台前，一支牙膏被江宇若递给了虞姝。
虞姝用力挤出了最后一点，又递给了吴珊珊。
吴珊珊咬着牙用力挤了挤，却什么都没挤出来，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牙刷，将牙膏整个卷起来，试图将最后一点牙膏也挤干净。
“唔呃呃——”
“那里有新的。”江宇若指了指她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架子，上面放了好几盒新牙膏。
有老人在的家里，似乎总会多囤一点生活物资。
“不用——”吴珊珊咬紧牙关，奋力地挤出了一小点牙膏来，心满意足地抹在了牙刷上，“呼……”
“不累吗？”江宇若刷着牙，歪头看了她一眼。
“不把牙膏全部挤出来，总会觉得有点不甘心的嘛。”
“嗯嗯……我有时候也这样……”虞姝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若若，你家的杂志还挺多的诶。”
“路过报亭看到想要的新刊就会买。”
“零花钱那么多嘛？”
“嗯，我爸妈的工资还挺高的。”
“多少多少？”吴珊珊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一人一万一个月吧，大概。”
“哇——好多，什么工作呀？比做生意还赚钱诶！”
“设计师。”
此时，虞姝正趴在窗边往外望着。
天稍微亮起来了几许，雨好像也在慢慢变小。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家了。
虽然能认识新朋友，并且在对方家里过了一夜挺开心。
但不知为何，反倒感觉更累了。
她现在就想回到家里好好地再睡一觉……
江宇若忽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扭过头，她看到的是一张俏皮地眨着眼睛的脸。
“怎、怎么了？”
江宇若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她，然后‘哗’地一下推开了门。
“诶？”
“去哪里？”吴珊珊的反应比虞姝更快一点。
“学校！”江宇若简短地回应道。
“下着雨，去学校干嘛啦？”
江宇若没回答，这个十足的行动派，已经穿着鞋子跑到楼下了。
正悠闲地坐在桌前看电视抽烟的爷爷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慢悠悠地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爷，肉丸子！”
“好好，晚上吃，我等下去给你买。”
江宇若满足地比了个‘ok’的手势，从家门口的伞架里拿出了三把雨伞来。
雨虽然不大，但终归还是在下着的。
吴珊珊拿了一本江宇若的杂志出来，打算待会儿在车上的时候再慢慢看。
虞姝就完全做不到坐车的时候看文字，那会让她感觉头晕得要命。
……
（六）
摇摇晃晃的空旷公交车，被风吹着斜落在窗玻璃上的雨珠。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一家杂货店老板的孩子正蹲在地上观察着一群路过的蚂蚁。
猫咪躲在屋檐下，和一只同样颜色的土狗依偎在一起。
到处都充满了假日的悠闲气息。
这种没什么事儿的日子，也不期盼着公交车能开多快，甚至有闲心可以享受享受窗外的风景。
“虞姝喜欢雨天还是晴天？”
“晴……晴天吧？”
“我倒是挺喜欢雨天的。”坐在她身旁的吴珊珊用脚掌轻轻打着拍子。
没有说为什么，因为江宇若又有了新动作。
她坐在二人前面，这会儿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不顾自己的头发跟着车厢晃动，反而格外兴奋地指了指窗外。
二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就看见有两只狗屁股对着屁股，像是分不开了似的在那纠缠着。
虞姝的小脸有些泛红。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现象。
旁边还有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猫，淋着雨也要跑过来手贱地趁机拍拍它们的狗头。
公交车不会因为这有趣的一幕而停下，它依旧继续往前。
再往前就是成片成片的农田。
越是靠近雨空高中就越是如此。
扛着锄头的农民大叔，穿着蓑衣和斗笠，坐在一棵大树下抽着烟斗。
江宇若打开窗户，清晰的雨声和风声顿时传入了车厢里，她迎着风和雨，用力朝农民大叔挥了挥手：“喂——”
农民大叔疑惑地抬起头，黑黝黝的脸上先是露出几许疑惑，直到公交车开过他身边，才转而浮现出几许笑意，举了举手中的烟斗，像是在致意。
“若若认识他吗？”
“别想啦，八成不认识。”吴珊珊一副很了解的语气，“她就是这样的啦，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和陌生人打招呼了，而且还显得像个熟人似的。”
“好厉害……”
“哪里厉害啦，噗，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她有点疯疯癫癫的呢。”
“刚才那两只狗是他的。”江宇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而后冲着已经被公交车甩在后面的大叔喊道，“你家狗——在——打——架——”
风雨中，太复杂的句子并不能让人一下子听清，所以直到看不见他为止，他脸上都挂着不解的神情。
虞姝现在觉得她简直比花银银还要奇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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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致敬《K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