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什么啊，吵架了？
夜色刚幕，城市里华灯初上，反倒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该下班的人下班，该放学的人放学。
一天的工作和学习结束，大多数人也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唯有在此时，生活才能称得上是‘生活’。
雪花在橙黄色的灯光下飘零，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了，不过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地上的雪却是漆黑的，因为踩过的人太多，滚过的轮胎太多，早已不复原本纯白的模样，变成了一滩半凝固状态的污水。
历谷涛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被风吹得有些头疼。
站在这热闹的街市上，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走。
刚才没头没脑地走了一段，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儿了。
不过这地方好像稍微有些熟悉，感觉似曾相识，貌似来过的样子。
就在历谷涛正思衬着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那个带着十足兴奋的，稍微带着几许陌生的，清脆中有些沙沙的，像是雪梨似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响了起来。
“阿涛！！”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飞快地转过了半个身子。
差点和那蓝眼睛的少女撞上额头。
“噗，哈哈，你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她往后仰了仰身子，大概是刚吃过饭的缘故，嘴里吐出的气儿是红烧腰花味儿的。
这一下子就让历谷涛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仿佛在‘咕咕’的叫。
“明明是你先吓我一跳好不好。”
“我看你可没被吓到。”莫雪遥撇了撇嘴，“怎么，来找我的吗？”
“哈？”
“那你干嘛在我家水果店附近晃悠啊？”
“……”历谷涛一阵无言，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晚饭吃了没？”
又一个十分寻常的问题丢在了厉谷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寒暄的客套。
“还没……”
“哦！”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待会儿再吃吧，现在面馆里都是人，挤死了。”
“我就不能去别处吃吗……”
“这会儿可是饭点，哪里都挤啊，吃的人少的地方你敢去嘛？”
莫雪遥眨了眨那双宝石般的蓝色眸子：“要不先去我家水果店吃点水果？”
“呃，不用了，我只想吃正餐……”厉谷涛摆了摆手，就见莫雪遥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裙子里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来，从小饼干到小蛋糕，不一而足。
她试探着，先是将一只手指轻轻搭在了他肩头，继而将整个手掌放了上去，最后干脆架上了整条胳膊，显得亲昵无比，却丝毫没有情侣的感觉。
厉谷涛有些不知所措地接住了一大堆零食，还有几包砸进了积雪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今天下雪，你有没有堆雪人啊？我在学校里可是堆了一个超大的雪人嗷！”莫雪遥夸张地比画道，语气中带着几许遗憾，“虽然让人帮忙拍下来了，不过照片还没洗出来，没法看啊，唉。”
“小遥，你不会忘了我是在东北长大的吧……”
“哦？对哦，你小时候早就玩腻了，啧，但是在南方见到雪，不应该兴奋一点嘛！”
厉谷涛那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她而止不住地昂扬了起来。
许多人都变了，莫雪遥的变化最多，但在他看来，她才是完全没变的那个。
——依旧如以前一样乐天，洒脱，单纯且容易知足。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昏沉的，飘着雪的天空，忽然就笑了。
“我靠，那么久了，你还是笑得那么猥琐啊。”
“你他妈……哪有！”
厉谷涛立马矢口否认。
莫雪遥弯腰把掉雪里的那几包零食捡起来，又塞回到自己裙子的口袋里了。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等厉谷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和她站在一间有着明亮落地窗的店铺前。
再抬头一看，这哪是什么店铺，分明就是一间工作室。
“来来来。”她扭头朝他招了招手，当先推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角落里堆成小山似的黄酒坛子。
店里摆了几张沙发和茶几，风格都不统一，像是去二手市场淘了最便宜的几种，也不管互相之间搭不搭…
