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时兴起
（一）
时间倒拨回考完试后的那一天。
考试那两天发烧的茶离，今天才有所好转，按照和学校约定好的时间，在清晨出了门。
两天一直躺在床上，这一天出门，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的潮湿空气，摸了摸自己那仍旧微微发烫的额头。
由于其他人考试的时候自己生病在家，所以她今天是来参加补考的。
虽然说学校给了方便，但毕竟是全市那么多高中一起进行的统考，所以不能像正常考试一样拖两天那么久，必须在今天把所有科目全部考完。
为此可能要考到晚上八九点钟去。
穿着牛仔裤的茶离将右腿架在了左腿上，握着拳撑着自己的腮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泥土的芬芳。
——似乎只有在雨天，才会格外明显。
从公交车上下来，雨几乎停了，零星点点的，与其说是毛毛雨，不如说更像是雾。
茶离就在雾中穿行。
刚理过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这差点摸到肩头的短发在她的轻轻拨弄下也变得有些凌乱，倒是平添出几分飒爽不羁的美来。
跑进教学楼里，她拍了拍自己牛仔上衣上的雨珠，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正从楼上走下来，嘴唇就像是涂了口红似的无比润泽。
“小雪？”茶离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然后打趣着问道，“你也发烧了？”
“没有哦。”
“那你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来考试。”
“嗯？”茶离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忽地笑了起来，像是落在竹子上的水珠一样清脆，“你来做理科那部分的试卷？”
雪先生一点也没有诧异茶离竟然猜到了他来做什么，只是咧开嘴点了点头：“正是。”
“理科卷子哦。”她轻笑着走上前，将手臂搭在了雪先生的肩膀上，“一起考怎么样？”
“哦？”
“正好我平时其实也有自学——就像小雪你一样。”
雪先生没有问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待在文科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要试验一下成果吗。”
“当然咯，正好，和你一起。”
“好。”
……
（二）
事实上，叶雯在听到茶离也要和雪先生一样考理科卷子的时候，她是格外诧异的。
因为茶离虽然算是班级里成绩不错的学生，但平时在学校的总排名中也就是前二十的样子，这放到整座城市里，还要和其他重高学生比的话，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再加上本身不是学理的，一旦考得不好，今年的成绩单恐怕不会很好看。
可再三确认后，她还是坚持这么考，最终被叶雯上报给了教导主任后，才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今天安静的雨空高中，一间教室被作为了二人的考场。
一人坐在最前面，一人坐在最后面，依旧是有两位老师监考——有一位甚至还是来自杭州二高的老师。
连续考到了晚上八点，才终于全部结束。
这还是因为只有俩人，做完后可以提前交卷，才那么迅速的。
提前交卷，也是为了中途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考完了，茶离你觉得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茶离回答得倒是气定神闲，反而显得叶雯有些紧张了。
“为什么突然要考理科的卷子呀？”
“一时兴起吧。”茶离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然地看向了雪先生，“小雪，今天晚上去喝茶吗？”
“深夜茶摊？”
“嗯！有一家店，就在附近，有茶，有小菜。”
“还有今天的雨。”
“那是喝茶最好的底料。”
“走。”雪先生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半夜的还去喝什么茶啊，喂喂，早点回家，听到没有！”叶雯追在俩人后面，担心地大喊道。
“知道啦阿雯！”茶离扭过头，爽朗地摆了摆手。
很显然，虽然知道了，但她根本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
（三）
茶离说的茶摊在半山的山脚下再往上一点。
大概就是山腰不到的位置吧。
茶摊并非是半夜在开门，而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营业。
白天的时候是一对老夫妻，晚上的时候则是一对父子组合。
年轻的那个大概才刚成年，年长的那个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眼前的道路是长长的斜坡，但茶摊却是平平稳稳的，没有任何倾斜，只是有一小部分比眼前的地势要稍低一些而已。
就像是嵌入了地中一般。
简陋的小茶摊并不是很防风，好在一直有个炉子烧着，倒也算不上冷。
