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自食（七）
“没想到曾经的FACA首席博士，如今躲在这样阴暗偏僻的角落之中，不免有些唏嘘。”
许研倩似乎很熟悉虫巢的构造，她站在威豪森的面前，反而更像是一个领路人，两人穿过一条非常隐蔽的机关走廊，灯光不停的闪烁，角落里躲避着恶魔般的阴影。
“我以为你要永远的淡出这个世界了，但没有想到你终究是沉不住气。”
许研倩的神情突然变得淡漠，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扭曲，像是在水面上荡起的涟漪。
威豪森的步伐非常稳健，他的脸部逐渐僵硬起来，逐渐没有活人血色。
“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男人的声音逐渐尖锐。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浑浊，传播在空中没有留下一丝的余音。
“自从你把我那可悲的弟弟刺在了十字架上，我就发誓不要再看见你，沉淀的过往终究是难以取舍，作为背负命运扭转者，你早该死了，可非但如此，世界到处充斥着你的阴影。”
“在使命完成之前，我不会死去。”许研倩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冰霜。
“为了打开深渊，我做过最漫长的等待，祂如今苏醒在这世间，却流失了一切的记忆，在我编制计划时，你那愚昧的弟弟打乱了这一切。”
“它永远是如此，日复一日，在它那颗贪婪的心被填充之前，便不会停下脚步。”
“永远是如此？”许研倩看向了男人，在她的眼里，男人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
“它一直在寻找你，即便你再怎么隐藏，它终究会找到你，直到把你吞噬。它贪婪的想要吃掉一切，积攒力量，但它做不到，便只剩下了愚昧。”
“我以为……奈亚可以杀死它，然后吃掉它。”威豪森走到了一幅画前。
许研倩看了过去，那是一幅压抑的壁画，一片灰色的海域上，巨大的章鱼掀起巨浪。
“你为什么不能将它吞噬呢？”许研倩冷笑，她忽然用殇的语言说出了一个名字：
“修亚梅尔。”
伴随着殇之名被平静的说出，男人僵硬的身体狠狠倒在了地上，不一会，扭曲成了一滩黑色的肉体，这摊肉体开始蠕动，逐渐站立起来。
一只庞大臃肿的章鱼俯视着女人，它身后展开了诡异的蝙蝠翅膀，这是巨大的漆黑血红的章鱼，长着三对眼柄和带钩爪的触手，犹如神话中的克希拉。
名为修亚梅尔的殇就这样站立在许研倩面前，可她竟一点也不害怕。
“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修亚梅尔的声音像是在动荡的琴弦，空灵而又诡异。
“因为你已经被历史给埋没了，你不该就这样甘心的。”许研倩伸手轻轻抚摸章鱼，“你该吃掉它，将你弟弟的力量全部吞噬，由你篡夺真神的权柄。”
修亚梅尔笑了，它的笑声在整个虫巢回荡，那是一种包含了不屑，轻蔑，愤怒与悲哀的情绪，这种情绪已经沉寂了数百年，它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可现在依旧没有爆发，它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笑什么？”许研倩明知故问，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章鱼的三对眼睛。
“我没有弟弟那么愚昧，殇王的权柄由岂能是血亲互食能够篡夺的。”
它缓缓向后面挪了一步，无数的触手在挥舞，这是修亚梅尔一贯表达愤怒的行为。作为四百年前的一只原初之殇，它不像巴格沙斯那样听命眼前的女人。
“在很久以前，你的行为举止无一不赋予了狡诈，你欺骗了所有的殇之族，称血亲互食能够在殇王降临时保留意识，以来夺取殇王的权柄，但这并非如此，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了同族。”
修亚梅尔的三对金黄之眼死死的盯着女人，
“也才使得我与它反目为仇，但我不怪你，因为这是你的使命，你就该为了使命不择手段，这才是真正的你。”
许久，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修亚梅尔想要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出些什么，许研倩始终是面无表情，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可她的目光就像是寒霜。
“修亚梅尔。”
寂静的大厅里，灯光都要畏惧的角落，可怕的阴影几乎将大章鱼笼罩。
每次被女人说出殇之名时，修亚梅尔都要感到一种窒息感，作为殇，作为在人类面前如同邪神那般的存在，它居然不敢再与这个女人对视。
许研倩叹了一口气。
“你寄宿人类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记自己是殇了，你变得感性了，情绪与情感是力量，可对于殇而言，却是最懦弱的力量，是累赘。你逐渐在成为一个人类，这也是为什么异种永远无法超越半殇的极限，进化成真正的殇。”
许研倩的语气里是惋惜，可这一种卑怜的惋惜却让修亚梅尔听到了蔑视。
“因为异种是最无法摆脱情感的种族，他们身处人类与怪物之间，这种半人半怪物才是最渴望情感的，他们从小就比任何人表现得要感性，而你……”
许研倩朝着章鱼逼近，身后巨大的阴影也试图要将它吞噬。
“你竟会为了那个疯狂的弟弟，而质疑我的使命？在深渊打开，殇族回归之前，我仍然是你们的王，这个漫长的计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我死了。”
“在你的计划中，就是我和弟弟自相残杀对吗？”
“不，原本的计划，是堕天使实验最成功的结果。三个实验体其中一个女孩成为半殇，我再将她进化成殇，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许研倩的声音隐约有些的愤怒。
“不过你的弟弟太不安分了，既然一切是从它开始的，那么也从它结束吧。”
“我不会阻止你，因为我无法阻止你。”臃肿的章鱼想要驱散靠拢的阴影，用低沉的声音嘶吼，“但你真的会如愿吗？安欣可是成为了你最大的阻碍。”
“她不是阻碍。”
许研倩看着逐渐被黑暗埋没的章鱼，轻声地说：
“她和奈亚一样，都是关键，都是深渊……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大厅一片黑暗，空气中满是腐朽。
于城市的晦暗角落，大片的阴影窃窃私语。
“咯咯咯……修亚梅尔……笨拙的可悲章鱼，你这狼狈的样子可真是恶心极了。”
“巴格……沙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