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作与战斗
人工异种一词首次提出的时间是2044年，那是在一年一度的科研部成果总结，由该部门的首席威豪森·冯·博雅塔提出，在整个对策局高层，行政宫领导人的视线下，展现了制造人造异种的思路与初步形成的轮廓。
那一次总结会上，威豪森毫无遮拦的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那是半成品的人造异种，衣衫褴褛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像是被关押的猛兽那般哀嚎，痛苦，哀伤，被锁链束缚，针管插穿身体各处。经了解，那名男孩不过12岁，在本该享受牛奶与面包的年龄，他每天被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实验。
威豪森得意地叙述了实验的过程，只需要将吞噬细胞塞进孩子的身体内，若是存活下来……总之，那位首席科研人员很快就遭到了弹劾，所有高层一致决定禁止如此疯狂的实验。
用威豪森的话来讲，人造异种只不过是实现令异种摆脱血肉的一个必要步骤，只有先造出人工异种，窥视到吞噬细胞更多的秘密，才有机会实现和平共处的伟大宏愿。
安染不能理解，他只记得自己就是那名亲手清理实验场，杀死数百名人造异种失败产物的执行官。
想到这里，安染心里松了口气，至少眼前女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只是似乎……
有另一个秘密？
犹豫了一会，他摆正了身子，不再在意对面那几个异种，严肃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那场实验清除计划的负责人就是我。”
“看来与我得到的情报无误，在执行官里你应该是最了解这件事情严重性的。”
女人拿出了一个褐色档案，将它摆在桌前，却没有拆开。
“我能够相信你吗？”她忽然问。
“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安染不解，说出实话。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们离开，身为执行官，遇到任何异种我都得履行这份义务。”
“你留不住我们。”
“你在赌，而代价很大。”安染若有所思般左顾右盼，最后目光看向了前台后方的门。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女人示弱的目的，作为异种，她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的面对一位殿堂，就好比警察与黑帮刽子手，除非走投无路，遭遇绝望境界的死亡威胁，否则两者不可能产生合作。
安染有些好奇，好奇花店首领口中的人造异种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轻声开口：
“这家咖啡店就是花店的据点之一吧？当然，这是我猜的，那股讨厌的气味挥之不去，你或许有全身而退的本事，但其他人可不一样了，你就不怕我回去后就组织一次讨伐？”
他扮演着一个自大且丑陋嘴脸的执行官，并非每一位执行官都是如此，相反大部分清廉公正，虽说个别人在处理异种事件上或多或少有些过激。
总之他就得扮演这样的执行官，好麻痹眼前花店的首领。
“代价确实很大。”女人微笑：“那为何不听听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安染没有再开口打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据我了解，那名首席科研员是被开除了，可不代表实验就会结束，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他在暗地里进行着那项实验？”
“从被逐出研究部开始，已经三年了。”
“如果是真的，你想借对策局的刀来对他进行清剿？”
“当然，如此没有人性的家伙远比我们异种可怕得多，你或许知道制造人工异种的过程，却不知道那些吞噬细胞……”
说到这，女人停顿了下，缓缓的将档案拆开。
“他每制造出一个人工异种，就需要一个吞噬之殇的成本，那么这些吞噬之殇哪来的呢？”
安染的目光飘忽不定，他完全明白了女人这些话的意思。
“当然是狩猎异种啦，狩猎一个异种，然后利用人类制造出被控制的人工异种，好来实现他的目的，其中的威胁比我们大得多，不是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安染拨弄着档案里的资料，最上面是一些关于近期实验室的照片，无数的培养皿里装载活生生的人类，有自愿的成年人，有无知的孩子，还有一些已经进行了融合，初步成型的人造异种。
