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剧场版 毕业旅行 第1章.虞姝偷偷写的歌
十一号，雨空高中的所有学生终于全部放假了。
热闹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许多。
大门紧闭着，就连旁边的小门也上了锁，保安大叔正和学校小卖部的老板坐在那棵大樱花树下，闲聊着人生种种。
莫雪遥是独自来的，她刚站在门口，向保安大叔招了招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卡车发动机的噪音。
卡车并非路过，它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她扭过头，看见从那辆在农村里被叫做大拖拉机的卡车上跳下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他没穿雨空高中的校服，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杨言开？”
“啊，莫雪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毕业旅行嘛，我在这里等大家集合。”
“去哪儿？”
“日本。”
“那不应该直接去机场吗？”
“一起打车便宜点啦。”莫雪遥歪着头好奇地看向他，“你过来干嘛？”
“哈哈，我来种树！”
“哈？”
莫雪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车斗上，那是两株用麻绳捆着的树苗，开车的人和杨言开有几分相似，也是黑而粗糙的皮肤，嘴唇有些干裂，脸上的几道皱纹像是山谷的沟壑一样深。
“这我爸。”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杨言开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好。”后者似乎比杨言开还腼膜些，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跳下车，几步就又跳进车斗里，然后把树苗搬给在旁边等着的杨言开。
大概是提前打过招呼，当杨言开站在门口冲保安挥手的时候，后者就遥控着打开了大门。
“我帮你搬一株进去吧？你想种在哪里？”
“之前和阿雯说过呃，等下应该会有老师来告诉我种哪的。”
“那就先搬进去？”
“对……呃……小心点。”
“会坏？”
“倒不是，就是，可能有点重。”
“切，不就是树苗嘛，再重能重到哪里去啊？”莫雪遥说着，十分随意地捏起树苗就想把它拎着走，但却没想到手下一滑，差点没抓住，愣是用上了另一只手才将它抓稳。
“哈哈，有点重吧？”
“呃……感觉像是拎着一袋大米……”
“小姑娘，我来吧。”
“没事没事，我来吧，这样到时候还可以说这棵树当年还是树苗的时候是我拎进去的呢！”莫雪遥扬起脑袋，看向杨言开的父亲，“叔叔，帮我看一下行李哦，我马上就回来！”
“走。”杨言开直接把树苗扛在肩头，脚步轻快地跑进学校。
和小店老板一起聊天的保安大叔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哟，真搬来了啊？”
“毕业了啊！”
“哈哈，小姑娘，你也来帮忙，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莫雪遥咬着牙，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下子泄了力。
她跟着脚步轻松的杨言开一路走到了操场，因为没有学生，所以今天的操场显得格外空旷。
只有一个人站在主席台上，望着这空旷的操场，似乎也不觉得头顶的艳阳有多热。
当他看到把树苗搬到操场上来的二人时，那雕塑般的身子才终于动了一下。
“你们两个，就是说要在学校种树的学生吗？”他中气十足地大喊道。
杨言开也用他那大嗓门高声回应：“对——！！”
于是他就走下了主席台，朝着他们走来。
莫雪遥终于看清了对方是谁——
“副校长好！”杨言开十分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没错，是副校长，就是那个因为总是要求学生们减少假期额外上课，还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逼着人读书’所以在学校里风评很差的副校长。
莫雪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讨厌他，觉得他腐朽、古板，已经跟不上时代，但后来，因为一些事，也对他有了几许改观。
说不上喜欢，但也能理解。
每一个人都是复杂的，副校长也一样。
属于人的七情六欲他也自然都有，有虚荣，也有作为教育工作者的负责，时常严厉，却也还是让莫雪遥恨不起来呢。
旁边的杨言开看起来好像也不讨厌他，笑着问道：“副校长，我们应该种在哪里？”
“你们跟我过来。”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莫雪遥手里的树苗，“我来拿这株吧。”
她犹豫了一下，没再逞强，因为确实有些累了。
副校长和杨言开一样，就这么直接把树苗扛在了肩膀上，在路过器材室的时候，还将门口那把铲子也一并扛上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把自己身上干净衣服弄脏，只是一边走，一边乐呵呵地笑：“怎么突然想到要种树啊？”