夜晚的雨有些漆黑，但在白炽灯下却依旧清澈。
“如果是山里的雨，就可以接些来煮茶了。”雪先生看着正在沏茶的年轻人，自言自语地笑道。
“下次去山里喝。”茶离抓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把玩了起来。
“除了清茶，还要些什么？”中年男人将两杯茶捧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
他的眼睛很小，弯得如同月牙，无时不刻让人感觉像是在笑。
“茶叶蛋，来一个吧。”茶离看向了那正在冒着热气的铝锅。
“都有些什么？”
“一些小菜和点心，黄金糕、茶叶蛋、冷吃汤圆、糯米年糕、炸米糕、炸粽子、卤狗肉，还有些零食，京果、开心果、白果……”
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报起了菜单，雪先生也同样一点也不着急地听他说完，这才在其中挑了几样。
“小伙子记性可真好。”他有些惊讶。
“只是记住了自己想吃的而已。”雪先生谦虚地笑了笑。
很快，卤好的狗肉就被送了上来，骨头已被剃去，只剩下肥瘦相间的肉。
“狗是人类的朋友。”茶离忽然正色道。
雪先生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语气带着几分故意表现出来的天真：“朋友，好吃。”
“味道怎么样？”
“不错。”
“我尝尝——”
清冽的雨将街道上的灯光拖出了模糊的光圈，将街道照出了几许昏暗的轮廓。
雨珠顺着斜坡往下滚落，就像是一条新生的溪流，发出轻微的水声。
午夜的茶摊，没有什么客人上门，茶离与雪先生独享着属于二人的悠然与宁静。
……
（四）
“喂喂喂？听得见听得见吗？”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了花银银困倦的声音，好像还没起床的样子。
“你猜？”
“噫？嗯……？小遥遥？”
“没错！是我！”
“这是谁的电话啊？”
“是我的！副校长送了我一部手机，然后校长又送了我一张电话卡，这个就是我的号码了，记得存一下啊！！”
“唔姆……”电话那头，传来了花银银翻身的声音，“呼——有这么兴奋吗？”
“当然啦！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嗯嗯……你的喜悦我收到了啦。”花银银的回答却很敷衍。
“啧，总之，我有手机啦，以后可以手机联系！”
“好——我会存起来的——”她把声音拖得很长，那边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让我再睡会儿嘛……”
“切，好了好了，那我挂了，对了，顺带一提，我给市内的号码打电话是免费的！”
“好好好，知道了……”
“啧。”莫雪遥挂断了电话，虽然多少有些扫兴，但那股兴奋劲却依旧还在。
她轻哼着小曲儿，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肉乎乎的大腿一刻不停地抖着。
除了花银银的号码之外，她还有记王佳乐的。
就在家校联系本的最后一页。
“嘟——嘟——”
响了没几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那边王佳乐的声音倒是很精神。
“喂？谁呀？”
“是我！”
“嗯——小遥？”
“没错！”
“诶，这个号码是你的吗？”
“对，我有新手机啦，然后这个是我的号码，记得保存一下啊！”
“哇——”电话十分忠实地将王佳乐的语气完整地传达了过来，“真的呀？新手机？不会是副校长送的？咦，等等，你真的考到总排名前十啦？”
“没错！”
“哇诶！怎么样怎么样，送你的手机好不好看？是什么样？”
莫雪遥把放在耳朵上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凑回了耳边接着说道：“是桃红色的，就是有点粉粉的，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吧，但确实挺好看的，然后是一台翻盖机！”
“诶，真的是翻盖机呢！”
“是吧是吧。”
“翻盖机很不错吧？”
“嗯嗯！”
正聊着，电话忽然挂断了，几秒钟后，王佳乐那边打了过来。
“噗，我不小心把盖子合上了，然后就挂掉了……”
“哦哦，原来关上盖子就会挂掉吗？”
“没……”王佳乐的话还没说完，莫雪遥就把盖子给合上了，然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重新拨了回去。
“小遥呀。”
“噗，我就是想试试，忘了还在打电话了……”
“没在打电话也试不了嘛——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呀！”
“没问题啊。”
“要不要一起去买手机挂饰？我正想换一种挂饰，换一种心情呢。”
“可以啊！”
“好~！明天一起去买吧！”
“没问题！”
“不过别一次性挂太多，那样手机会很重的，放口袋里还不方便……”
“我打算就挂一个——嗯，最好是夜光的？这样晚上也能飞快地找到手机。”
“诶？这个想法不错呢，到时候去找找看吧？”
“嗯！”
“那约定好啦，就明天？”
“好！明天在哪里见？”
“要不就在和平广场这里吧，这里有个大商场呢。”
“好——”
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顿时就感觉快乐也翻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