显然这并不是个地下实验室，因为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铁栏窗，像是一个工厂。
照片下则是一些纸质文件。
经过粗略的翻阅，里面记载着该工厂的地点，以及威豪森团队成员的详细名单。
对此，安染有些意外。
“他与异种合作？”
“第三区最大的异种组织，‘字母’。”女人轻轻的推过来一张纸条，是一串电话号码。
安染瞥了眼没有立即收下，在心里短暂的震撼后，意识到这件事情严重性超过了自己的认知。
前科研部首席此时为字母组织服务，并且已经制造出了一大批的人工异种，就像操控着一批杀戮军团。
沉思许久，他抬起头，淡淡说道：
“这件事情没有合作的必要，我会汇报上去，尽可能的指定计划——前提是这不是陷阱，因此我们会花费些时间来验证其中的真伪。”
“随便你。”女人对此只是轻笑。
“但我还是好奇你所说的合作。”安染忽然说。
老实说，他嗅到的阴谋可不是一点两点，但就是说不出来，面对女人的笑容，他罕见的有些害怕。
因为不喜欢那种深处未知的漩涡，迫使他展现出了自己的急切。
“合作嘛……我们只是希望得到一些被承认的名分，为了实现未来的和平共处——虽然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
“知道就好。”安染谨慎的观察咖啡店里越来越多的异种们，收拾桌上的档案。
而外面的执行官们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不安的下车，死死盯紧。
“保持现状不好吗？这也是我们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若是你们乐意吞食腐尸，或者不露出马脚，不管是栽赃还是怎么的，如果无法证明你们杀过人，我们便装作看不见你们的存在。”
收拾完这些档案与照片后，安染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名代号为C的异种身上。
“毕竟我们最头疼的就是字母组织，这就是你合作带来的表示吗？”
女人没有说话，她微笑的脸没有一丝动摇，伴随着点头的动作，咖啡店的杀意迸发。
察觉到不对劲，那名字母组织的异种想要抽身逃离，顿时被花店组织成员们拦住。
他表情狰狞，吞噬细胞从右手蔓延，整个右手化为锋利的闸刀利刃，身体覆盖一层厚厚的漆黑铠甲。
已经明白这次花店与字母两大组织的合作是个陷阱，目的是要将他当做礼物送给执行官！
想明白了这一切，男人直冲外门，挥舞右臂的同时，朝着所有人咆哮。
他不想开口说话，那没有必要还会徒增体力的负担，因此整个围剿过程出奇平静。
只有桌子的撞击声，吞噬细胞间的碰撞以及男人粗喘的气息。
安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名SS级异种固然强大，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场地环境并不占据优势。
执行官们终于闯了进来，面对眼前的一幕感到迷茫，不知为何，打起来的不是安主任，而是一群异种。
一名执行官小跑而来，神色紧张，小声询问：
“主任没事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还有什么？”
安染瞥了他一眼。
执行官没有理解，无动于衷，只是看向了那个出乎意外强壮的男人。
这会儿其他执行官们也在一旁围观，并非为难。
身为精英执行官们，异种间的战斗见多了，这种情况下的处理方式往往是看热闹。
在保证这场战斗不会波及普通人的情况下，让他们一直打下去，消耗其体力，最后再一网打尽。
但这场战斗结束得非常诡异，上一秒还在碾压的花店成员们忽然落败，最后竟躺地不起。
如女人所预料那般，执行官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认为时机已到，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吞噬武。
望着躺地上横七竖八的异种，安染若有所思。
面对执行官的包围，粗喘气的男人朝向了女人，看着她的后背轻蔑而笑。
“许研倩，你最好祈祷我不会逃出去，否则整个‘花店’将不复存在。”
面对威胁，名为许研倩的女人对安染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的开口：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说完，她忽然又像个小恶魔那般偷笑，仿佛在细语说出一个恶作剧秘密。