“留个纪念嘛。”杨言开答。
“就这吧。”他笑了笑，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停在了一块空着的草坪旁，这旁边连灌木丛都没有，只在不远处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榕树。
“好！”
“我来挖，等下你把我这草坪给挖坏了。”副校长拿着铁锹，用脚轻轻一踩，就挖下一块土皮，看起来十分熟练。
莫雪遥才发现他今天没穿平日经常穿的皮鞋，而是穿着一双有些年头的绿色解放鞋。
两个土坑很快就被挖好，虽是清晨，但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杨言开赶忙把两株树苗抱进去，拿起副校长放在旁边的铁锹，把土往回填平。
副校长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莫雪遥，和蔼地笑道：“这次考试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吧？”莫雪遥回答得挺自信。
“应该能考上。”杨言开则不太确定，“呃，反正总能考上一所的，我全都报了农业类的专业。”
“农业？呵呵……”副校长只是笑，没有做任何评价，他抬起头，指着那棵占了不少地的老榕树，“那棵树，就是我种的。”
“刚来任职的时候种下的吗？”
“倒也不是。”他摸了摸口袋，却什么也没摸出来，一时间好像卡壳了一样，仿佛不知道说什么了。
旁边的杨言开十分顺手地递去一根烟，后者一愣，然后干笑了两声，也没拒绝，但也没叼在嘴里，只是挂在耳朵上：“哈……那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种下的。”
“副校长那时候高中毕业？那时候应该还是女子高中吧？”
“我是那一年的意外。“他摸了摸嘴唇，“莫空，也就是现任校长……的父亲，把我从饥寒交迫中救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七八个小伙，后来他就一直养着我们，本来我们在他的安排下读完小学、初中，要么去工作，要么就考上新的高中，但那时候，我在自己考上的高中里和人打架，要被退学了，他就让我来这里上学。”
“可不都是女生吗？其他女生同意吗？家长同意吗？”
“所以我当时在这里挂了个学籍，然后独自在一间仓库里上学，专门有几位和他关系特别好的老师给我上课，虽然在学校里，但我很少出去呵，那时候这里可没那么漂亮，没有这么大的操场，只是有块总是长杂草的空地……”副校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但他很快就把话题收了回来，“再过十几年，几十年，你们种下的树，也会绿树成荫，陪伴一代又一代的人。”
“听起来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伟大了……”莫雪遥咂了咂嘴，“副校长，你很喜欢这所学校吧？”
“哈哈……”他却是不答，只是笑。
……
树已种下，副校长和杨言开都已离开。
莫雪遥等待着的大家也陆陆续续地到了门口。
王佳乐是今天第一个到的，她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带轮子的行李箱被拖得哗啦啦作响，她急匆匆地跑到了莫雪遥身前，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喊道：“小遥小遥！！！”
“怎么了呀，这么着急？”
“呼……给你看一个东西。“说着，她拿出一张草稿纸，上面是她特有的，小如米虫般的字迹。
“呃……散落的拨片，丢弃的纸屑……这什么？歌词吗？乐乐写的？”
“不是！是我抄来的，昨天整理乐队教室的东西翻到的啦！”
“啊！对哦，乐队教室好多东西我们都还没带回去呢？”
“没事没事，等我们回来了再整理嘛，重要的是这个！这是写在一个歌词本上的，那个歌词本上写着姝儿的名字，平时我也看她在用的！”
“咦？”
“是她写给我们的歌哦！”
“喔好厉害，连五线谱都画上了，曲子都谱好了吗？”
“嗯！”
“就是有些伤感啊，呃……”
“所以啦，我就是想，我们给她改一改旋律，中间加几段。”
“然后呢？”
“你想呀，姝儿写这首歌肯定要唱给我们听的吧？总不可能就这么放着吧？毕竟看起来准备了好久呢，我当时翻的时候，有十几页草稿了呢！”
“是哦。”
“所以，我们在她唱到一半，很伤心的时候，再把我们添的歌词唱进去，给她一个惊喜！”
“噫，她想给我们惊喜，现在反倒变成我们给她惊喜了吗？”
“嗯！不觉得很有趣嘛！”
“所以应该写点鼓励她的歌词？嗯……对了，其他人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啦，昨天你们都走了，就我一个人在乐队教室呢，等下告诉银银她们吧！”
“好……对，让小雪也帮忙想。”
“嗯呀！”
“旋律倒是挺好听的……”莫雪遥忍不住轻轻哼了两声。
“待会儿小遥可别唱出声来呀，不然就会被姝儿发现了。”
“知道知道……我想想，加在末尾吗？等她唱完的时候，突然……再接上旋律？”
“好主意！”
“好吧，嗯……歌词、歌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