三个个头发很短，几乎接近光头的男人正站在门口聊着，见莫雪遥走进来，就大笑着打了声招呼：“哟！小遥！今天来练习吗？”
“不啊，我就是来坐一会儿……唔你们这儿搞成小酒馆啦？还不错嘛。”
“哈哈，就是给一些以前认识的老板一个谈事儿的场合，今天就来了两位老板，他们就在那边角落里谈生意呢。”
“艺术创作搞得怎么样了？”
武小平立马就严肃了起来：“我们现在打算学习做游戏，因为我们决定这才是未来最长久的艺术，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进去玩，多好！”
“……你们会做吗？”
“咳，最近都在自学编程和美术，还好能靠卖酒赚点外快……”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陷进了一个虽然破旧但却足够柔软的小沙发里：“那，我也来照顾下你们的生意咯，来温两碗黄酒吧？”
“没事儿，不收钱。”
“那不行，做生意就得收钱嘛，黄酒还得成本啊。”
“……那行。”武小平也不推辞，“那茴香豆和水煮的鸡胸肉就算我送你的，别客气哈，不然就是看不起兄弟几个。”
“噫，水煮鸡胸肉，那是什么，能吃吗？”
“没问题的！现做！控干水，然后你想要番茄酱或者孜然椒盐啥的都可以往里面撒，哈哈，咱们想了不少简单的小菜，不用厨房也能做，方便！”
“啊，那我就尝尝吧……”莫雪遥歪头看向了厉谷涛，“阿涛，坐啊，待会儿你多吃点，其实我是吃饱了的……”
“哦哦……”厉谷涛赶忙坐了下来，似乎因为这几位气场很足的前小混混而感到有些紧张。
“安心安心，他们都很好说话的！”
“……”厉谷涛分明看到有人脸上带这个狰狞的刀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起来，他本来就只是单纯的路过，却没想到被莫雪遥请了进来喝酒。
不过坐在这明亮的屋里，欣赏着落地窗外的雪景，竟然意外的让他感觉很不错，心情都随之而平静了下来。
温热的黄酒和下酒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莫雪遥嘟着嘴，已经看了好久的窗外。
一直等到厉谷涛夹起一块水煮的鸡胸肉蘸了蘸孜然。
“喂，你最近有没有联系小明那家伙啊。”
“他咋了。”厉谷涛才刚喝了一口酒，脸上就开始泛红了。
“感觉好像变了很多，人也胖了不少，都不像他了。”
“啊——大概是太早的进入社会，感受到社会的压力了吧。”
“毕竟他今年才刚刚成年吧？”
“是啊。”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现在好多了。”
“吵架了？”
“咳……！！”厉谷涛用力咳嗽了一声，脸上有些难言的尴尬，“你怎么知道？”
“切，白痴都看得出来，怎么，林蕙蕙刁难你了还是咋的了？”
“呃——可能是我无意说了一句有点过分的话吧……但也是她先要吵架的啊。”
“情侣之间就没有不吵架的嘛？”莫雪遥依旧托着腮帮。
“大概……没有？这就是磨合嘛。”
“那你知道是磨合还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干嘛？”
“咳！”
“小心回去的时候她说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噢！”莫雪遥打趣着调侃道。
“靠，你小子也算……呃，啊——”
“没事没事，干嘛戛然而止的，不难受吗？”
厉谷涛摇了摇头：“只有小遥你没变啊。”
“屁话，我都变那么多了好吧，以前的时候，我还是……你们还以为我是男的呢！”
“哈哈哈——你也真是够能装的，咱们都没发现啊。”
莫雪遥抿着嘴轻笑了一下。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呢。
莫雪遥伸手拍了拍厉谷涛的肩膀：“你也快毕业了吧？”
“是啊，最近在实习……”
厉谷涛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连职高的高考都考不上。
也就是通过高考上专科都没希望，这才被安排到了提前实习的班里，实习时间为期一年。
“哪里上班？”
“咳，哈哈，就在超市里，一个月工资两三百。”
“这么低啊。”
“毕竟只是实习。”厉谷涛搓了搓手，“我其实有点迷茫，难道我以后就一直在超市工作吗？感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啊，我那专业又和没学似的。”
“那有什么，你还年轻，怕什么啊。”
“我就是感觉高中白读了，你看小明没读高中，和我干的活也差不多。”
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说不上安慰的话来了。
对于她而言，那确实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总之，如果心情不好了，就来这找我吃酒吧！”
她刚准备将搭在厉谷涛肩头的手收回去，就感觉一阵汗毛倒竖。
她和厉谷涛忽然一起扭头看向窗外，就见在那雪中，有两位撑着伞的女孩儿。
她们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是林蕙蕙和李婉言……
厉谷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站起来干嘛，我也来喝点嘛。”林蕙蕙眯起了眼睛。
“啊！呃——你来干嘛？”
“你……”林蕙蕙用力跺了跺脚，脸上写满了委屈，“你要分……”
“没有，我没有……”
“快去——”莫雪遥压低声音推了推他，“快去抱住她啦，发什么楞啊？”
“啊——啊！”
厉谷涛被莫雪遥猛地推了过去，和林蕙蕙撞在了一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