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局中局
“所有未能在现实中实现、成为【历史】的可能性，都会化作这片空洞之地飘荡的残渣，如果说【冥府】是灵魂与生者的墓地，那么这里，就是【时间】的坟墓。”
听着耳旁突兀传来的平静女声，牧师小姐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转头望去。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有一道人影悄然浮现。
熟悉的声音、古井无波的冷静腔调，如星河般垂落的银色长发，甚至早已在古灵域重新见到过的精致绝美容颜，让少女露出了发自内心般笑意。
“痕，果然是你～”
说实话，薇莉丝最开始并没有想到【荒】的现身，竟然是【黄昏议会】给她和晓光精心设计的陷阱。
在出发迎战对方之前，牧师小姐对整起事件的前因后果有过很多次的复盘和推敲，甚至找西芙琳询问了这个【蛮荒之神】的情况，仔细讨论过其中细节。
薇莉丝知道罗迦必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亡灵，但也并不认为对方是抱着某种直观目的性而刻意接近她，毕竟连牧师小姐自己都无法提前判断、晓光会不会把那群亡灵魔法使尽数歼灭，又或者即使留下了活口，也未必就正好是罗迦·布兰卡。
除非那批亡灵的每一只个体身上都留有暗门，可以让身处外界的某位议员将神念投影下来将其操控，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承载神之意志这种事、也不是随便拉只阿猫阿狗就能做到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提前选定好了罗迦这个载体，并通过某种类似于预知未来的方式，提前布局将其送来自己身边，目的大概则是确认身份、情况，以便安排后续行动之类。
不过这件事还有不少逻辑怪异之处，那个罗迦背后的议员很可能并非一开始就联系上了她，甚至或许根本不知道有这么核心目的，直至今天早上自己和晓光离开队伍前往寻找【荒】，整个计划的最关键部分才在冥冥中受到触动，开始正式运转。
否则，之前晓光用【初始之火】净化其体内奴役契约、并建立一定程度关联的时候，就必然会发现问题所在。
当【荒】揭露底牌，“罗迦”现身召唤出那条亡灵巨蛇时，牧师小姐其实非常惊讶，她并不是什么全知全能可以提前预料到一切的始源之光，尤其对方的举动如此超乎常理，她当然没有过多准备。
因此牧师小姐选择通过最直接的战斗试探对方深浅，这才发现【黄昏议会】竟然给她们准备了个如此巨大“惊喜”，神明级的议员跟不要钱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形成合围之势。
这场伏击的出现的确超出了薇莉丝预料之外，也一度带给她不少压力，但战斗到后期，其实她已经暗中控制住局势，并在有意进行操盘了。
而其中关键，就在于那道将小龙娘突然传送走的银色华光，它将薇莉丝的被动、瞬间化作了主动。
神级空间传送，是独属于【空间】法则的权能，这种法则作为世间独一无二的至高主神级概念，在薇莉丝所知中唯小空和痕拥有，而前者身在古灵域，更不可能伙同黄昏议会来对付她，那么剩下的唯一答案就很清晰了。
大概连【荒】和罗迦背后那位议员也没想到吧，那道闪现于晓光身后的银光只不过空有花架子，并不具备真正的空间传送效果，其实是牧师小姐自己在察觉到那种气息后，主动配合着用契约将小龙娘收了回去，营造出她被传送走的假象。
这便是默契，薇莉丝虽然能通过前因后果猜测当时出手的大概率就是痕，猜出她的目的，但实际上并无任何真正凭借。
很显然，当时那种情况下痕无法以任何方式与薇莉丝直接沟通，但她相信牧师小姐能瞬间洞悉自己想要传达的意图，因而选择在出手时放了水，假若薇莉丝没有立刻配合，那么这一举动大概立刻便会让她在其他议员面前露馅吧。
反之，也是同样的道理。
正因为互相信任、互相了解、她们才能在如此极限的情况下联手做出这份局，二者同时担负了对方背后的巨大风险，就像薇莉丝明知被那巨蛇吞下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依旧选择相信痕不会害她，而主动假装不敌一般。
现在看来，果然一切都如预想那般，痕是故意将她引导来到这里的。
薇莉丝能感觉到，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痕只是一个残影，或者说、后者提前用某种特殊方法、将来自过去的残像留在了这名为【时空乱流】的地方，而触发的关键、恐怕便是她牧师小姐亲自来到这里吧。
她的本体很显然依旧处于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而且从之前其不得不与议会成员一起出手的情况来看………….
“痕，你也加入了【黄昏议会】、对吗？”
少女下意识向着面前那熟悉倩影发出了低声询问，她也很清楚，一道影像根本不可能给出回应，只不过………..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薇莉丝、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是的，我加入了【黄昏议会】，而且现在已经成为那个组织的第二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地位仅次于最高的议长。”
“这件事，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像是提前就预料到某人会说些什么一样，那被预定好的虚影静立于虚无【时空乱流】空处，飘带纷飞、神环萦绕，银色长发在流星飞掠中留下星河般灿烂光辉，美眸之中倒映着仿若规则具象的虚影，比起在【幻世】中的游戏玩家身份、亦或者御狐神初分裂的其中半身，如今痕的气质与薇莉丝印象中所有情况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位真正的、完整的、充斥着浩瀚神性与不食人间烟火之气的【神明】。
大概也是如今她最真实的模样。
那让薇莉丝感到了些微陌生，但更多、却是对这挚友全新形象的好奇与兴趣，让她不自禁猜想这分开的千年间，痕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波澜壮阔故事。
那恐怕、是一点都不平凡的史诗般华章吧。
