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端午
（一）
倘若屈原没有跳江，或许粽子也依旧会以另一种形式流传下来。
只不过可能没有了节日赋予它更多的意义，也不会特意在一个名为端午的日子里想到它的名字。
也正因为有这么一个节日，所以今天中午食堂有一个窗口可以领取粽子，三种口味为一份，但领取者却寥寥。
倒不一定是不好吃，也有可能是懒得剥粽叶。
莫雪遥要了一份，端着盘子飞快跑到了在水池旁剥粽叶的李婉言身边：“婉言！你正好在剥啊！顺便帮我剥一下呗？”
“小遥遥那是什么棒读的语气嘛……”花银银都有些无奈了。
“要你管！”莫雪遥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雨空高中的粽子似乎并非是从外面买的——或者就算是外面买的，也是手工包的，因为粽子的大小和形状都不是很平均，看起来明显要比流水线生产的粽子粗糙不少。
“是红豆粽子……”王佳乐往这边瞧了一眼，“甜的？”
“好像不是，只是加了红豆而已，很好吃的啊，红豆粽子，啊，果然，里面有板栗的！还有一大块瘦肉！”莫雪遥满脸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好久没吃粽子了呢。”
“小遥遥那么喜欢吃粽子吗？”
“还好啦，只是难得没吃了有点怀念而已，不过小时候都是普通大米里面掺一点糯米，不像现在这种全部都是由糯米做成的。”
“因为那时候糯米比较贵？”
“嗯……大概。”
……
（二）
在莫雪遥的记忆里，端午这一天似乎每次都是大晴天。
今天也不例外，学校的保安大叔正捧着一桶雄黄粉末往学校墙根和花坛处撒着，有些刺激的味道让人靠近后就会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叔，这是干嘛啊？”正朝实验楼走去的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驱虫驱蛇！昨天晚上我就在学校里打死一只嘞！这种时候啊，经常有被蛇咬的！”
“啊……教学楼里应该没有吧？”
“一般没有，别靠近草丛就行。”大叔面朝着另一边，打了个喷嚏，又继续撒起了雄黄粉。
莫雪遥刚走进实验楼里，楼梯间就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就见刚上楼的王佳乐她们又火急火燎地跑了下来。
“干嘛呢？”
“哎呀，小遥遥你忘啦？“花银银放慢了脚步，“今天中午是要拍毕业照的来着啊！”
“哈？毕业照？”
“嗯，今天中午要举行成人礼，高三都要参加。”墨竹莜咕哝道，“要不是我想起来，等下恐怕就得是班长跑过来喊我们咯。”
“啊……是今天吗？”
“是呀。”
“好快啊。”
“快点快点，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好多人都往操场上聚集过去了。”花银银用双手抵着莫雪遥的身子，让她朝着外面走去。
……
（三）
头顶的阳光很猛烈，高三学生们在操场上排好队伍，高一高二的学生有不少过来围观。
还有人趴在教室的窗口或者外面的走廊朝操场上望，似乎感到格外新奇的样子。
其实就算是到了快高考的时间，也有不少同学是还没有真正成年的。
但成人礼这种东西嘛，一般也就是按照大多数人来计算，不可能故意去照顾少数人的。
而成人礼本身，也是高三学生的一种仪式嘛。
就和前两年莫雪遥所看到的一样，平时在教室里不怎么出来的高三学生们，这段时间集体出现在操场的时间会增多不少。
今天毕竟是成人礼，所以出现在主席台上的不再是副校长，而是校长莫空。
他在台上几乎从来不拿演讲稿，平时比较凌乱的胡子今天也被修得整整齐齐，炎热的夏日，他也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同学们，十八年很快，而人这一生，其实也没有多少个十八年，过了今天的成人礼，就意味着你们距离走进社会更近了一步，作为大人，就不能再像孩子那般自由，因为社会会将诸多约束施加在你们身上……”
莫雪遥被太阳晒得额头直冒汗，叶雯咳嗽了两声，悄悄让二班同学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样可以让前面部分学生站在树荫下了。
虽然照顾不到所有人，但最起码个头比较矮的莫雪遥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不然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平时说话向来不多的莫空，今天也难得多说了几句。
“分别的日子在即，希望各位同学珍惜最后的时光吧，真心的希望各位，不会因为没考到理想的成绩而复读，复读的时候，并不是和正常高三学生一起上课的，看着身边朋友毕业升学，自己还留在原地，身边没有朋友的感觉可并不好受，好了，太阳很大，请各班按次序尽快拍完毕业照，各班主任注意不要让学生中暑了。“莫空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捏着话筒走下了主席台。
学生们都松了口气，而后又有些兴奋了起来。
因为接下来就要拍毕业照了。
这是对高中生活最重要的纪念了。
或许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再回头看照片里的人时，才能重新想起那已经模糊了的身影吧。