“毕竟……不管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奈亚是否是人造异种，她一定还活着。”
“我知道她在哪，你的那个局长姐姐似乎对她情有独钟。”
安染没有理会这些话，而是朝着男人走去，对于眼前异种，处理得不能有一丝怠慢。
SS级的异种都不是善茬，何况还是字母组织首领的左膀右臂。
虽然殿堂执行官拥有独自处理SS级事件的能力，但往往并非独自一人，而是需要一整支训练有素的执行官队伍进行搭配。
面对执行官的架势，男人以夸张的跳跃方式跃起，如蜘蛛般爬在天花板，他眼球胀红发烫，右手的黑色利刀向下滴落吞噬细胞。
那就像是口水，吞噬细胞诉说着自己的饥饿。
几乎是一瞬间，他蹬起双腿，向最靠近外门的执行官扑去，执行官以吞噬武抵挡，那是灵活自如的长鞭，却无法阻挡恐怖的贯穿力量。
执行官被巨大的身体冲撞，顶飞到了咖啡店外，落在了人行道上，留下了一片尖叫声以及玻璃窗的碎片。
他昏厥了过去。
就在男人要有所行动时，安染终于上了。
这名殿堂执行官的出现令男人内心颤抖，因为那张古怪惨白的脸，就像从棺材里出来的死人，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却以稳健的步伐走来，明明没有任何的表情，却能够看出对死亡的漠视。
安染左手腕的手环开始倾泻黑色的液体，正如姐姐右手腕的手环那般开始变化。
这两个手环是配套的，是小时候母亲给两人的礼物，他们是注定要成为执行官的人。
那是一把足够威慑异种们视线的镰刀，诡异的黑色镰刀边缘是红色的血线，弥散死亡的气味。
这是他第一个吞噬武。
——【死神觅寻】
也是安染非常不喜欢的吞噬武，因此很少使用，他讨厌这种别致的构造，更倾向于姐姐的那种细剑。
因此他才会托情报科长给自己找到第二个吞噬武。
该兵器的吞噬之殇来自SS级的异种，代号【死神】，但这只是目前公开的情报。
此时面对SS级的异种，他还不至于蠢到拿新武器练手感。
“闪开！”
伴随着他一声大吼，执行官们立即闪开，反应慢的则趴地翻滚。
因为被镰刀震撼的缘故，男人迟迟未动，直到镰刀以无可躲避的角度劈来，切入那身漆黑铠甲。
还未等疼痛令男人崩溃，安染握柄钩旋，在那声迟到的咆哮声下跃起，躲过了发了疯似的攻击。
【死神觅寻】贪婪的吸收男人体内的吞噬细胞，这也是这把吞噬武最大的秘密。
安染从来都没有说出去，旁人也无从探寻，唯一的体会者也将带着这道秘密死去。
“不可能！”
男人大吼，瞪红的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笼罩着眼前的安染，他想要说什么，喉咙被狠狠踹上了一脚。
但来自【死神觅寻】的死亡并非真实，它会不断蚕食吞噬之殇滋生的吞噬细胞，令异种失去支撑身体行动的能力。
不管是吞噬之殇因为失去营养无法滋生细胞，还是吞噬细胞大量的损失，这都会令异种变得饥饿，狂暴，直到最后失去理智的吞噬化。
安染抽出了镰刀，而男人铠甲上切入的痕迹已经无法恢复，诡异的砍痕杀死着所有想要弥补漆黑铠甲空缺位置的吞噬细胞。
他已经有了半吞噬化的迹象，仿佛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男人不顾疼痛的扑来，右手的利刃不断挥舞，安染巧妙的闪避，没有用镰刀来抵挡。
因为他明白力气的悬殊，若是抵挡一定会震得全身麻痹，瞬间步入劣势的境界。
必须想办法拖住。
与那些S级的异种不一样，面对这个男人，他没法以过家家的形式处理，S与SS的差别虽然看起来只是多了个字母，但这样级别的差距使得两者的吞噬细胞大不相同。
男人的细胞同样非常诡异，虽然新滋生的吞噬细胞不断被镰刀痕迹杀死，可原本已经覆盖成型的细胞却未受到任何动摇。
相比之下，处于半吞噬化的情况下，男人会在失去理智之前进行最后的挣扎。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警鸣声。
等等——
忽然想到了什么，安染分心了，他看向了地面，又扭头看向了女人，却发现花店成员们全部失踪，不见了踪影。
其余的执行官们都被打昏，以较为舒服的姿势平躺。
男人并没有抓到安染分心的时机进行猛攻，因为他没有剩下过多的理智。
最后安染被逼到了角落，他靠着墙壁，待男人一剑刺来时，找准时机跪倒，一刀劈向了异种的双腿。
许久，周围安安静静的。
安染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档案，平静的目光瞥了眼这个异种，伸出手将其彻底推倒。
咖啡店一片狼藉，外面围观了许多人，包括赶到的执行员小队。
走出门外，亮出了自己的执行官证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哥！”
那是惊喜的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