……
（四）
“我们班的同学，先跟我去拍半身照，等下我们再回来拍集体的毕业照，大头照是要放在准考证上的，还有毕业证书以及其他的资料里都会有，所以，男生，去洗把脸，把自己弄干净点，女孩子把头发扎好，梳理整齐，一定要把额头露出来……”叶雯双手叉腰，看向了几个最不符合规范的学生，“陈程！你赶紧给我把额头露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拉你到校门口理发店给你剃个平头！小惜，我等下借你一个黑色的发箍，你也把额头露出来哦。”
“啧。”陈程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将刘海分到了两边。
黄语惜乖乖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阿雯，还有发箍吗！”花银银在原地跳了跳，夏季校服对她而言太过单薄，简单的动作也能展现出十足的弹性来，让旁边几个其他班级的男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的，需要发箍的到我这儿来，发夹也有——！”叶雯坐在了花坛底下，朝着自己班的学生们招呼了起来。
“婉言——帮我梳一下？”莫雪遥把自己的头发解开，在人群里飞快地找到了李婉言，“啊，等等，我先洗个脸好了……刚才站在那出了一头的汗。”
“嗯。”
“小遥，我有带洗面奶哦，你要用吗？”
“诶？好啊。”
“等下，我去楼上拿。”王佳乐说着，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教学楼跑去。
……
（五）
学生们按照学号排好了队，女孩子们在排队的时候，也仍旧会忍不住拿出镜子照上两眼。
被叫到名字的学生走到那绿色的幕布前面，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戴着鸭舌帽的摄影师就会稍微调整一下角度，随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的亮起，照片就拍好了，之后会从三张里面选一张作为正式的半身照。
“张雨萌。”
“到、到……”
“在椅子上坐好，下一个，莫雪遥准备。”
“到了！”莫雪遥赶紧走了上去，站在等待线的后面。
在她前面拍照的张雨萌看起来稍显紧张，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重新将双手放在双腿上，坐直身子。
“好了。”
“莫雪遥，下一个，唐思诗准备。”
“来了。”
“咔嚓。”
“刚才眨眼了，重新拍。”摄影师看了一眼数码相机上的照片。
“唔……”
“咔嚓。”
“嗯，这次好了。”
“唐思诗，下一个，王佳乐准备……”
“来啦来啦~”
……
（六）
拍好半身照的学生们，重新在操场上集合，头顶的太阳一点也没有要躲到云层后面去的意思，反而照得更加猛烈了。
莫雪遥热得又去洗了把脸，拿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呼，还没到我们班吗？”
“快啦，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王佳乐正用使劲擦着脸颊，“为什么不能去多媒体教室拍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能把后面的教学楼也一起拍进去？”
“呃——嗯——有可能？”
“二班的同学都过来啦！准备拍合照啦！女孩子在前面，男孩子在后面，按照身高来排！”
莫雪遥毫无疑问是属于站在第一排的那个，个子高些的李婉言则站在了她身后的架子上。
这架子就像楼梯一样，一级一级的，个子最高的，要站在最后面那一级。
“先拍一个正式的，然后拍一个搞怪的哦，正式的时候大家正经点不要笑，搞怪的大家可以做些有趣的动作。”叶雯朝着摄影师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可以开始了。
“坐在前面的几位老师稍微挪一下位置，再往中间一点。”
摄影师看了一眼画面，往中间比划了一下。
“那位男老师就站在学生中间吧，对，站在那位蓝眼睛的女生旁边。”
于是秋易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莫雪遥身旁。
“椅子拿出去，不要占地方。”
拍毕业照的时候，除了班主任以外，其他所有的任课老师也会过来一起合影。
叶雯和王浅语这两个关系最好的坐在一块儿，数学老师则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她身边是教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历史和政治老师并排站着，秋易一个人被塞在女生堆里。
——其实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不用出现在毕业照里的，毕竟高三可没有艺术课呢……
莫雪遥还没来得及细想，摄影师就已经引导着学生们喊了起来：“茄——”
“茄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